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书桌上摊着几张宣纸,上面均有写写画画的痕迹。

    谢雁归坐在周谨身旁,认真翻看着每一张,原本朦朦胧胧的一些印象,瞬间便清晰起来。

    不得不说,周谨的确是个好老师。

    若只是用言语来描述各部各职位之间所负责的事情,以及各项关联,恐怕她要消化好一阵子,才能够完全捋顺清楚。

    可对于当下的她而言,尽早清楚一切才更有利。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清润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谢雁归摇了摇头。

    周谨只用了这么几张宣纸,就将提牢厅所负责之事,以及提牢厅跟刑部之间的关系,还有刑部各处的职责与关联,讲得明明白白。

    或许最初听到的时候,她稍有些不了解,可这么反复看过几次后,她已然记在心里。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刑部与三皇子周煜之间,是有些关联的。

    “那今天就只讲这些,之后你想知道什么,什么时候想知道就告诉我,我再讲给你听。”放下手中的笔,周谨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为了给谢雁归捋顺清楚这些关系,他着实费了不少心思,才能以如此的方式,让她尽快了解。

    事实上,以周谨的身体状况而言,静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现在的他并不适合劳心劳神。

    可许多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他需要尽快恢复身体,也需要让自己成为谢雁归的智囊。

    他很清楚,在许多事情上,她需要一个人来指引,才能更好的学习与成长。

    他既然承诺过会保护好他,这对于他而言,就是职责。

    “好。”谢雁归点头,听出周谨的声音中多出几分暗哑,于是转过头看他,“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她放下手中的宣纸,起身将周谨也扶起来,向着内室走去,“你歇一会儿,我让予书来给你瞧瞧。”

    周谨被扶着坐在床上,抬手拉住谢雁归,“不必找予书,我歇一歇就好。”

    此时身体内涌出些许疼痛来,虽然已经很熟悉,却还是让他的后背生出冷汗。

    可他与谢雁归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让人无从察觉到他的痛楚。

    “虽然你说已经明白了,但既然决定好明天去提牢厅看看,便再去熟悉一下,我睡一会就好。”

    周谨十分清楚,这一波浅缓的痛意过后,会有更剧烈的痛楚等着他,他并不希望被谢雁归看到。

    “好,那你睡会。”见他面露倦色,谢雁归不疑有他。

    扶着周谨躺下后,她特意倒了杯温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从内室离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他皱起眉,微抿的唇将所有痛意都压在口中,一声都不肯泄出来。

    谢雁归坐回到书桌之后,抬眸向着屋中的屏风看去,微微蹙眉。

    刚才还不觉什么,可这会儿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细究起来,她一时间却无头绪,她屏息倾听,未曾听到什么动静,于是低下头去,继续梳理着刑部与提牢厅的一切。

    等到她成竹在胸,觉得一切已然掌握,已接近傍晚,谢雁归起身,轻手轻脚地进到内室中。

    冰鉴内的冰块已经完全融化,但房间内通风很好,所以不觉闷热。

    谢雁归走到床边,见周谨正睡着,眉心微蹙,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不免有些讶然。

    她掏出帕子,轻轻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手指触到额头时,她动作微顿。

    幸好周谨的呼吸还算是平稳,不然刚才触碰到的温度,绝对会让她有不好的联想。

    她坐在床边,执起扇子给他扇风,就见他眉心动了动,睁开眼看过来。

    “醒了?”手上不停,谢雁归笑问道。

    他似乎是才醒的缘故,眼神之中还有些茫然,瞧见了她,便不错眼地盯着,神情有些怪异。

    “阿谨?”见他如此,谢雁归放缓声音,轻声招呼他。

    她对周谨有好几个称呼,不一定会叫什么,有时候喊他殿下,有时唤作阿谨,极少时会唤他夫君。

    相较而言,她更喜欢唤他阿谨,觉得这样更亲昵些。

    “我不是……阿谨。”他的眼神仍有些茫然,似呓语一般回应一句。

    “什么?”谢雁归没太听清,下意识凑近他,低声询问道。

    周谨猛然清醒过来,眼中的茫然淡去,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他看着离他很近的谢雁归,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夫人。”

    “你刚才……”与他对视着,谢雁归张口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来。

    “嗯?”周谨有些不解,学着她平时的模样挑眉。

    “该吃晚饭了,要起来吗?”谢雁归笑着问道,周谨答应一声,撑着床边坐起身来。

    因为之前的疼痛,他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后背还有些潮湿,他稍稍调整下坐姿,不想被谢雁归知道。

    “厨房还备了热水,等吃过饭可以沐浴,我今天出了好些汗呢!”隐隐注意到了周谨的举动,谢雁归只当不知,笑着开口。

    两人相携着从内室出来,予书已经带人在门口候着,听到吩咐,领着人进到屋中,将菜肴摆在桌上。

    晚间是些清淡小菜,配着一碗汤,于周谨而言吃着舒服一些。

    别看谢雁归在人前张扬,其实私底下的吃穿用度却并非如此。

    她从十三岁起就去了辽北,这些年多数生活在辽北,那是边关之地,与京都无法相比。

    见周谨放下筷子,谢雁归将盘中剩余的菜肴吃光。

    下人们进来收拾,她拉着周谨坐到廊下消食,等稍晚一些,他去一旁的房间沐浴时,谢雁归才找到予书。

    “姑爷的身体状况?脉象上看还算稳定,药膳对于他的调养是有效果的。”打量着谢雁归的神情,予书不解询问,“姑娘缘何如此问?”

    “说不上……”谢雁归摇头,说起周谨为她讲完刑部之事后的一些反应,以及他醒来前后的一些发现。

    “姑娘莫要担心,姑爷的身体与您不同,所以才会有这些体现,慢慢调养着,等身体没那么虚了,便不会再如此了。”

    予书如此说,谢雁归挑眉问道,“都是正常的?”

    “是。”予书笑着点头,她这才放心下来。

    院子里并非只有一间屋子可以沐浴,周谨去了一间,谢雁归便去到另外一间。

    因着有予书的解释,她再未多想。

    一夜无梦。

    早起,她如往常一般习武,又陪着周谨用了早饭。

    马车停在府门前,谢雁归坐在其中冲着周谨摆了摆手,这才吩咐道,“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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