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器“哔哩吧啦”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荒野道路,“曾宇非,我数到三,把人放了。”
曾宇非坐在车内,话音落在他的耳里,他将不满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拉扯顾梦一的手劲上。
“啊——”
顾梦一的头皮被拉扯的发麻,本能的反应让她叫出了声。
曾宇非冲着司机大喊道,“开车!”
那个没有名字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双眼怒目的曾宇非,想都没想,立刻就回道,“是!”
商务车拉足了马力,在许骆凡的眼前连撞开几辆车后,又逃走了。
警笛声在他们身后响起,许骆凡回头看了一眼从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对身边的阿k说道,“阿k,叫兄弟们撤退,我们继续跟上。”
“是。”
阿k转头便抄起手中的扩音器说道,“各单位注意,今天提前下班。”
随即,他们的车便跟了上去。
曾宇非的车已经被撞坏的差不多了,跑也是跑不远了。
江墨紧跟着许骆凡的车到达后到的,没等他车子挺稳,韩妍便开了车门,抑制不住的狂奔向警察包围的地方,透过他们,在她眼睛里不断被放大的是一把黑色的枪抵在了顾梦一的脑袋上。她下意识的紧紧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喊出了声。
顾梦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韩妍模模糊糊的影子,她用力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不再挣扎,这次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警员一看到她,就立马上前阻止,“女士你好,警察办案现场,为避免误伤,请立刻离开。”
韩妍脚下踉跄了一下,幸好江墨跟上来一把扶稳了她,将她圈进了怀里。
“怎么了?”
“许公子,对方手中有枪,怕误伤了这位小姐。”
许骆凡“嘁”了一声,说道,“放心,曾宇非的枪走不了火。”
警员又说道,“对方有两个人,司机伺机逃跑了,目前同事还在追捕中,他的手里也有一把枪,从同事的反馈中得知,他是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具有侦查和反侦察的能力。”
“知道了。”
许骆凡手一摊,阿k就了然的递上了扩音器。
韩妍有些不安的看向江墨,他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相信他。许骆凡从小就在迷彩色的大院里摸爬滚打,他的经历就跟局子里的案卷一样厚。”
许骆凡抬头看了眼烧人的太阳,说道,“曾宇非,天气这么热,你再挪挪,到你身后的阴凉地儿,我们再慢慢聊,怎么样?”
曾宇非勒着顾梦一的胳膊肘里已经湿透了,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聊?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是聊聊你没做完的实验了,我倒是对你研究的‘obedient’很感兴趣。要是咱俩联手,一个制,一个贩,我保你黑白两道通吃,怎么样?”
“什么意思?”
“忘了自我介绍,鄙人许骆凡,站在你面前的这些人,都听我的调度,你要是愿意,今天他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
许骆凡掏出手机点了点,又把手机扔到了曾宇非的跟前,“喏,不信,你可以捡起手机来看看,上面报道的许氏继承人是不是我。再不信,就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挤破了头都想攀上关系的许氏跟我是什么关系。要我说,怎么想跟你合作呢,你年轻,敢想敢做,跟你们公司快退休的股东们不一样,他们思想顽固、腐朽不化,成天好玩弄权色,光在这一点上我就很欣赏你,不卖弄人情,攀炎附势,不像曾总,表面上做着救死扶伤的善事儿,背地里可都把祖坟里积的德都造完了,你不一样,专注自身领域的研究,再说,既然是做药品研究,用几个人做实验又有什么问题呢?我完全赞同你的做法。”
“他怎么配跟我比?他迂腐,愚蠢至极!不过,你以为你在我面前说几句诋毁他的话,我就会偏向你吗?”
“你这个蠢货!”
扩音器突然响起的声音。
“爸?”曾宇非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你们诈我?”
“蠢货!”
“爸!”
“不要叫我爸!你看看你干的事情,连个女人你都下得去手。你真是个畜生!你落在许公子手里,是你的福气,该怎么做,你不至于蠢笨到自找死路吧?”
