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庄内本就有郎中,所以来的很快,郎中看了一眼伤口,转头对李怀说:“凉王,这需要……宽衣,才能治疗。”

    都人命关天了,还管这些,李怀着急道:“医不避讳,你赶紧给治吧,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李信等人闻言,都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布上守卫。

    郎中刚拿出一把剪刀,准备沿着伤口把衣服剪开,然后才好治疗。

    “慢!”

    杨冬却阻止了他,脸色羞红的说道:“我这点伤不碍事,留下一些止血粉就好。”

    伤口位置太正了,但凡偏一点点,她也不至于于此。

    她也是女人。

    真要被看了,还不如死掉。

    她内心是如此想着。

    “这……”郎中握着剪刀,转头疑惑的看向了李怀。

    李怀不是很懂医术,但也知道,肯定不止是止血那么简单,还要消炎,上药,包扎伤口,若是伤口太深,还需要缝起来,以及后期换药。

    他便对杨冬劝说道:“你还是听郎中的话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吃饭一样。

    “不行!”

    杨冬依旧断然的拒绝了,说道:“这点伤对于我们军中之人来说,真不算什么。”

    军人不是人?

    李怀刮了她一眼,却也拿她没办法,便把郎中拉到了门口,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

    门打开,郎中出去。

    李怀进来,门关上。

    “王爷,你要干嘛?”杨冬看李怀一言不发的走来,她心都快骤停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你说我要干嘛?”李怀又白了她一眼,可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了。

    咔嚓!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她外面一层武服直接被扯了下来。

    “别动!”

    李怀喝了一声。

    杨冬像是被吓住了,果然没再乱动,只是浑身绷的非常僵硬,心跳像是打鼓一样。

    很快,伤口就暴露在李怀的眼前,非常窄,非常细的一条伤口,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这不是剑伤,而是被剑气所伤,好在没有伤到内俯。

    左文君在教他武功的时候说过,如果遇到无法避开的攻击,不要用真气护体,要用真气护住内脏,把肉体和骨骼,当成一道盾牌,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真气把内脏挤压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李怀还以为这是左文君的独门绝技,看样子所有武师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活着最重要!

    李怀没有多想,按照郎中出门时候说的,先用一种半液体药液,洗涤她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腥臭,而且黏糊糊的,估计是用来消炎的。

    然后再拿出另一个药瓶,瓶子上贴了纸条,里面是药粉,用来止血的。

    “可能会有点疼。”李怀提醒了她一声。

    “嗯。”

    杨冬默默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动作柔缓又稳当,没有丝毫异样神态。

    这让她心里很感激,不至于那么羞耻。同时,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我不够美吗?

    她心里怀疑着。

    随着李怀把止血粉倒上去,杨冬忍不住抽吸了一声,并没有叫疼。

    最后一步。

    包扎!

    无可避免有肢体上的接触,杨冬的皮肤瞬间红通通的,像是沐浴在夕阳之下。

    李怀在给她缠绷带的时候,还发现她背上有一个刺身图案,像是一朵花。

    他也没太在意,直接就给包了起来。

    重新穿上衣服。

    “谢王爷!”杨冬娇羞的说道。

    “你先休息一下。”李怀还是有点不放心,带着药,出门找到郎中。

    把过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用了什么药,用了多少,都要讲清楚。

    郎中说没问题。

    李怀才松了口气。

    让他留下几个换药的药包,便就让李信给带下去了,这位郎中是云中城最好的郎中。

    他还有一项任务,净量让丁玫活久一点。

    这是李怀对她的惩罚!

    不一会儿。

    杨冬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出来,手里还提着斩马刀,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了李怀。

    李怀接过刀,收进刀鞘。

    “走吧。”

    云中的事还没有结束,这只能说才刚刚开始。

    李怀回到云中太守府,黄明辉已经在等着他了。

    “罪臣,拜见凉王!”

    黄明辉跪在他面前,把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抬起来。

    李怀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到了他背后,才说:“过来,把你的罪交待清楚。”

    黄明辉爬起来,跟在李怀后面,两人来到了书房,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

    李怀在安乐椅里瘫坐下来,把手一挥,“说吧!”

    黄明辉迟疑了一会,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想了想后,决定从他当上县令前开始说起。

    他出生在一个士族家庭,他是长子,黄二郎是次子,按照传长不传幼的规矩。

    黄明辉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很轻易的就当上了官,当时仅仅只是一个小县的县丞,相当于县令的副职。

    他继承家里全部家产后,野心也开始暴露,首先花钱买了一个县令。

    按照黄明辉说的,他之所以花钱买县令,他是觉得他当上县令,要比别人当上县令更强。

    他那时管的县,就是玉城。

    确实是云中少有的一个好县。

    当时。

    云中上任太守年迈无能,随时可能会召回朝廷,黄明辉又想,如果是自己当上太守,肯定要比别人强。

    但是太守可不是那么容易当上,多少人盯上这个职位,比背景,比财力,他都只处于中下流。

    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林思海,更为准确的说,是林思海找到了他。

    他们需要一个有能力,而且又好掌控的太守,黄明辉可以说是不二人选。

    一拍即合!

