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上围巾之后,陈楚侨忽然就好想哭,也放任自己哭了。
今天戏份结束得很早,不用担心会影响工作,可以尽情哭。
她不是恋家的人,也有很多个家,可此刻她无比想回到切尔西的房子。
哭得很厉害,无声地哭,哭着哭着躺下了继续哭,用了好多张纸巾擦眼泪。哭到一滴眼泪没有了,陈楚侨才拿起手机看时间,现在出发的话,去完超市后还有时间在花店关门前买上一束花。
一般情况下她是嫌走路累的,只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撑着伞悠哉悠哉地走到超市拿上一盒纸巾。出来时雨停了,她的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听着歌慢慢往花店走,还在挑着花时,snapchat的消息提醒弹出来——
baekkhuynn正在打字…
陈楚侨是很痴迷snapchat的,之前韩国人不用snapchat,由于她的大力推广,身边的朋友被带着用,也算是火了一把,这是她的日常聊天软件,边伯贤自然也跟着下载。
一点开聊天框,就能看到左上角的地址,显示着他的所在地。
[baekkhuynn:surprise!]
特地用snapchat发消息是什么意思陈楚侨一下子就明白了,点开地图一看,两个小人只隔了一条街。
事实上边伯贤是可以制造更好的惊喜的,所有头脑风暴都终止于发现没带钱包的那一刻。作为一个熟练运用现代科技的人,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也不重要,拿着手机就上了uber,接着发现自己把一切东西都抛在酒店里。
他在一家咖啡馆附近等着,陈楚侨一眼就认出来了站在路的边伯贤,尽管他戴着帽子和厚厚的围巾还低下头玩手机,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哥哥!”
声音带着呼之欲出的欢喜,边伯贤抬起头,她冲着自己小跑过来,他不自觉地就笑了。
咖啡店点单自然是陈楚侨来,她问他,“是想要淡一点的冰美式吗?”见边伯贤点头,才和点单的人说只要1shot,说着话感觉到些不对劲,她皱皱眉,该不会来月经了吧?该死……今天穿的还是丁字裤。
单也点好了,陈楚侨把钱包给边伯贤,“哥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月经比伦敦的天气还要不定,由于太忙她已经很久没去开避孕药了,陈楚侨边走出厕所边揉揉脸,该去见一下医生了。
——
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陈楚侨和边伯贤说,“刚刚的咖啡馆开了好多年了,小时候妈妈总来这家咖啡馆。我不喜欢来,因为每次来妈妈都要坐在外面吸烟,我跟弟弟就坐在里面看她和朋友聊天。”
“她把你们两个小孩子放在店里吗?”
“不是不是,还有我们的nanny(保姆)。”
她倏地一笑,边伯贤问怎么了,陈楚侨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只是觉得神奇,我现在也变成了像妈妈一样的人。”
一样会坐在室外的座位,点一杯喝的和烘焙糕点,和好朋友看着路过的人聊上一个下午,一样会常在离开时打包一块蛋糕,一样会在回家的路上带上一束花。
“哥哥你知道吗?你让我意识到,鲜花真的是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她说得十分认真,但没有在这上面多停留,转而说起了别的,“如果是晴天,晒着太阳看书真的很舒服。”
边伯贤低低地笑了,“你是向日葵吗?”韩国女生对太阳紫外线的态度都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陈楚侨完全不一样,她真的会外面有阳光而兴奋得蹦蹦跳跳,特别可爱,所以他送了一张阳台的躺椅作为温居礼。
又下雨了,边伯贤早在刚见面的时候就把陈楚侨提着的东西接了过去,她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撑伞,没走多远家就到了。
家里没有菜,他们也不会做饭,如在首尔一般,两人点了外卖。
“下雨了,外卖会来得慢些吧?”边伯贤说着,把她脸上那根碍眼的头发拨到一边,依稀还能看到哭过的痕迹,“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预知到他的动作,陈楚侨顺从地闭上了眼,“我想家了,刚刚好想好想家。”说着她鼻子又酸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想家,也很想哭。”
“哭吧,没关系的,就这么哭吧。”他缓缓地上下抚着她的手臂,“想爸爸妈妈了吗?想家人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
“我不看。”边伯贤抱住她,“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沉默几秒,陈楚侨轻声说,“不是想家里人了,只是想回伦敦了。”
对面窗外飘着雨,他问,“我给你唱首歌好吗?”她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边伯贤清了清嗓子——
“下着雨的那个夜晚
曾经相爱的你和我
到最后都担心的你
将我拥抱的你”
“你知道吗?这首歌是在一年前的情人节发布的,”他声音很轻,和唱歌时一样地轻,“我们错过了情人节,还有我们的50天,因为行程都没办法来找你。”
“没事的,我都不知道。”还是边伯贤发了消息她才知道的,陈楚侨觉得自己要上点心,把这些日子都输到手机日历里,“50天也是要庆祝的纪念日吗?那岂不是有很多很多纪念日?”