“我就是蠢!我做的所有事情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堆垃圾,我人是垃圾,做的事情是垃圾,你哪里看得上我?知道的我们是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哪个看不上眼的下属。”
那些被鞭打的童年,那些被看不上的研究,那些总被当作垃圾扔掉的项目书……这些画面就像是一把把刀刃反复地刺在了曾宇非的身上。他手中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力道,就像是要掐断顾梦一对活着的希望,他朝着人群吼道,“今天谁来劝都没用,我死了,她也别想活!”
“砰——”
枪声在这个空旷的旧厂区里响起,寂静片刻后,接踵的脚步声夹杂着人声,打破了这场对峙。
许骆凡冲在所有人之前,一把抱起因受惊晕倒在地的顾梦一,飞快地往等候在外的救护车走去。
而曾宇非垂着一只手,鲜血不断渗透纱布滑落在地上,被人钳制着走了出来。当他与韩妍擦肩时,江墨下意识的挡住了两个人视线的交汇。曾宇非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让韩妍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一刻他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合了。江墨低头问道,“怎么了?”
她迷茫的摇了摇头。
“滴——”
安静的病房里,半年没有响起过的监测仪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将陪护在一旁的顾梦一从恍惚的梦中拉了回来。如果不是第二声“滴滴”响起来,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紧张的手脚冒汗,站定在病床边,床上的人依旧惨白着一张脸,任是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她平静的,像是病房里一尘不染的白色被套。
顾梦一听着“滴滴”接连作响的监测仪,按响了医护铃。
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重叠,医生连带着护士一起进来了。
顾梦一见他们进来,马上说道,“医生,刚才这个机器响了——”
为首的主治医生快他们一步上前来,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韩妍,平静的没有生气,又看了一眼平稳的心电监护仪和脑电监护仪,按照惯例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你说机器刚才叫了?”
没等她回答,“滴滴——”
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不要急,一般这种情况呢,可能是病人在梦境里受到了刺激,产生了波动,但是也不排除有随时苏醒过来的可能。”转头又对身边做着笔记的医生说道,“小曾,这个病人情况特殊,多观察多记录。另外,根据这几个月的跟进,你对这个用药,有什么看法?”
被点名的小曾,见多了医院里的人来人往,此刻竟也有些动容,不再跟平时一样冷冷淡淡,语气亲和的说道,“病人脑部开始活跃,是意识苏醒的征兆,是一个很好的现象,目前病人用药方面,除了维持生命体征的药物,我认为可以结合近年来医学界相关的案例进行用药,另外,我认为,适当的刺激,可以加快病人脑部运动。”
曾宇非将目光从韩妍的脸上转到了顾梦一的身上,“建议家属和陪护在日常看护的时候多说一些平时说起就能让病人有强烈反应的话题,可以是亲情、爱情、友情,尽量美好一些。这些我们都会写在病历中,作为建议项。”
比起没有任何消息,这简直是半年来最好的消息。
她激动的摸着没有口袋的裤子,也没有找到手机,只好点头如蒜道,“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曾宇非,“恩”了一声,从闷闷的口罩后面传了出来。
为首的主治医生说道,“我们会通知家属过来了解今天的情况,有什么事情你随时按铃。”
“好的好的。”
韩妍静静地守在病床前,她好像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看看顾梦一的脸,看着她在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睡梦中安静的模样。
江墨跟医生交涉完,走到了韩妍的身边坐下,“别担心,医生说,她受了惊吓,现在睡着了,睡好了她就会醒来。我联系了她的心理医生,以防她醒来后失控。”
韩妍问道,“江墨,我既不是警察抓不了坏人,也不是医生治不了一一的病,你说我来就能救她,这是什么样的救?她现在只是睡在这里,可如果那个人的子弹出现偏离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会活在一辈子的自责中!”
“朋友是唯一能支撑她在京北走下去的希望。陈医生说,最好的治疗是情景重现,如果能在这个环境中出现病人最信任的人或者物品,在进行治疗时,就可以用新的记忆模糊掉之前一个人面对恐惧时的痛苦记忆。很显然,在京北,你是顾梦一最信任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找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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