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宫内,谢姮靠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切好的果子跟一本摊开的书。
予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注意力放在内殿的入口。
倘若有人来,她便会立刻起身,跟谢姮配合。
而那时候,谢姮会将书塞到床榻一侧的被子里,予琴则会端起小几,做出一副劝人用食的模样。
旁人只道失去了「孩子」的皇后娘娘需要好好修养,只有谢姮自己知晓,这整天待在床上,实在难熬。
但做戏要做全套,何况借由着「休养」的理由,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除夕那天出事后,贤妃跟淑妃就被明德帝传令,暂且幽禁于各自宫中。
她们无法出来,可她们的娘家人却有机会能够进宫,这其中也包括贤妃与淑妃的儿媳妇们。
她们能求的,就只有谢姮。
可直到现在,尚无一人能进到栖凤宫之中。
「娘娘,我回来了。」予棋的声音自外殿传来,谢姮将书收好,答应一声。
小几被予琴挪开,谢姮活动着身体,面向进到内殿的予棋坐着,「如何?」
「回娘娘,陛下彻底发落了冯家,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还有几个收入监中,等着年后处斩。」
冲着谢姮福了福身,予棋笑着回禀道,「听闻贤妃那边得到消息后,当即就晕死过去,她还想让大殿下带着皇孙为冯家求情,大殿下哪里肯?」
虽然冯家倒台,对于大皇子周衍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他更清楚,若这时候去求情,他也会受到牵连。
再者,小皇孙已经送回他府上抚养,周衍自认有小皇孙在,他就仍有胜算。
「不过,大殿下倒也没闲着,冯家遭了殃,他自然不会让三殿下得好,因此朝中不少人正弹劾淑妃的娘家。」
「淑妃简直要气死了,却无法离开宫中,她写给三殿下的信,全让大殿下派人给拦了,挑拣着送到了陛下跟前。」
这一出狗咬狗,当真是好看得紧。
听予棋说完,谢姮冷笑一声,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冯家的人什么时候离京?」
「婢子特意打探了一下,陛下是真的对冯家恼怒至极,所以上元节之后,就要他们离京。」予棋立刻回应道。
「上元节之后,那也没几天了,让人准备准备,等他们出了京都之后,不必走得太远,就将他们截杀。」
关于当年之事,如今谢雁归只知晓跟明德帝有关,其中还涉及到什么人,她并不知情。
但谢姮与谢雁归不同,她老早就怀疑到明德帝身上。
虽然那个时候,该被毁掉的证据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她做任何事都必须小心谨慎,但她还是得到些线索。
加上这些年她冷眼看着贤妃跟淑妃的母族越来越好,心中自是清楚怎么回事。
冯氏一族的族人着实不少,可就算除掉他们,也不足以为十万靖羽军报仇。
「是。」予棋正是猜到了会有如此吩咐,才特意打听清楚。
「具体该怎么做,你知道吗?」谢姮笑看向她。新
「按照娘娘的吩咐,婢子会安排好,然后嫁祸给三殿下。」予棋福了福身,脸上也露出笑。
正是因为贤妃的母族出了事,令大皇子周衍不甘心只有自家倒霉,才会不断有人弹劾淑妃的母族。
三皇子是淑妃所生,若淑妃的母族落得跟冯家一个下场,他也落不得好。
起码周衍府上还有个小皇孙,他府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在如此情况下,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命人截杀冯家的人,也在所难免。
总之,这场狗咬狗闹得越厉害,谢姮就会越高兴,予棋真心认她为主,自然希望主子高兴。
「此事做得谨慎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一切以你们自身安危为最主要的。」谢姮点点头,温声叮嘱道。
「娘娘放心!」予棋再度行礼,想了想补充一句,「大殿下与三殿下皆在焦头烂额,五殿下似有冒头之意。」
「怎么说?」谢姮挑了挑眉,那副模样与谢雁归有几分相似。
「陛下册封娘娘为后,因娘娘身体之故,加之立后的册封礼不同于寻常,陛下忙于前朝,于是将事情交予礼部。」
「但毕竟与娘娘有关,所以陛下时常会让彭海去礼部查看各项事宜,结果遇见了五殿下在帮忙。」
说起此事,予棋脸上露出嘲讽来,就连在一旁的予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后宫中的皇子与公主们,能与栖凤宫算得上亲近的,除却周谨这个成为谢雁归夫婿的宁王之外,大概只有长乐公主。
其余的皇子与公主们,无论是哪一个,谢姮从不去亲近。
这自是为了避免明德帝对她猜忌。
「陛下对此怎么说的?」谢姮有许多能得到消息的渠道,不仅仅只予棋跟予琴。
平时荀岳来请脉的时候,也会帮着传递些消息,更别说还有云澜其人。
所以早在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五皇子其实并不简单,但他现在做的这事儿,实在不算聪明。
「陛下……婢子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听说是觉得五殿下憨厚,特意召见了他。」予棋对此颇为不解。
「他这算是……以退为进?」谢姮思虑片刻,她对五皇子的印象并不多。
从前觉得周谨才是这后宫之中最不为人注意的那个,现在看来,五皇子才是。
「若陛下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他,记得立刻报予我知晓。」她转头对着予琴吩咐道。
予棋回禀完毕,也接到了新的安排,于是再次离开栖凤宫。
此时,几位尚书自凌云殿离开,向着宫外走去。
陆河慢悠悠走在最后,与景岫并列,「景尚书,你怎么看?」
「陆大人指的是什么?」景岫没有看他,开口回应道。
「自然是五殿下,皆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我总觉得五殿下不像是那个渔翁,而且当下也还没到得利的时候。」
陆河压低声音,同景岫说着想法,「大殿下府中还有皇孙,陛下也没明确说一定会发落淑妃的娘家,两边虽是狗咬狗,却仍算得上势均力敌,这个时候五殿下冒头,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陆河说了许多,景岫都没看他,直到听见那句「两边虽是狗咬狗」时,转头看向了他。
「陆尚书,这两位可都是皇子,他们是狗咬狗,上面坐着那位,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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