沈芸英听见门内不止一人的脚步声,知道里面的人定会有所准备。

    说不定她一踏进这个门就会丧命。

    这也是她不提谢洵,报上霍拾山名字的原因。

    里面的人皆是谢家亲信,与谢家情深义重,愿为谢家舍命。谢洵作为谢家独苗,现下被各地通缉,身份非常敏感,贸然提起只会增加他们的恶感。

    而霍拾山,世人只知其是狄毅义子,少年将才,却少有人知他和谢家情谊深厚,与谢洵自幼相识。

    沈芸英提起霍拾山,是为了获取信任。

    她站在门前耐心地等。

    里面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后是一阵脚步声,掌柜的声音渐近:“原来是霍公子的好友,只是我们客栈已经没房了。”

    叮叮当当,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几瞬后紧锁的门打开。

    沈芸英抬眸看去。

    “小友还是另寻……“陆掌柜和她对上视线,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少年站在月光中,身姿挺拔如孤鹤,容貌清俊,抬眼看来的眼神清湛,内蕴华光。

    他愣了一下。

    太像了。

    有一瞬间他以为见到了年少的沈将军,但下一瞬他就反应过来。

    对面之人十分年轻,与之相比,沈将军身量更高,肩更宽,气质更英朗一些。

    像的是眼睛和眼睛里的那股劲儿。

    如果不是这人提了霍拾山,他说不定已经动手了——沈将军没有儿子,这样一个像他的人出现就算不是别人的安排也是不小的祸患。

    加之他们的行动绝密,远在东境的霍拾山根本不知。

    想到这儿,他笑着改口:“我突然想起客栈还剩一件客房,小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下。”

    沈芸英注意到他的戒备与试探,点头:“有劳掌柜了。”

    陆掌柜身形微顿了下,眼神变换一瞬,笑得更客气了:“不劳烦不劳烦。”

    沈芸英跟在他后面进门,门一阖上,变故陡生。

    一个多时辰前的事情重现,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反抗,任由泛着雪光的剑横在她颈侧。

    陆掌柜面上客气的笑变了,变得颇有深意:“小公子来此有什么目的?”

    沈芸英镇定自若,侧眸瞧了一眼持剑的青年,反问道:“院中的其他人呢?不出来吗?”

    明明语气是平静的,在场的人却觉得她嚣张,仿佛被劫持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们。

    陆掌柜这次是真笑了:“小公子胆量不小。”

    “分明是小儿狂妄!”山羊胡和高个男人从暗处走出。

    “你是上门来踢馆的?你和霍小将什么关系?”青年人逼问,抬手收紧了剑,剑刃一寸寸欺近,却在见血之前停住不动了。

    青年人神色大变。

    “抱歉,我身上不能留伤。”沈芸英将剑刃往前推了两寸,面不改色地松开两指。

    “在下深夜来此并非想与诸位交恶,只是有一事相告,与侯爷性命相关。”沈芸英移眸看向四人,神色坦荡,不露半点惧色。

    光明磊落的姿态和透露出的信息让在场的人忽略了她未答的问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末尾的话摄住了。

    青年的剑仍横在沈芸英颈侧,陆掌柜对青年使了个“不嫌丢人”的眼色,青年才讪讪地放下了剑。

    “小公子此话怎讲?”陆掌柜问道,脸色严肃不少。

    他从一开始就在观察少年,虽然此刻仍不相信对方,但还是从他的一举一动觉出些不寻常。

    “你们之中有叛徒,正月初七营救侯爷的计划已经泄露。”沈芸英视线扫过四人,直接道出他们的谋划。

    一瞬间气氛凝滞,四人警惕地相互探望。

    青年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身边谁是叛徒。

    山羊胡直接道:“挑拨离间!”

    他正要抽出刀来,还是陆掌柜反应迅速,意识到少年说的叛徒指的不是他们四个,按住了他。

    “小公子可否进屋细说?”

    -

    沈芸英回到沈府小院正是卯时一刻。

    她一进房门,在外榻上躺着的景儿就立刻撑起身子看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

    沈芸英应了一声,在榻旁坐下替她拉了拉被褥:“没睡?”