    黄明辉按照他们的要求,娶了丁玫,当时他还不知道,丁玫才是梨庄真正的主人。

    所有的事都是林思海操办的。

    黄明辉娶了丁玫后,如愿当上了太守,正当他准备大刀阔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

    丁玫拆了他的台,以他的名义,做了很多对梨庄有益的事,梨庄瞬速发展成云中第一士族集团。

    黄明辉这才清醒的认识到,他这个太守就是一个空架子,不像当玉城县令时候,说一不二。

    甚至,黄明辉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先告诉阿福。

    否则!

    他签署的任何条令都无效。

    丁玫对他管的也不是太严,只要不伤害到梨庄的利益,一般都不会管。

    刚开始的几年,黄明辉还真做出了不少功绩,云中发展的极为顺猛。

    梨庄也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后来。

    梨庄开始往太守府塞人,这些人都十分年轻,而且家庭优越,顶着一个虚职。

    黄明辉干的功绩,他们把名字一签,然后就走了。

    这些人在旧民薄上有记录,不过李怀来之前,梨庄把相关信息全部销毁了。

    再后来。

    朝廷局势变荡,长城之战后,人人都说要和荒族开战了,虞国东部北方地区被划为战区。

    黄明辉到现在都不理解,朝廷为什么要突然规划这么大一片战区。

    而且还不让战区的百姓退到中原。

    就导致大量的难民拥挤入凉州。

    云中在凉州的东面,自然是首当其冲,云中的经济简直一落千丈。

    这个问题,李怀知道。

    长城之战给朝廷当头一棒,有着阴山天堑和长城要塞,本以为是固若金汤。

    然而差点被荒族给攻破。

    万一要是真的被攻破了,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这根本不需要思量,真要被攻破了,中原以外无险可守,荒族铁骑可长驱直入。

    避免北方边军被全歼,那就只能放弃整个北方荒原,退回中原坚守。

    如果边军真被荒族全歼,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迁都!

    但也不能完全放弃边境,朝廷还考虑到兵败后的反击,于是就把赌注压在了长城。

    如果东线兵败,北方失守,荒族铁骑南下中原。西线的长城军就会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插在荒族后方。

    荒族进攻中原的军队,则变成了一支孤军,朝廷便可大举反击,被划为战区的地区,就成了两军的主战场。

    故而。

    荒族没有攻下长城前,不敢对东线有太大的想法。

    现在朝廷想起几年前的长城大战,都是一阵背后发凉,那绝对是虞国建国以来,遇上的最大危机。

    好在杨凌云高举军旗,守住了长城。

    好在太子支援及时。

    黄明辉继续说:“再后来,梨庄的摊子铺太大了,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人,都只想着捞金享乐,完全不考虑后果,云中的财政就彻底崩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李怀问道。

    黄明辉摇头苦笑,“本来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偷偷建筑了炮台,准备等他们在梨庄聚会的时候,突然袭击他们,这大炮一响,朝廷也就不得不管了。”

    这么疯狂的注意,也只有他想的出来,更离谱的是,梨庄硬是一点没发现。

    黄明辉给的解释是,梨庄的人自大惯了,他们目空一切,哪怕端着炮管从他们面前过去,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炮是用来打他们的。

    何况,黄明辉做的很隐蔽,他是趁着丁玫有了孕像,搬出太守府后,才修建的炮台。

    修建炮台,没有花云中账上一文钱,都是用的他被迫贪来的钱,炮弹和火药则是从兵部给长城补给中,一点一滴的扣下来的。

    每次补给那么多火药和炮弹,偶尔有一桶火药受潮不能用,谁也不会怀疑。

    “正当我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朝廷传来消息,您被封为凉王,且马上就要来封地,我便终止了计划。”

    “虽然王爷到了九原后,臣没有去朝见,却一直关注着王爷,我知道王爷收拾田庆的全过程。”

    李怀在这里必须要打断他一下,疑惑的问道:“田庆乱党一案,本王是秘密处决的,你都知道?”

    黄明辉笑了笑,说道:“凉王到九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田庆在干嘛了,后面的事自然就好推算了。”

    挺厉害啊!

    “所以在梨庄销毁信息的时候,你故意在民薄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等着我发现?”李怀顺着问道。

    黄明辉点头,说道:“为了不被梨庄的人发觉,我留下的信息很隐晦,王爷能那么快发现,着实让臣大吃一惊。”

    这真的就是意外了。

    李怀用的是信息筛选法,这是他们还不了解的一种寻找信息办法。

    所以第一时间锁定了梨庄。

    然而真正推动破案效率的是,阿福!

