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神教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据人说是,受到了诅咒。
先是十四中分舵的十数名教众,一夜之间全被剃了光头。被剃光头的人,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剃的光头。
“就嗖的一下,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头发已经没有了。”据生还者描述。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部分。
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每个被剃光头的人,头顶上都被文了一个字!
非常非常恐怖的字!
一个教主看了都要吓尿的字!
十四中分舵的日月神教教众,每个人不但被剃了光头,光头上还被文了一个恐怖的字——“鹅”!
“太吓人了呜!”日月神教的圣姑,东方教主的同学陆水,已经吓白了小脸蛋。
“不,一点不恐怖。”日月神教东方大教主脸色发黑,浑身发抖,但仍然很镇定,“我才不怕呢。我一点都不怕。我有绝世神功护体,嘿——哈!”
“项项,你,你是不是吃鹅肉了,然后那个鹅变成鬼……”
“呸,世界上哪里有鬼啊,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都变成人了好吗!”
“对啊,就是说那个不是人变的鬼啊,是鹅变的鬼啊,新社会也没说把鬼都变回鹅了啊。就算你没吃鹅吧,鹅绒大衣你是不是穿过,鹅绒被你是不是盖过,羽毛球你是不是打过。你想想,一只活活的被拔光了毛的鹅,充满对人间的仇恨,所以回来把大家的头发也剃光了!!!啊啊啊好可怕!!……”陆水说着抱着自己的辫子瑟瑟发抖起来。
一只对人间充满仇恨的,活活拔光了毛的鹅……曲项也跟着瑟瑟发抖起来。
那天晚上,曲项把自己的鹅绒大衣,还有爸爸的鹅绒大衣,拿去后院烧,一边烧一边祈祷:“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拔你们的毛啊,你们不要找我啊……”
但这似乎并没有平息鹅们的怒火。
十四中分舵光头灵异事件后仅仅三天,四中分舵舵主和十数名武功卓绝的优秀教众,逃掉晚自习去跟人干架,没想到,被四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然后被倒吊着挂在河边的老槐树上,挂了整齐的一排。
头发也都被剃光了。头顶也被写了一个可怕的“鹅”字。
从这场浩劫中侥幸逃生的几名教众,从树上放下来以后,追忆起那恐怖的一夜……
“我们跟人约架。我们这边有十八个人,他们只有四个,一个白毛,一个红毛,一个黄毛,还有一个黑毛……”
曲项听得很认真:“白毛、红毛、黄毛、黑毛?”
陆水紧张地分析起来:“会不会前生分别是白鹅、红鹅、黄鹅、黑鹅??”
曲项大声抗议,“世上哪来的红鹅、黄鹅?”
陆水说:“是啊,本来大家都以为没有黑天鹅,结果……”
曲项问:“你们说你们跟人约架,约架的时候总知道他们是谁吧?”
“不知道啊。大哥叫我们去干架的时候,只说是二条河的小混混,说他们没几个人,随便干都能干赢,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们到了约定的骆家桥畔,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大哥在那里骂了两句,忽然起了一阵妖风,一根电话树翻了下来,差点没砸死人。然后旁边又掉下来几根白骨,也不知道是谁的骨头。
“我们吓都吓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我们就朝来的路上死命跑。一跑就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迎面飞过来几根大木头。十八个人倒了十个。
“我比较幸运,一矮身躲过木头。我们剩下的人哪里还有胆干架,都想快点回家,谁知往前跑了两步,砰砰砰,又有三五个人掉到什么坑里。那坑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听到他们在井下惨叫。
“我跟另外两个逃出来的人夺命狂奔。奔了没几步,那两个人忽然就没了。我回头一看,人都没了,就我一个,吓得魂都没了,扑通一声就跪了。
“然后不知道被谁抓住了腿,绑住了脚,挂到了旁边那棵树上。我倒着在那里晃呀晃的,就看到有四个……有四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反正就是,一团白毛,一团红毛……我就吓晕了。”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东方教主有点不淡定了。
陆水说:“项项你要不报警吧。要不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呢。”
曲项冲到走廊上,冲操场大声喊:“我是不会屈服的!绝不屈服!有种出来跟你姑奶奶单挑!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日月神教是东宁城区除了老年活动社外最有势力的群众组织,依靠肯德基和可口可乐,把各路江湖好汉团结在了一起。
但是,十四中跟四中分舵出了那么大的事,各个学校的教众都不淡定了,解散的解散,退教的退教。各大中学的教导主任备受鼓舞、弹冠相庆,因为很明显最近差生们都比较消停,迟到早退逃课打架的情况少了起来,自习课都安静如鸡了起来,学习态度都积极了起来。
就在人们以为鹅们的鬼魂得到了安息,前教众们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有灵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晨曲项坐着自家的桑塔纳,在胖胡的护送下前往学校——自从出事后,胖胡和周三更被要求要时时刻刻寸步不离,一直送曲项进教室。但是那天早上快到点了,周三更也没出现。
那天,桑塔纳开到一中门口的窄街上,就开不过去了。
原因是校门口围了一大波学生。大家都在指指点点,目光复杂。有的同情,有的惊恐。
桑塔纳车停下来的时候,同学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曲项家的桑塔纳很有名。一中就读的大部分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优秀学生,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他们上学,不是骑车步行就是坐公交。
只有极少一部分富二代,是花钱买进来的。他们上学有专车护送。曲项就是其中之一。又因为她平时张扬,还大张旗鼓搞非法干架组织,树大当然也更招风些。
车开不过去,只好停下来。
胖胡把胖脑袋塞出车门察看动静,一看是有人被倒挂在了树上。
而被倒挂着那个人,越看越像……
“周三更……教主,挂树上那人……好像是……”
曲项打开车门跳下车冲到树前。
只见周三更被扒了衣服裤子,只剩一条四角裤。而那条四角裤上挂下来半截鞭炮头。
地上满地的鞭炮渣子。周三更口吐半沫倒吊在那里。可以想象鞭炮炸裂的时刻是多么惨烈。
周三更的头发也被剃光了。头顶写着字……还不只一个……
“王元鹅。”曲项抖抖索索念道。
“不、不是。”周三更热泪盈眶地说。
蹲到周三更脑袋底下的胖胡,用发丧的语气念道:“玩我鸟……”
看到自己的追随者,如此一个凄惨下场,曲项慢慢握紧了拳头。
底线,一让再让!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鸡蛋!鸭蛋!臭皮蛋!缩头缩脑,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有种你出来,跟本座决一死战!!!”
