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带着凉意的东西落入手心,冷的伏锦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眼前人一身锦衣,凉薄如霜,平缓舒淡的声音略微低哑,薄唇微动,一字一句扣人心弦。
“此为我随身玉佩,若真遇上了,便以此为搪塞。”
贴身之物赠予他人,意思不言而喻。
用来对付圣上,能说出搪塞二字的,怕也只有晏沉修了。
伏锦指尖摩\/挲着手心的玉佩纹路,不必低头看,也知其上一只白鹤翱翔,顶上一点红,光彩夺目。
她勾唇一笑,眉眼弯弯,眸中却并无笑意。
反手将玉佩压在他手心里。
“玩笑话而已,清安怎的还当真了,时候不早,回吧。”
她神色变化太快,晏沉修瞧不出什么来,却只觉更加怪异,好似她心情不甚好,不知缘由。
时辰的确不早,本也只想说两句话让她放宽心,亦对圣上召见有个准备,不想却越说越远,但也不无道理。
她的确长得比一般的姑娘要更貌美些,仅素面朝天便已让人挪不开眼。
晏沉修眸色越发深沉,重新将玉佩放于她掌心,声音清冽如玉。
“留着吧,我暂无娶妻之意,用不着,待你出嫁,我以贺礼换回。”#@$&a;
屋内一时无言,安静至极,晏沉修抬步离去,不过转瞬,便没了身影。
伏锦于屋中静立,而后颇有些烦躁的将玉佩随手扔在了桌上,躺在床上闭目。
不过片刻,便又起身将玉佩寻回,放于枕\/边,眼里却再无睡意。
借着月光,她看着玉佩上的纹样,白皙的指尖轻轻抚\/摸,心尖略有酸涩之意。
她记得的。%&a;(&a;
前世她嫁给他时,并未得到这块玉佩。
高门大户历来都会备玉佩,自出生而戴,及至嫁娶作为定情,交于女方,便是侯夫人也有这么一块,只图案不同,也没这块玉的成色好。
据闻这块是侯爷打了胜仗,从敌国手里得来的。
原本是带回来给阿姐玩的,后来恰逢侯夫人有喜,便以此玉雕刻成形,一大一小,大的给了阿姐,小的给了晏沉修。
起先她并不知有这玉,还是从阿姐那瞧见了,觉得好看夸赞了一句,阿姐不知她没有,随口说了玩笑话。
“莫不是觉得清安的玉小了,便想来诓我这大的,我可不敢给你,怕他吃醋说我抢了这玉定情的好寓意。”
她已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坐不住,匆匆敷衍两句便回去了。
可到底这事放在心上了,她仔细观察过,他身上的确有这么块玉,然而什么都没说,权当不知。
他与她的姻亲本就来的不正,未有定情物自然算不得什么。
让她耿耿介怀的,是在后来。
侯府相较于其他高门大户,人口显得太过单薄,但是亲戚也并不是没有。
侯夫人有个表姐,嫁到苏城一户秦姓人家,多年不曾往来,然而这位表姨生了个姑娘,忽的来投奔侯府。
本就隔着个表亲,更何况又是表侄女,但侯夫人与其表姐年少时关系不错,便把人留在府中暂住,府中人都唤表小姐。
阿姐与晏沉修便多了个远房表妹秦珍。
伏锦与她算不上有什么交集,但这位表妹许是寄人篱下,显得小心翼翼,时常来行礼,与她说上两句话。
后来侯夫人替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她却是跪在自己面前,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
“我与表哥日日相处,已生情愫,他觉得对不起表嫂,遂给予这玉佩,让我断了心思,可我此生非表哥不嫁,还望表嫂成全了我与表哥,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一字一句皆让她觉得恶心,心底生了怒。
只可惜她本就不是个心善的,没如那秦珍的愿让她进府为妾。
晏沉修忙,隔了两日她才见到人,果真没在他身上见到玉佩,随口问了句,便听他说丢了。
许是她的态度让他察觉,隔日她便又见他去了秦珍那处,取了玉佩回来,说是找回来了,欲给她。
她觉得心里膈应,没要。
后来秦珍嫁了人,这事似乎就过去了,可她心底总有根刺。
如若没有那场算计,她与晏沉修永远没有交集,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偷来的,不敢言亦不敢问。
然而阴差阳错的,如今她不过一句玩笑话,他便将这玉佩给了她。
他说,他暂无娶妻之意。
他说,待她出嫁,他送贺礼。
刚放晴一日的天气转而又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时而大时而小。
仙姑的事情流窜的很快,仿佛那一日的晴只是为了迎接她,众人好奇,却未曾见到分毫,待得雨停,天上阴云尚在。
仙姑进宫为妃,名号盛。
消息窜的比火烧云还快,引得众人哗然,还不知其模样,倒是听其赏赐一会儿又一会儿的,可见其圣上宠爱。
彼时,伏锦正去面圣的路上,前头公公在带路。
抱竹附耳,小声言语。
“一刻钟前,国公府大公子被人抬着面圣,陪同的还有其妹郑珠,现下还没离去。”
抱竹心里担忧,怕其中有什么龋隅。
伏锦额首,示意自己听到了。
许是那晚晏沉修的话安抚到她了,她倒真的没几分害怕。
实则心里还有几分平静。
钦天监监正的话指向性太过明显,很难不让人去猜想其背后的目的。
但因其身死,倒是减淡了这两分想法。
这是于旁人而言,于伏锦而言。
前有郑珠要嫁晏沉修,后有监正两姓姻亲遗言,背后之人几乎是与郑淮划上了等号。
想来这人的尾巴要藏不住了。
不多时,便到了宣仪殿,公公进去通报,伏锦在外等着。
很快,公公便出来再次领她进去,抱竹在外等着不得进。殿内一片安静,伏锦低首跟在后头,既未伸张,也不曾有紧张。
到了殿前,礼法齐全的向上首之人行跪拜。
“民女伏锦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伏锦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一侧的珠鞋和锦靴,其主人应当就是郑珠和郑淮二人了,前头是瞧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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