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说着话,忽然自美人椅上起身,来到书桌前。

    她顺手抽过来一张宣纸,将刚才用过的毛笔提起,只寥寥数笔,便将她曾在暗处见过的荀太医给画了下来。

    周谨来到她身旁,目光落到放在一旁的两封书信上,其中一封的字迹与谢姮平日里的不一样,但因为被压在下面,只隐约能看到一个「白」字。

    他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画。

    「你将这幅画像拿回去给荀老,」将纸提起,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谢姮把画像交给周谨,「若真是他的徒弟……」

    虽话未曾说完全,可周谨明白她的意思。

    他将画仔细收好,藏在衣袖之中。

    予琴拎着食盒从殿外进来时,谢姮仍靠在美人椅上,周谨也同之前一般,坐在椅子上。

    可跟随予琴重新进到殿中的宫人们却敏锐的发现,谢贵妃与宁王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如一开始和睦。

    他们忍不住在心中猜测,在他们都退出去时,贵妃娘娘是否又训诫了宁王?

    周谨是来请安的,本也不会多留,可此时临近晌午,该在栖凤宫留一顿饭。

    然而,谢姮却推说自己乏累,要进去休息,如此情况下,周谨起身行礼,带着食盒离开栖凤宫。

    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宫人们的猜想。

    送周谨出宫的,乃是栖凤宫的宫人,待马车远去后,前来送行的宫人转身向着小路离去。

    倘若此时有人注意到他,就会发现他走的并非是回栖凤宫的路。

    回到谢雁归府上,周谨将谢姮的画拿给荀老看。

    「娘娘的画技又进步了,这么三两笔就把我那徒弟的神态给画出来了。」荀老靠在椅子上,吃着周谨带回来的糕点,点头品评道。

    「确实是您的徒弟?他家中可有其他兄弟?」得到荀老的回应,周谨询问道。

    这整件事情当中,透露着许多蹊跷。

    既是荀老的徒弟,也得到过书信交代,缘何却是两幅面孔?

    是谁为他遮掩了身份?让谢贵妃跟予琴都没查不出来?又为何给他遮掩身份?

    在他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让他入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家中还有个妹妹,长得可是好看,族中仅他一人能做老夫的徒弟。」放下画像,荀老继续说着,「若非他天资出众,老夫也不会破例。」新

    「此事……你该如何查便如何查,不必顾及老夫,虽是老夫的徒弟,可我只传授医术,不教做人。」

    「他若不是个好的,活在世上也无用。」

    ——

    「陛下。」凌云殿内,云澜冲着明德帝行礼。

    「可曾抓到凶手?」倚在软榻上,明德帝抬手揉着眉心,似乎不大舒服。

    「请陛下恕罪,是臣等无能,未能为陛下分忧。」云澜跪倒在地,「刑部侍郎被害之事尚在探查,还未找出凶手。」

    「嗯?」明德帝抬眸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的能力,朕是知道的,再给你三天时间,如何?」

    「多谢陛下!」云澜再度行礼,「虽未查出刑部侍郎被害之事,但臣另有其他收获。」

    「说。」明德帝松开手,眉心仍微蹙着,他有些烦躁,却努力压制着躁动。

    「在调查此事之中,臣发现了一本账簿,现呈给陛下。」云澜说着,自怀中掏出账簿,向前跪走几步,双手奉上。

    「账簿?」明德帝伸手接过,翻开随意看了几眼,原本微蹙的眉心,顿时皱得更紧。

    「呵……好啊!」又翻看了几页后,他怒极反笑,「云卿,你以为刑部侍郎的死,可与

    这账簿有关?」

    之前一切的种种,大都指向大皇子周衍。

    刑部之中,无论尚书还是侍郎,都站在三皇子那边。

    但现在,刑部侍郎被杀害,本以为真与大皇子有关,可云澜在调查过程中,却发现了一本账簿。

    账簿之上,条条桩桩记录详细,尽是刑部尚书的罪行。

    而刑部尚书虽效忠于三皇子,却未必敢做这么多的事,幕后之人可想而知。

    由此,便也多了一种可能。

    或许,刑部侍郎并非真的站在三皇子那边,保不齐,他效忠之人其实是大皇子。

    「回陛下,臣不敢妄下定论,但请陛下放心,臣会尽力查清一切。」听到明德帝问,云澜稍作沉吟才开口回应。

    「账簿之事,你且先暗中调查,莫要打草惊蛇,朕倒是想看看,还能再牵出什么事来!」将账簿递还给云澜,明德帝面沉似水。

    「是。」云澜将账簿收好,再度行礼道,「臣见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可要请太医瞧瞧?」

    当下,彭海奉命去做其他事情,并不在明德帝身旁。

    云澜虽是内卫首领,却也是宫正司的宫正,得陛下信任,关切几句乃是应当。

    「不必,只是近来琐事繁多,朕有些休息不好。」摆了摆手,明德帝重新伸手抚上眉心。

    他如此说,云澜自不会再多言,因而行过礼后,向着殿外退去。

    他前脚离开凌云殿,后脚就有宫人来此回禀。

    而这一切,都被云澜看在眼里。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情绪,向着宫外而去。

    ——

    「常修,入了城门便进到了黔南,你且不着急与此地官员联系,先在暗处里看看,待有了粮草的消息再说。」

    黔南州城外,谢雁归骑在马上,冲着身旁的常修说道。

    「夫人身上有伤,不若在州城内休息一晚再走?」常修看向她,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之前写信时,他提及谢雁归总是寥寥几句,但他已然想好,下次再让人送信,要多写几句。

    「不歇了,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谢雁归并不在意,冲着常修摆了摆手,「沈怀亦身受重伤,我早些过去也好让他能安心休养。」

    「既如此,请夫人千万保重自身,属下会尽快去与夫人汇合。」她如此说,常修也不好勉强,冲着她行礼道。

    谢雁归点了点头,从跟随的队伍中点了两名未曾受伤的护卫,随同她一起去往黔南边关。

    暗处之中有翎羽卫在,她的安全不必顾虑。

    常修坐在马上,目送着谢雁归远去,这才带着剩下的人向着黔南州城的城门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脸上忽然多了几分冰凉之感,常修抬头看去,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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