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谢雁归一身华服,着实显得格格不入,偏她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让在场不少朝臣看得牙痒。
“雁归啊,快起来吧。”明德帝也被她这副张扬模样看得一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招呼她起身。
“多谢陛下!”再度行礼,谢雁归站起身来,她倒是直接,张口就要说自己的来意。
可在场的朝臣们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瞧她不顺眼,当然得说上几句。
“谢雁归,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朝堂之上你乱闯也就罢了,朝服都不穿,这一身张扬是穿给谁看!”
朝臣之中,景岫是最看不惯谢雁归的,自然也就成了开口第一人。
“景大人这话说的,吾兵符都交了,如今只顶着翎羽将军这个虚名,哪来的朝服给我穿?”
转头看向景岫,谢雁归笑嘻嘻地,丝毫不在意他一脸怒容。
“再说了,我才成婚,正是欢喜的时候,不穿得漂漂亮亮的,难道要穿一身素服?景大人莫不是诅咒吾的夫婿?”
说到这儿,她脸色顿时沉下来,纵然是一身华丽张扬的装扮,那股气势也绝非一般人扛得住的。
景岫瞧着她,哪怕她身上未着任何兵器,也被那股子杀气冲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咳,雁归……”明德帝的提醒声从上首处传来。
“是,陛下!”冰雪瞬间消融,谢雁归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意,那变脸的本事,着实叫人自叹不如。
“陛下,臣再回给景大人一句话,就一句。”她笑眯眯地比出一个手指,随即转头又去看景岫。
“刚才景大人问吾懂不懂规矩?您不是素来说我不懂规矩吗?何必多此一问?”
白了他一眼,谢雁归重新面向明德帝,再度行礼,“陛下,景大人指责臣不穿朝服,臣干脆借着这句话,跟陛下讨个差事。”
“等臣有了差事,往后定好好穿着朝服上朝,以免有些人再说些有的没的。”
她这话让站回原位的景岫皱起眉来,有心开口,可刚才已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
如今谢雁归又是借着他的话来讨要官职,他怕自己说些什么,再给了她机会。
“朕本就打算给你个差事,如今你既提及,不若先说一说,想要个什么差事?”
明德帝笑着询问,全然没有平日里在朝堂上的帝王威严,他微微垂眸,遮住眼中寒意。
“启禀陛下,臣既然是从军出身,想着干脆去兵部任职,也用不着太高的官职,仅次于侍郎就成。”
她身为明德帝亲封的翎羽将军,位同一品,要个二品以下的官职并不过分。
可她提到了兵部,这显然是明德帝与朝臣们不会允许她去的地方。
对此,无论是谢雁归还是周谨,都心知肚明,却刻意如此提出,为的正是之后能顺利达成目的。
果然,在她开口之后,立刻就有大臣出声斥责,“谢将军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兵部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就是,你身为女儿身,虽说在辽北屡立战功,可被封为翎羽将军已经是破格,怎还能想着到兵部去撒野?”
“谢将军虽位同一品,到底不是真正的一品,其实想要给二品的官职并不过分,可兵部不是玩耍之处,当谨慎对待才是!”
一句接着一句的指责声传来,朝臣们愤慨不已,倒是上首的明德帝,因为谢雁归的话,眼中的寒意淡了几分。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谢雁归,如此的莽撞,如此的……没什么脑子。
倘若她一开口便要了个合适的官职,又或者私底下去同他说,明德帝还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
可这大殿之上,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她提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要求,只能说明她的那点小聪明,实在不足为惧。
当然,这也可能是她故意为之,刻意以退为进,可明德帝自认看着她长大,并不认为她拥有多少聪慧。
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聪明而已。
明德帝并非没有想过,其中或许有谢姮又或是别的谁在旁指点。
可昨日他去栖凤宫用膳,已然试探过谢姮,而谢雁归身边,如今只多了个周谨。
他虽然对周谨不甚了解,可一个活不长久的病秧子,他不觉得能让人有所顾忌。
“诸位大人说够了吗?”清冷的声音传来,谢雁归面向在场的朝臣,眉眼被冰霜凝结。
“吾率军击退辽军时,可不见诸位大人的能说会道起了什么用!若只凭着你们那张嘴,就能击退辽军,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莫说你们骂我,杀了吾都成。”
“一群只会动嘴皮子的窝囊废,像你们这样的,若在战场上,吾甚至用不着一刀一个!抬脚便能踩死你们。”
“女子又如何?难道在场的诸位都是男儿所生?哪个来证明一下,吾得敬你是条汉子!”
“呵,一个个……死不要脸,呸!”
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诸位朝臣,谢雁归轻笑一声,眼角眉梢中尽是对这些人的瞧不上。
她重新转回身上,面上的冰霜虽消融了几分,却还是看得出很不高兴。
身后有大臣还想开口,谢雁归未曾转身,只淡淡说了一声,“吾可记得每位大人的所在,望那位大人在开口之前,掂量下自己那一两重的骨头,是否撑得住吾的一拳?”
顿时,殿内安静下来,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被听到一般。
“臣无礼了,请陛下降罪。”谢雁归冲着明德帝行礼。
她素来便是个张扬的性子,但在朝堂之上像今日这般却从未有过。
既然是头一次,那些大臣们说话也着实不中听,明德帝自有理由不去怪罪。
“雁归啊,你快起来吧,朕不怪你。”温声开口,他的言语间尽是安抚之意,“除了兵部之外,你可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他这话看似是问询谢雁归的意思,实则是将她‘想’去兵部的路彻底堵了。
以此作为台阶,明德帝是想让谢雁归就着这个台阶下来,以不去兵部为前提,将刚才的一切揭过。
“臣听从陛下安排。”朝堂之上可能发生的一切,在家中的时候,周谨都跟谢雁归盘过。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既有周谨教给她的,也有她自己依着性子刻意发挥。
如今的一切,都在小夫妻俩的意料之中,那句借坡下驴的话,也是在家就商量好的。
明德帝点了点头,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似在思量。
此时,兵部尚书陆河从队列中出来,冲着他行礼,“陛下,臣倒是有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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