    “奴婢睡了,刚醒的,小姐见过乌金他们了?”景儿往被子里缩了缩,笑着问道,一双眼睛亮亮的。

    沈芸英不由得跟着扬了扬唇:“见过了,他们都好好的。等天亮后王泰王虎会来小院,以后他们就跟着我们了。”

    “那小姐身份怎么办?”景儿愣了下,问道。

    “我做女子打扮,除了云央这个身份外不会隐瞒其他的。我会尽力在言谈举止上做些改变,他们发不发现得了就看他们的了。他们若是问起你来……”

    沈芸英话未说完,景儿接口道:“公子担心小姐,留我照顾小姐。”

    沈芸英点头,从腰后抽出一本册子来:“这是手言册,写的是如何通过手势交流,你这些日看一看,以后在外我就比手势了。”

    景儿点头,珍重地放在枕边。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沈芸英垂眸,手撑在膝头,声音低沉了下来。

    “小姐要说什么?”

    “我欲劫狱,救谢侯。”

    景儿大惊,当即下床,枕上安放的册子被她的动作撞落在地。

    她俯身跪言:“此事何等凶险,万万不可啊小姐!”

    古往今来,多少人劫法场,可真正能得手的十不存一,更何况是劫狱。

    “此行不单是为谢侯,也是为了父亲,”沈芸英起身扶她,第一次道出自己心中想法,“我怀疑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将军……”景儿被她的话惊得瞪大了眼,话却说不出口。

    沈芸英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此事我既决定了便不会再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是有些把握的。”

    “可是……”

    事关沈将军之死,景儿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垂首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

    “将军在天之灵会担心的。”

    沈芸英听了展颜一笑,拍拍她的肩:“父亲不仅会担心我还会保护我的。”

    少女的声音和三年前重合,景儿恍惚一瞬。

    和景儿计划了一番白天要做的事后,沈芸英换上寝衣上床躺着。

    不眠不休地奔波了一夜,身体的疲劳是其次的,更多的是心神的耗费。

    林峦之、朱氏、衢州、谢侯……

    需要解决的事情有很多,不过分了轻重缓急,她将诸事在心中过了一遍,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外边已天色大亮。

    铜镜前,沈芸英坐着梳妆,景儿替她绾发。

    “青碧怎么样?”

    景儿缓缓梳理手中的乌发,低声答:“青碧昨夜吓得不轻回来就发了高热,需要人照看着,奴婢让她归家休息两天。”

    沈芸英轻描着眉:“这样也好,以后在院中就无需避人耳目了。此事是我对不住青碧,你看着挑些东西送去吧。”

    景儿应下。

    梳好妆,少女卸下了浓眉,新画的柳叶眉敛了眉宇间的英气。

    景儿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褐色药丸,迟疑着递到沈芸英跟前。

    “小姐……”

    沈芸英取走,就着水吞了:“王虎王泰来了吗?朱氏呢?”

    “他们来了,正在院中候着。春喜早些时候来过,见小姐还在睡,说晚些时候再来。”

    沈芸英应了一声,沉了沉肩,肩头稍稍内扣,作出寻常女子的神态。起身迈步,声音柔和婉转。

    “走吧,去见见他们。”

    出了门,沈芸英朝柴喜住的屋子投去一眼,发现房门紧闭,屋中好像没人。

    院中,王虎和王泰正在说话。

    “这院子也太破了,好歹是同亲族的人,竟让沈公的千金住这种地方!”王虎忿忿道,对着一旁只有拇指粗的光秃小树,气不打一出来。

    王泰点头:“听闻沈氏一族一向不喜沈公,嫉恨沈公公正无私不徇私情,现下看来……”

    “确有此事。”

    王泰话未尽,听得一道年轻女声笑着接口。

    二人回首,便见先前还关着的屋门打开了,景儿扶着一位素衣少女从中迈出。

    少女脸色憔悴,眼下是浅浅的乌青,嘴角含笑。

    “芸英多谢二位昨晚的救命之恩。”

    她郑重地行了一礼,纤柔脆弱,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昨夜来去匆匆,王虎没见到人,此刻见她形容憔悴,眼眶一下就红了,咬牙骂道:“这帮孙子!”

    王泰也看得鼻头一酸。

    沈将军刚走,这些人便如此落井下石如此算计,甚至还欲取人性命!

    王虎想起昨夜的凶险,那群人胆大包天到在天子脚下行凶,若不是云公子提前布置,沈将军的独女怕已是命丧京城了。

    还好有云公子在,沈姑娘也不至于太孤苦。

    沈芸英和王虎二人寒暄了几句,正准备进屋详谈沈府和衢州之事时,门口有丫鬟前来传话。

    “沈姑娘,沈姑娘,定远候世子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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