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听上去有些惊讶:“这是真的吗?虽然现在长安城只许进不许出,但是洛阳王明明下令要厚待百姓,所缺粮食已经在运送到长安的路上了,薛将军这样会不会——”



    他要说些什么,只是有被一旁的同伴拦住了:



    “他们将军打算做什么,又岂是咱们这些无名小卒能够过问的。”



    “哎。”



    另外一个士兵不住地叹气,似乎提起这件事情,他心里就有气:



    “要是那时能跟李将军一样南下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整天守在这长安城外,哪怕去战场呢。”



    李寒宁听到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当时从军就是因为大梁不仁,结果现在又是如此,姓薛的什么本事也没有,整日就知道在军营里面饮酒作乐,还把自己的小妾带进军营里了,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像之前萧策手底下的那几个将军,哪个不是经历过腥风血雨,他们武功也高,有真本事所以服众,如今这个姓薛的显然差得太远。



    李寒宁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打扰了,刚才听你们说,姓薛的将军也在军营里吗?不知道他现在哪个营地?”



    一个是士兵,要开口就被旁边的同伴拦下了,有些警惕地打量了李寒宁一眼:



    “不知道姑娘找我们将军是打算?”



    “我有事情非要进长安城不可,但是近几日听说长安城现在也不许进了,所以想让他行个方便。”



    “是这样啊——”



    其中一个士兵好心劝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好心劝你一句,最近别进长安,这是真心为了你好,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们也实在不方便多说。”



    至于其中的原因,其实李寒宁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了,多谢各位提醒。”



    李寒宁看了他们一眼,士兵脸上都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来长安疫病的事,他们甚至都没打算让长安城之外的人知道。



    不过李寒宁心里也清楚面前这些人都是出自好意。



    其中一个士兵看着她非要过去,便还是好心地提醒道:



    “如果你非要去的话,薛将军现在在东营,东营宋衡将军与薛将军起了一些冲突,薛将军来此今日罚了宋将军军棍。”



    这么听起来的话,这个叫宋衡的人和姓薛的并不同流合污,这个人将来也许可以用。



    李寒宁这边结清了喝茶的费用,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朝着东营的方向过去了。



    等到他走后很久,那个士兵才回过神来:



    “刚那个姑娘武功可不弱呀,我看她气息很轻,你说她会不会是李将军?”



    “怎么可能呢?李将军现在在南疆呢,那边正在和燕云十州交战,南边那场仗没有小半年的时间是打不下来的。”



    士兵只好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欲言又止。



    “我们赶快喝完这杯茶,下午还要快点去巡逻。”



    也是,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



    *



    李寒宁到了军营时,天已经快要傍晚了。远远的便能看到他们营帐这里处处都点着火光,一片灯火通明。



    守在门口的侍卫伸手将她拦了下来,李寒宁也不想过多为难这些人,只是拿出了自己的金令:



    “我有要事要见你们薛将军。”



    金令是萧策给的,只能证明她是洛阳军中的人,按照规矩,他们要前去通禀才行。



    只是其中一个守在门口的侍卫,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李寒宁:



    “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禀。”



    李寒宁远远看了一眼并且这几乎一望无际的营帐,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方,她暂时在这里等一下也无妨。



    “报——”



    这边士兵前去通禀的时候,薛怀正欲和自己的小妾做些什么,结果这一嗓子平白地被打扰了兴致,身下的小妾也连忙用手帕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来打扰我吗?”



    “可是将军,营帐外面有人手持明王殿下的金令,说是找将军有要事。”



    薛怀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尤其是还手持着明王的金令,那些人难道不知道现在就连明王自己也被困到长安城里不知死活了吗?



    薛怀甚是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他有要事要找我就要见他?他以为他是太子殿下?不见!管他是谁让他回去!”



    “可是——”



    营帐外面跪在地上的士兵欲言又止,直到营帐里面传来暧昧又轻浮的笑声:



    “来美人,我们继续。”



    那士兵终于忍无可忍,只好站了起来回去,李寒宁远远地看着他走路过来:



    “姑娘我们将军今日有事情见不了你,我看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改日再来?



    那姓薛的说是改日就改日?



