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侨倒也不是这么热爱学习的人,只是已经临近期末了,逃的课越多她就越心慌。接下来还有好几个行程,就愈发觉得要凉,这么短的时间也回不了学校,打算参加俩必须要去的活动之后就在酒店里闭关修炼。
她计划得很美好,但是心不随人愿,想逃避的心在听到去玩就更加放飞。
怎么能不陪智孝姐姐去走走呢?她一个人又不会法语。
“欧尼,没事的!逛逛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逛完后就发现要缺的东西好多,又抑郁地在房间里补功课。
在陈楚侨埋头苦学的第四天,迎来了电影节的最后一天,也是所有关注、不关注戛纳电影节的人最重视的一天——今晚,所有的奖项将会被公布。
工作人员们都打醒十二分精神准备着造型,比上星期的落笔生花首映礼更甚,连美甲也细心地换成了更合适的款式。
而被大家围着忙得团团转的主人公正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本厚重的书,姿态悠闲地看着。
antonyandcleopatra…宋彩妍辨认书名,是莎士比亚的作品啊。看着就觉得很有内涵文化,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就拍拍陈楚侨说站起来看看最终look。
她便用手指夹住刚看的那一页,合上书,施施然地把脚伸入高跟鞋里,在工作人员的起哄下转了一圈,脸上是浅浅的淡笑。
宋彩妍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时隔很久后看到陈楚侨为什么会觉得有点陌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待在学校里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更从容了,不管是皮肤还是精神状态都极佳,透着受到滋养的餍足感。
金恩智问她,“贝拉,不紧张吗?”
陈楚侨笑着摇摇头。
她头发被低低挽了起来,展现出薄挺的背和纤细的颈部,似乎更安静内敛了,带着与世无争的脱俗,更有那种感觉了。
宋彩妍这么一说,陈楚侨就忍不住扶额,“你知道剑桥是一个多小的地方吗?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是在修行呐!每天修身养性返璞归真,做自然人。”
大家都笑起来,金恩智说,“所以你现在很chill(淡定)啊,在这个时候还能看书,说真的,”她征询其他人意见,“不觉得就像是修女吗?”
整个团队的关系都很亲密,也没有因为一段时间的分隔变得不好了,一个两个的都大笑得拍掌,“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诶。”
黑色的裙子长至小腿,在腰部收紧又在裙摆处绽放,是经典的dior剪裁设计,端庄高雅,没有束缚的曲线感。大部分的肌肤都被裹在了布料之下,露出来的手腕脚腕以及脖子下的v颈是久不见阳光的白皙,手里还拿着书,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的知性美。
她有种十分难得的儒雅,明明是当演员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陈楚侨身上仍然没什么艺人的气息,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
看起来变了,但又好像还是那么开朗,“现在期末是排在颁奖典礼前面的事,是更重要的,没拿到奖只是没拿到奖,”她义正严辞,“要是挂科了,传出去可就完蛋了。”
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道理,大家都无力反驳。好一会,韩惠贞和宋彩妍才反应过来,猛地跑去桌子那里,“knockknock!”企图用敲木头去防止她乌鸦嘴成真。
陈楚侨在众人逼迫的目光下识相地跟着一起去敲桌子了。
如面上能看出来的轻松一般,她是真的不太紧张,和试映礼完全不一样。那天是懂得落笔生花的重要性而无法保证自己表现的焦虑,看过电影之后心里有底了,奖项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部电影对陈楚侨来说很特别,拍摄的时候并不容易,付出很多的努力后呈现不错的结果,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已是她取得的成绩了。
一张卷子的分数是不会因有没有奖项而改变的。
就在一片欢快的氛围里,朴志勇开门走进来,直接地问她,“在香奈儿活动上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看着他一副着急的模样,陈楚侨仔细地想了想,那天和弗兰琪玩得很开心,吃的东西也很好吃,她确认地点点头,“嗯,没什么事啊。”
“那为什么香奈儿会来联系你拍彩妆广告?”
一脸惊疑,“内嘎(我)?”
突然收到消息的朴志勇吓得都飙英语了,“ya!”