“我管你是人是鬼,只要让我抓到,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听到曲项信誓旦旦的话语,周三更挣扎着,在胖胡的怀里挺了个尸。
“教、教主……不要……”
曲项蹲下去,握住周三更冰凉的手,“三叔,你放心地走。我一定为你报仇!”
“不、不要报仇……”周三更哽咽着艰难吐字,“那个……那个人……让我……转告你……他说……”说着说着,就怔怔地流下泪来。
“说什么?”
周三更把裆部的鞭炮拿掉,紧紧抱住胖胡。
“‘下一个就是你’……”
曲项的保镖被扒光衣服倒吊在一中门口的事,不胫而走,口耳相传,转眼之间成为东宁各大中学课间新闻的头条。
平日里被曲项欺侮的那些同学,一朝农奴翻身把歌唱,故意成群结队从曲项面前走过,平时不敢说的话,这时都一吐为快。
“哎,东方大教主啊东方大教主,你也有今天。听说下一个就是你,不知道你会被挂在校门口的哪棵树上……”
“曲项公主啊,我劝你早点回家。一中本来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的成绩就够上十四中吧?你要趁早转学,他们可能还放你一马……”
“哎呀呀,好恐怖哦,”一班的班花黄小小假意托着自己的胸,“大奶妹要被扒光衣服倒吊在树上哎,你那两个□□那么大,倒挂着会不会垂到下巴——”
曲项冲上前,一个巴掌按在黄小小脑门上。
黄小小被打懵了,“你?!”
曲项狠狠说:“你再啰嗦一个字,我先把你扒了吊树上。”
黄小小恨恨地瞪曲项,却没敢再啰嗦,跟女伴灰溜溜地走了。
这么一闹,曲项众叛亲离。别说原来那些巴结曲项,跟她要吃要喝的教众,连跟她走得近的女生,也唯恐惹祸上身,全都远远躲开。
只有陆水还不走。
有人吓唬陆水,“水水你快走啊。要不那些人抓曲项的时候,顺带把你也绑了。”
陆水明明很害怕,却说:“我,我才不怕!我打电话叫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曲项感激地握住陆水手腕,“水水你放心。他们真的来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有绝世神功,葵花宝典,六脉神剑!”
陆水听完觉得更害怕了。
还好曲项手握小灵通——比大哥大还要先进的移动电话。
曲项打电话给胖胡,让他从工厂里多叫几个身高体壮的工人。接她的时候要早点来,早点到教室门口等她。胖胡答应了。
这一日学校里平安无事。曲项过得战战兢兢。
好容易快到放学时候,曲项焦急地看教室门口。胖胡始终没有来。
等放学铃响起,胖胡人没来,电话却先到了。
“喂,胡叔,你人在哪啊,不是说好到教室门口等我——”
“教、教主……”电话里传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我,我现在,被他们倒吊在校门口……你千万不要来……”
卡嚓,电话断了。
曲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陆水忙过来问:“项项,胡叔叔来没来啊。”
曲项着争,“胡叔他也……”
“挂在校门口了?”
曲项沉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黄小小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曲项,还在等你家司机啊?”
曲项白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黄小小说,“你家司机就在校门口。我们一起过去吧?”说着朝曲项走过来。
她身后还有另外两个男生。来者不善。
曲项一手抓书包,一手抓陆水,朝教室后门狂奔。
黄小小跑上前抓曲项胳膊,“你跑什么?”
曲项低头,狠狠咬她一口。黄小小吃痛放手。曲项拉着陆水就往走廊里跑。
还好那些让你痛的,必是让你成长的。感谢当年村口的大白鹅,曲项在夺命狂奔方面颇有特长,一跑就跑出了黄小小和她几个同党的抓捕范围。
校门是肯定不能走了。曲项当机立断,朝学校后面跑去。
学校后面,翻过一道围栏,是座小山。山上草木茂盛,平时没有人走。只要爬到山上,想抓她们就没那么容易。
但是教学楼后面是操场。两个女生穿过操场往后山跑,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黄小小和她的同党,在教学楼追捕未果,回到三楼一看,就果断地往操场追来。
曲项和陆水飞快跑到后山的围栏跟前。那围栏是用铁做的,有的地方已经生锈了,变得有些松垮。
陆水比曲项瘦小很多,她找到一处变松的铁栅栏,“曲项曲项,这里可以。”
陆水猫着腰,低下头,从两根铁栅之间钻过。双手扒住两侧铁栅,稍微一用力,就轻松地钻了过去。
曲项跟过去,学着陆水的样子,猫着腰,低下头,把脑袋死命地往铁栅之间塞。
就轻松地……卡住了。
这时就听到屁股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嗯,这个姿势——”
陆水朝曲项后面看,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曲项绝望地扭了一下屁股。
“——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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