    李寒宁当即皱起了眉头,她骑在马背上远远地望了一眼营帐尽头,一般这种布置,主帅营帐都在正中央。



    眼下她恨不得现在就进长安城去见萧策,绝不可能等到改日。



    那士兵将手里面的令牌还给了李寒宁,以为她转身要走了,却不料下一刻,李寒宁扬起手里的鞭子就给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李寒宁胯下的马立刻吃痛,长啸了一声后失控般地一跃过了栅栏,跟着就在营地里横冲直撞,接连撞翻了好几个照明用的火盆。



    “抓住她!”



    “有人夜闯军营!”



    “快抓住她!快去告诉将军!”



    李寒宁一路骑马接连越过几个帐篷,等到周围终于有士兵反应过来,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独自一个人擅闯军营的时候,李寒宁已经快要找到了薛怀的营帐了。



    周围所有拦她的几个士兵,都被李寒宁的软鞭拦住了。



    眼下李寒宁被团团围在了正中。



    衣冠不整的薛怀,听到了帐篷外面吵闹的声音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出了营帐,就着那些士兵手里面的火把光芒,薛怀才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是谁。



    这个人他在朝堂上是见过的,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应该在南疆吗?怎么会来长安的?该不会那十几万兵马也跟着她回来了?



    薛怀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脸上的笑意也客气了几分:



    “这不是李将军吗?这么大晚上得闹这么大阵仗?”



    跟着又看了一圈自己手底下那些围着的士兵:



    “都把兵器放下来,你们难道不认识她吗?这位就是洛阳三军主帅李寒宁李将军。”



    周围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把自己手里的兵器又收了回去。



    李寒宁看还在马背上,没有打算下马,只是将自己手里的十丈软鞭一圈又一圈地缠了起来:



    “我听说这里东营的将军是叫宋衡是吗?”



    薛怀听起这个名字,便觉得自己一阵头皮发麻,自己可是刚罚过那个人,不知道为何,李寒宁明明是刚到这里,却知道他的名字。



    薛怀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这么晚了,他人应该也已经睡了。”



    “睡了的话就把他叫起来,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眼看着李寒宁,眼神里面已经有了杀意,薛怀不敢怠慢,忙看了一眼一旁的士兵:



    “你刚没有听到李将军说话吗?去把宋衡请过来。”



    那小兵听到这个吩咐,神色有些犹豫地道:



    “可是将军,宋将军下午刚挨了三十军棍,现在只怕是起不来。”



    那三十军棍都是薛将军手底下的人亲自打的,当时就已经打得是皮开肉绽了,晚上伤势渐发,只怕是更加严重,寻常人挨了那么多军棍,晚上都不一定走得动路。



    薛怀只是恶狠狠地道:“让你去你就去,人走不动就架着过来。”



    “是。”



    过了不大一会儿,李寒宁就看到宋衡在一旁小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白色里衣,也能看得到身后鲜红一片,只怕伤势很重。



    至于薛怀为什么罚他,李寒宁在来之前也听那几个小兵说过了。



    李寒宁看着宋衡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宋衡看了一眼薛怀,但是没有回答。



    倒是薛怀有些讶然:



    “你看我做什么?军营里面的令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定下的,你触犯了军规,难道还不该罚?”



    但是他分明说的是,难道他薛怀还不能想罚就罚了?



    李寒宁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薛怀:“是他罚的你对吗?”



    宋衡目光坚定但他还是不答,不过这个反应似乎是在李寒宁的意料之内,她对此不生气。



    李寒宁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一旁围在旁边举着火把的士兵身边,走到离他很近的位置,那士兵也没有后退一步。



    兵都是好兵,刚才她闯营的时候,这些人反应还算迅速,将也是好将,宋衡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出卖官比他大一级的薛怀。



    只是可惜这个军营里面多了一个薛怀。



    李寒宁很快抽出了士兵身上的佩剑,提着剑向薛怀走过去。



    薛怀看着她步步逼近,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李将军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可是这里的将军,就算是李寒宁也不能随意——



    李寒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薛将军放心。”



    话音未落,手中的寒芒先至,薛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的反应便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脖子上喷出来的血,几乎溅红了身后白色的营帐。



    李寒宁听着他倒在地上的声音,这才补上了后半句话:



    “我这一剑快的很,快到将军临死之前根本感觉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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