“……”她瘪瘪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弗兰琪得知陈楚侨会来戛纳电影节,早早就约定好一起去vanityfairchaneldinner,邀请函也是她给的。活动现场有和卡尔·拉格斐打招呼,他自然是不记得自己的,只是因为还是和弗兰琪在一起倒也想起来了点,聊了好一会,离开前他笑着说,“有机会的话,期待和你的合作啊。”
当时以为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不想真的有了后续。
“接吗?”
看了看朴志勇的脸色,陈楚侨忙不迭应下,“接接接。”
——
说是不紧张,坐在卢米埃尔大厅软软的椅子上,陈楚侨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头几个奖都和落笔生花没什么关系,稍微符合条件的评委会奖由安德烈·萨金塞夫的“无爱可诉”摘得,最佳剧本奖也与他们无缘。她渐渐地平静下来没多久,主持人莫妮卡·贝鲁奇介绍下一个奖项及其颁奖嘉宾,“下面是最佳女演员奖,让我们有请伊莲娜·雅各布女士和保罗·索伦蒂诺先生。”
这位同样是来自日内瓦的法裔女演员已年过半百依旧风姿卓越,一出场就引起全场的欢呼,引起关注的还有手里的两卷奖状。
其实伊莲娜是苏菲娅非常喜欢的演员,但陈楚侨甚至没心思去听讲话的内容,刘亚仁和李沧东看到那两卷纸后就分别投来了复杂的眼神,她一瞬间就看懂了他们的意思。
今年的主竞赛单元里出色的女性角色很少,称得上大女主的更只有“温柔女子”的瓦斯尼亚·玛科维特瑟、“凭空而来”的黛安·克鲁格和陈楚侨,能有出彩表现的…这可能比三选二还高的概率让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为了镇定下来,在心里拼命地回忆其它电影的影评。
莫妮卡·贝鲁奇的声音响起,“评审团们,请公开奖项吧。”
“如大家所见,最佳女演员有两位。”评审团主席佩德罗·阿莫多瓦站了起来,对着词卡说道,“评审团们经过讨论,都认为这两位女演员贡献了非凡的演技,她们是黛安·克鲁格,凭空而来…”在掌声中,他加大了音量,“和,jincho-gyo,落笔生花。”
在黛安热泪盈眶地捂脸时,陈楚侨不放心地把拗口的法语发音无声过了两遍,确认是自己才大胆回抱住旁边伸出双手的刘亚仁,他难掩兴奋,“恭喜你啊。”
即使心脏已经噗通噗通地快要跳出来,她还是极力维持仪态。
礼让黛安先发言,陈楚侨站在一边等待,不经意间和伊莲娜对视了,她真是极其有气质的女性,笑起来很是优雅,便也不好意思地回了个甜甜的笑容。
从宣布获奖者到现在,陈楚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很失态,脚步也是不疾不徐的,亭亭玉立地看起来颇为气定神闲,激动的情绪在讲话时才展露些许,“ohlàlà…rcillefois,jesuis(万分感谢,我…)”她悬崖勒马止住了法语,改用韩语说话,“我非常荣幸能得到这个奖项,感谢戛纳电影节,谢谢评审团。”
今天闭幕式未开始就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需不需要翻译,可能也是听说她会法语,甚至是用法语来问的,最后自然婉辞了。
然而陈楚侨高估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应该说是大脑处理能力,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敢奢望自己能获奖,所以连获奖感言都没敢用心去构思,在灯光如昼的台上看着下面万千双眼睛,她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明明翻译完后应该说韩语的,却顺着把法语说了下去,“c’est…”她摇摇头,试图转换回去,“ohh…pardon…(噢…抱歉)”发现说的还是法语,不得不停了下来。
脸上不禁露出了微妙而尴尬的笑,还带着一丝丝无奈。
语言切换失败的模样逗笑了下面的人,跟着大家笑了笑,陈楚侨抿抿唇收拾好言语,“这完全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能得到如此殊荣,离不开李沧东导演的帮助,还有刘亚仁前辈、宋智孝前辈、朴宝剑前辈和所有的剧组人员…”
她韩法双语齐下,尤其是法语说得飞快,生怕耽搁太久,“谢谢所有指导我的老师,抱歉没办法把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列出来,我的家人、朋友、工作人员们,感谢。”
“所有我爱的和爱着我的人,这个奖是我们一起分享的,谢谢。”
接着和黛安一起捧住金棕榈奖杯,以及两位颁奖嘉宾合影后就下了台。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是马不停蹄地接受采访、合影,陈楚侨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地换妆换衣服要去接受早就定了下来的n专访。
这个访问的时间确实不是很合适,只是她明天就要回学校,n那边想等戛纳结果出来也是无可厚非的,就赶一起都干完了。
就是苦了陈楚侨连饭都是在车上胡塞一通的。
——
采访的主持人是一位年轻的白人女生,自我介绍她的名字是爱丽丝,“首先,恭喜你获得戛纳最佳女演员。”
“谢谢。”
她艰辛地说着韩语名,笑得有些难为情,“如果说错了我很对不起,是这么说吗?你是希望我称呼你为伊莎贝拉,还是这个名字?”
