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安宁玉和常娇本想找个时间好好和段语安谢博成聊聊结婚的事情,却不料谢博成临时去了江市出差,导致两人的计划全落了空。

    他一走,段语安变成了两位母亲谈话的唯一目标,屡次三番被叫到谢家聊婚事,她绞尽脑汁找各种借口糊弄了半个月,谢博成才终于要从江市回来了。

    六月三十一号,随着“‘以爱之名,爱意无价’顶级珠宝珍品会展在江市圆满举行”的新闻传遍各地,“博远金融总裁谢博成落地南市国际机场”的消息也随着财经周刊传播出来。

    段语安坐在咖啡厅里浏览着《南市财经》公众号里发布的对谢博成这次出差成果的报道,脑海中自动便脑补出了他接受采访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顿时失笑出声,心里觉得他严肃的样子一定十分古怪。

    坐在对面的曾明珠听到后,一脸不明所以地看过来,皱眉问:“你笑什么?”

    段语安回过神,摇了下头,正要说话,手机上方便又弹出了谢博成的微信消息。

    她点开看了一眼,是告诉她晚上到他家吃饭。

    回了个“好”后,段语安放下手机,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曾明珠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早就看破了一切。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唉,没想到,我捧在手心这么多年的宝贝,居然被谢博成那小子抢走了。”

    段语安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莞尔看着曾明珠说话。

    “我可看得出来,谢博成这人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心里的花样多着呢。”曾明珠咂了咂嘴,又把手搭在段语安手上,一脸不舍与同情地看着她,“你这朵娇花落入他这恶魔嘴里,啧啧,指不定要跟他玩出什么花呢。”

    听完她这句话,段语安立刻变得不镇定了,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将手从曾明珠手心抽出,又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嗔道:“你满脑子想得都是些什么。”

    曾明珠板着脸,“都成年人了,装什么单纯。”

    段语安恨不得把曾明珠的嘴缝起来,突然回想起前段时间曾明珠跟她赌气时的样子。

    为了不让在父母那儿的谎言有一丝出现破绽的可能,段语安和谢博成在常娇把两人的事在朋友们面前说出来那天就商量好了在他们面前也假扮情侣。

    这也导致大家以为两人谈了很久恋爱却没有告诉他们。

    因此,曾明珠和段语安和谢博成冷战了好几天,不管两人怎么道歉,她都不愿意说一句话。

    可比起现在,段语安突然觉得那时的曾明珠也挺好的。

    段语安下班前临时开了个会,驱车进了小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她直接将车开到了谢博成家门口,解安全带时,余光注意到路灯下站着的一道身影。

    也许是猜到了外面站着的人是谁,段语安将东西收拾好,迅速下了车。

    将车门关好后,段语安脚步轻快地朝那人走去,随着距离拉近,谢博成的脸也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他们有快两周没见过面了,谢博成似乎晒黑了些,也瘦了些,看起来略显憔悴。

    可他说起话来依旧神采飞扬,“哟,半个月没见,小漂亮又美了不少呢。”

    段语安双眼弯着,挤兑他说:“那你呢,出个差怎么像是去参加了变形计一样?”

    谢博成整理了下衬衫领,像只开了屏的雄孔雀一样昂起头,说:“半个月见不到你,我茶饭不思,哪有心情打理外表?”

    段语安扑哧笑出声,右手空拳砸在他胸前,被谢博成下意识地握住。

    “是不是人过了二十六岁就是中年了啊,你怎么越来越油腻?”

    “啧,头一次文艺点,怎么还泼我冷水。”

    两人侃了几句,段语安又问:“里面现在在说什么?”

    谢博成的手还和段语安握着,拉着她往里走,回答道:“在聊什么时候宣布消息,什么时候让你住进我们家。”

    段语安步子停了半秒,无奈叹息道,“你不在的这半个月,两位妈妈都要把我疯了。明明我们两个见父母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月,怎么可就要走到结婚这步了。”

    谢博成睨了她一眼,淡淡说:“够久了。”

    “看爸妈的反应,恨不得一个月内把所有流程走完。”

    段语安哑然,一脸愁色。

    前脚踏进客厅,又赶紧挂上笑容。

    “爸妈叔叔阿姨,我们回来了。”

    见到段语安回来,常娇明显更加开心。

    她对着段语安伸出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我们圆圆可算是回来了,上班累了吧?阿姨让张婶儿给你炖了海鲜粥,你先喝点,晚饭马上就好。”

    段语安的手和常娇握在一起,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我还不饿。”

    “行,那就等你饿了再说。”常娇依了她,又感叹说,“哎呀,圆圆这阿姨也叫了二十多年了,终于快要改口叫我妈妈了。”

    “我都迫不及待想让圆圆嫁进来了。”

    见常娇如此喜欢自己的女儿,安宁玉心里也格外踏实。

    她看着段语安和谢博成,开门见山道:“圆圆博成啊,咱们南市嫁娶都讲究一个‘快’字,意为好事干脆利落,不能拖延犹豫。”

    “过几天富成要在华庭酒店举办一个酒会,我们刚刚商量了下,趁着当天记者和合作商都在,把你们的事情先给订下来。这不圆圆也快生日了,到时候也正好能把证给领了。”

    段语安抿了下嘴,目光转至谢博成身上。

    他气定神闲地坐着,模样并无段语安想象中的慌乱。

    谢博成也感受到了段语安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眼神似乎在说让她放心。

    他不疾不徐地点了下头,薄唇轻启,赞同道:“听您四位的。”

    段语安眸色中划过一丝讶异,眉头微微蹙起,看着谢博成的表情中带着疑惑。

    他怎么回答的这么干脆?难道他也想快点把事情定下来吗?