    “阿福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杀你?”李怀好奇的问道,若不是阿福主动暴露。

    他就没办法抓林思海,抓不到林思海,他就无法锁定关键的信息。

    阿福简直就是神助攻。

    黄明辉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说道:“人都有弱点,阿福的弱点是某方面不能用,还生怕人知道,我便在这点故意羞辱他,当然,他不可能会承认是因为被我羞辱,才选择杀我,肯定会找一个借口。”

    “……”

    真够阴!

    “最大的刺激应该是,我给他送了一个美丽的丫鬟,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丫鬟……就那个。”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李怀连忙让他打住。

    黄明辉这个家伙,为了当官,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对付梨庄,更是不讲一点道理。

    这样的人认定一件事,就会不惜一切的做到,而且他还有这个能力。

    李怀确实很欣赏他,但也担忧他的能力。

    “黄二郎也是梨庄的人吗?”李怀继续问道,虽然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听黄明辉会怎么说。

    黄明辉摇了摇头,“二郎绝对不是梨庄的人,但也和梨庄背后的人有关。”

    “利益分配不匀?”李怀猜测道。

    黄明辉点头,“没错,梨庄背后除了那个主,还有一个不小的利益团伙,他们的心也不齐,有些人获利少,有些人获利多,那些获利少的人,就单独发展了古城。”

    果然是这样。

    李怀还是有点疑惑,“梨庄能容许他们存在?”

    黄明辉轻蔑一笑,“梨庄不过是为那些人服务,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位,对于梨庄来说,都是主。主养了两条狗,大狗难道敢咬死小狗吗?”

    李怀暗自点头,有点道理,梨庄自然不把黄二郎看在眼里,然而黄二郎背后的人,梨庄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丁玫是在云中怀的孩子,证明那个人十个月前来过云中,你见过吗?”李怀问道,虽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黄明辉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也从来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不是洛阳来的。”

    李怀一怔,“你说什么?不是洛阳?你确定?”

    黄明辉点头,“确定!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见过他的随从,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洛阳那种彩缎,也不是昂贵的丝绸,而是江南的云锦。”

    “云锦!”

    李怀穿过这样的布料,没丝绸那么丝滑,也没有彩缎那么华丽,但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

    这种布料在京城特别昂贵,没有哪个主子会买来给下人穿,但这也不能证明吧。

    “我还查看了他们的食谱,以及进购的食材,都是清淡的江南菜系,我还用洛阳人最爱的胡辣汤去试了试,他们闻都不愿意闻一下。”

    “他们的口音也不是中原口音,说话语气软绵,含蓄,喜欢在话的末尾加上一个‘哦’。”

    黄明辉继续说道。

    “那如果是江南在朝廷的大官呢。”李怀猜测道,江南多学士,在朝廷做官的也有不少。

    就算他们是江南来的,江南那么大,谁知道哪里来的,再说,江南距离凉州数千里。

    他们废这么大劲,想干什么?

    “是有可能。”黄明辉符合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他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他既没有给梨庄的人添油加醋,也没有帮自己甩锅,这和李怀了解的差不多。

    违反乱纪的事他是一件没有少做,贪污受贿,勾结乱党,还犯下了通奸罪。

    这些罪刑足够他死十次。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官。

    说句实话,相比陆游器那种老实人,李怀更欣赏黄明辉这样的。

    不拘形式,胆大心细,敢做敢当。

    有一股狠人的毅力。

    真不好办。

    李怀让他先退下,禁足在太守府,但不安排人看管,他要是想出去,也没人会拦着他。

    黄明辉神色变了变,他心里很清楚,凉王这是惜才,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并没有急于表现。

    依旧和往常一样,做好太守的本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生存还是死亡。

    本就不该他自己做主。

    李怀整理出一封信,还有收集的相关证据和口供,安排人送往洛阳。

    皇爷爷是什么态度他不管,既然他知道了,那他一定要告发,哪怕这会得罪朝廷很多人。

    他也要这么做!

    三天后。

    梨庄士族残余全部,除了丁玫和黄明辉之外,所有人都送往了断头台,总共将近百人。

    林思海被戴上沉重的枷锁,压出来的时候,正好一束阳光照耀在他的头上。

    这是春雨过后的第一束阳光。

    他抬起头,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他也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温暖。

    “这一生,简直是稀里糊涂。”林思海最后说道。

    同一天的晚上。

    丁玫停止了脉搏,两只眼睛圆瞪着,充满不甘,仿佛在问:我该相信谁?

    至于阿福,两天前就死了,死之前还在念着那句话。

    “我主保佑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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