“对对对,jincho-gyo。”陈楚侨微微纠正她的发音,“我两个都可以,看你哪个方便。”
“怎么读?jinch…?”爱丽丝很快就摆手投降,“我还是叫你伊莎贝拉吧。”
“哈哈哈哈,没问题。”
简单地讲了一下她成为演员的经历,爱丽丝提起她的专业,“伊莎贝拉,你是一个正在学习英语文学的大学生,我想知道它有没有在某些程度上帮助了你的角色塑造?”
“当然,这是我一直尝试在做的。”陈楚侨愿把文学和电影都称之为艺术,“我认为电影和电视剧的第一步是文学,这就变成了艺术形式之间的转换。因为剧本的表达方式也是文字,深入文学学习后,这样就可以比照了。”
“文学是没有电影立体的,它只是文字,所以你可以想象。而电影则将这样一个想象的世界展现出来,观众不必对自己的思想施加太大压力就可以深入想象,他们可以通过观看这部电影来进入别人的想象力,这就是导演、编剧、演员…电影制作组的工作了。”
……
“作为韩国十代演技领头羊,十代上层实力演技派,你身上的很多名头都无一不显示了你的天赋,你还这么年轻就有这些成就,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在演戏这方面的天赋呢?”
陈楚侨一听这个就想找个地洞转下去,也不知道韩国人都是哪里来的脑洞想出来的头衔,这么高的帽子往她头上戴,她很羞愧,“首先,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不管是演戏还是什么。”
“有很多和我年纪差不多或者比我年轻的都是十分出色的演员,我只是受眷顾地遇到了合适的剧本导演和合作对象,幸运地发挥了恰当的诠释,因此给了大家一种错觉,似乎我是最好的。”
“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在我看来,演戏是没有定式的。它不像数学有正确答案,你不能一项项地判断对错评分,再去排列名次。”
“或许大家以为,我突然地进入了演艺圈,也不是科班出身,就都归结于我天赋异禀,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有在接受相关的课程训练。包括在剧组里,我从导演和很多有经验的演员们那学到了很多。”
“痊愈”还没开机,陈楚侨就开始请表演老师了,她万万不敢什么都不会地去到片场,那个时候有关演戏的课程是最满的,“我请过很多老师,演技的、台词的、口音纠正的,很多很多。现在也是在首尔,和在剑…”她改口,“英国,都有老师,一周大概两次课的程度。”
“没有接受这些教导前我对演戏完全没有头绪,在拍摄落笔生花时不知道如何处理也是寻求了老师的帮助,可能我还是有一种学生的观念,得依靠老师的教育指导才能去掌握新的知识。”
她穿着灯笼袖的衬衫,还有精致的花边,下身是牛仔裤和麂皮单鞋,头发用蓝白色的丝巾绑成了低马尾,妆容清淡,眼神清澈明亮,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像是生活在象牙塔的人刚刚从戛纳的颁奖台上下来。
爱丽丝说道,“你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啊。”她又问,“这样的你,是如何处理名气的呢?会不会觉得被粉丝和狗仔包围会失去私人生活的空间?”
“其实我没有很多机会能和粉丝接触,因为总是不停地往返韩国,有空了会更希望把时间留给自己,所以对于自己是否有名并没有很实质的感受。”陈楚侨提到路上偶遇粉丝的经历,“他们真的很可爱,也很有礼貌,就像是见到了一个朋友一个认识的人的感觉。”
“这个问题不应该我来回答,我不算很有名啦。”
“今晚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认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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