    正想着,段语安的手又被人轻轻捏了下。

    谢博成正歪头询问她:“小漂亮,可以吗?”

    段语安轻“嗯”了声。

    这些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既然谢博成都没说什么,那她也不需要再有什么意见。

    可接下来说的,就让她冷静不了了。

    “我们两家在南市也算得上名门,婚礼一定是不能太随意的。但话说回来,这毕竟是你们两个的大事,怎么办还是看你们。”安宁玉继续说,“我过两天找人算一下,先把婚期定下来”

    “妈。”

    安宁玉话未说完,就被段语安急声打断。

    客厅里五人都盯着她,段语安表情尴尬,有三分后悔刚刚出声制止。

    但婚礼不是小事,段语安也不想自己和谢博成有一场演出来的虚假的婚礼。

    这场婚礼若是办了,就仿佛是把“她和谢博成在一起只是虚假的泡影”这个事实印在了她的生命里。

    “婚礼还是先不办了吧。”段语安笑容勉强,语气中有些抗拒,“公司那边有个新项目,我要时刻跟进着,可能没精力做这些。”

    “圆圆,结婚是大事,比你现在的工作重要。”安宁玉皱眉说。

    段语安仍然拒绝着:“妈,我真的没精力。”

    客厅原本轻松的氛围因为段语安的态度变得局促起来。

    空气静得让人感到发慌,段语安头靠在沙发上,双眼闭着,满脸疲惫。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令人窒息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谢博成才开口打破了僵局,“爸妈,叔叔阿姨,我支持圆圆,还是先不办婚礼吧。”

    他话音一落,常娇顿时变了脸色,厉声斥责道:“谢博成,说什么呢,婚礼哪儿是你说不办就不办的。”

    谢博成说:“我和圆圆现在在公司都有重要的事要做,婚礼从头到尾办下来,两家公司都要受到不小的损失。结婚这事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外,领证倒不是问题,可若非要走婚礼这个流程,我们两个确实分/身乏力。”

    “爸妈,我比任何人都想给圆圆一个最好的婚礼。”说着,谢博成将段语安的手举起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动作亲昵自然,仿佛他面对的真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可若是太赶,我怕自己做不到最好,给我们两个留下遗憾。”

    之后长辈们说了什么,段语安完全都没有听到。

    她的大脑在谢博成亲吻她手时就已经被置零,完全没有了接收话音的能力。

    恍惚之间,她又看到谢博成在父母之中游刃有余的样子,发现对待眼下的事情,他似乎一直都像个局外人一样无所谓。

    父母让领证就领证,父母让订婚就订婚,完全没有一点意见,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把两人的婚姻当成他自己的私事。

    好像,这对他来说,仅仅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而已。

    今晚关于办不办婚礼的事情没有谈好,和父母回到家后,段语安依旧没什么精神。

    她本想快点回房间休息,楼梯上了一半,又被安宁玉叫到了客厅。

    “圆圆,妈妈一直觉得你理智,可怎么今晚,你又拎不清轻重了呢?”

    段语安头疼欲裂,靠在沙发上,说话都无力,“妈,不是我拎不清,时间太紧了,公司那边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安宁玉黑着脸,冷声说道:“能有多重要!就算这事情做不好公司会破产,也没有我女儿的婚礼重要。”

    段语安心头一颤,因为安宁玉最后一句话而感到鼻尖泛酸。

    有一瞬间,段语安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到了极致。

    她为了占有演了这出戏,不仅骗了父母,如今还想让这场戏避开她不想表演,而父母最为看重的部分。

    谢博成和两家长辈好像都是她用来配合自己的工具,她完全不去为他们考虑,只想凭一己之言控制整个表演的内容。

    段语安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她仿佛溺在深海里,任何波浪都让她感到无比窒息。

    “圆圆,妈妈不是要逼你,你要知道,对于女孩子来说,婚礼也是表达婆家对你重视程度的一种方式。”

    “人们说豪门深似海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圈子里都是人精,最会察言观色。若你成为谢家的媳妇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不管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在外面就一定会有人因此低看你。”

    “你谢叔叔和常阿姨对你多好我们是知道的,可这之外,还有不少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不知道。爸爸妈妈和你谢叔叔常阿姨办这个婚礼不是想让你为难,而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多重要。”

    段语安明白双方父母的良苦用心,可父母们越看重她,她心里的负罪感就越深。

    所有人都为她和谢博成在一起而感到开心,只有段语安时时刻刻谨记着,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又因为偷藏着不可诉说的心事,段语安无法将她和谢博成的事情看作无关紧要的普通联姻。

    对她来说,再大的阵仗,也不过是让“她和谢博成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可笑而已。

    段语安就像狂风中飘零的断线风筝,左右摇摆,痛不欲生,却又找不到落脚的方式。

    她只是后悔当初义无反顾的挣断了线,选择了看似满意,结果又让她后悔的路。

    “妈。”

    段语安颤声叫道,放在沙发上的指尖轻轻颤抖。

    她张了张口,却又觉得喉咙发痛,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想和谢博成结婚了。

    她只好在心里默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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