她的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因此声音有些模糊,边伯贤含着笑,“只有第一个50天会庆祝,然后是100天,一周年,400天,两周年…”
“好多…”
“这是好事啊。”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纪念礼物都放在玄关了,你回去就会看到了。”
“我也要送你礼物。”
“好。”
他轻哼了两句旋律,换了另一首歌。
边伯贤关注了陈楚侨分享的音乐列表,这个歌单里只有两首韩文歌,一首是hardcarry,一首就是instagra。
他其实经偷偷翻阅她的各种社交账号,想了解她的想法,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投其所好。陈楚侨不是一个很容易“讨好”的人,不会事无巨细都给他报备,也不会什么都摆在脸上,所以边伯贤至今都拿捏不准如何讨她欢心,她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会自己买。
某晚他们躺在床上几乎快要睡着时,她举着手机给他展示了喜欢的一款包包,边伯贤甚至来不及多想,早上起来包就送到家里来了。
于是这条路不通。
他为数不多能确定的就是,她喜欢惊喜她喜欢浪漫,但他不清楚线在哪,边伯贤不知道像是纪念日和突如其来的到来会给陈楚侨多少负担和压力,他只能小心地试探着她的限度。
更多的是他没法满足的东西——
她喜欢阳光,他买不了太阳;她喜欢喝点小酒,也坦白说不懂酒不太关心品牌种类;她喜欢画画,虽然在一起以来边伯贤从未见过陈楚侨画画,可家里就有一间画室,里面有各种专业的工具,喜欢的画家的作品能买的她也买了,她是什么都真的不缺。
她还喜欢看书,有时候边伯贤会问陈楚侨看的书写了什么,即使她说她翻译得不好,他还是会劝她试试。
哪怕听不懂,边伯贤也是开心的,仿佛通过她的几句话,他就得到了窥探她世界的入门券。
“这是问题啊这是问题啊
在整个世界中
同样的情歌
都无法触碰到
在我的夜里
思绪万千”
她在吸鼻子,楚侨哭了,边伯贤想。
那晚他唱了三首歌,最后一首是蝴蝶少女。
“将我一起带到
你生活的地方去
哪怕是世界的尽头也跟着你前进”
她哭得很安静,他感觉到自己肩膀处越来越湿,边伯贤什么都没说,手就那样抱着陈楚侨,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更多的动作,继续唱着,“你是只属于我的蝴蝶——”
“即使在陌生的地方徘徊
即使迷失方向
也要跟随我那比谁都真挚的心”
她跟他说,“我好希望会有好事情发生啊。”
边伯贤吻了吻她的额头,“会有的,会有的。”
——
第二天醒来,陈楚侨一还觉得很不真实,边伯贤在洗漱,踉跄着下床抱他。他没穿衣服,她就那么从后背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处,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哥哥就这么来巴黎了吗?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是现实啊。”
有时边伯贤会想,如果是梦也好,他没有行程,陈楚侨不需要拍戏,他们之间没有距离,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终于在他回韩国的前一天,陈楚侨提前结束了工作,带他飞去了南法,一个半小时的航程,和回伦敦差不多。
“现在不是来南法的最好时间,但是一个好时机。”
陈楚侨想带边伯贤来南法,想带他来她喜欢的地方看看,即使是短短地待一天。
很多时候总觉得还有下次,到最后往往都没有机会了,按照行程安排,他们完全可以夏天来南法,可是他们都在巴黎了,这样近的距离,她不想错失,她不想赌,不想把机会留到未知的下次。
可惜这里也在下雨,她很为没给他展示南法的美好而沮丧,但边伯贤很高兴,他只是跟在她身后,新奇而期待地走进她的世界。
目的地是一个酒庄,他们会在这过夜,明天坐最早的航班赶回巴黎。
酒庄里没有别的客人,有人带着他们游览介绍了一圈,边伯贤听不懂法语,每到一个新地方他就四周看一下又把目光转回到陈楚侨身上,她正认真地听着别人说话,他晃晃他们牵着的手,她立刻转过头来,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他笑笑,“没什么。”
他们还来得及在太阳下山前吃一顿下午茶,喝茶的只有边伯贤,陈楚侨则是抿着嘴酒吃点心,两人坐在一个小阳台旁边,玻璃门是关上的,外面是连绵不断的雨。
“这是你的酒庄吗?”
话边伯贤是试探性地问出来的,得到肯定的答案时他有些意外又有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刚刚逛酒庄一起的有好几个人,他们都以陈楚侨为中心和她说了不少话,是以他有这个猜想。
“这是我能想到最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礼物都收了大半年了,陈楚侨是第一次来,所以才会被管理人员们拉着介绍了许多酒庄里的东西。见到边伯贤那天她就有带他到南法来的念头了,现在是酒庄旅游的淡季,他们可以独享整个酒庄。
服务生拿来了拍立得,问他们要不要合影,陈楚侨一愣,看向边伯贤,他通过服务生的肢体动作猜出了什么意思,笑着和她说,“我们拍几张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影,边伯贤的手搂住陈楚侨,她靠在他的肩膀,浅浅地笑着。
陈楚侨在回到英国后就美黑了,肤色比边伯贤深上不少,他好奇地揉捏她的手,仿佛上面的颜色是涂上去的而他在尝试着能不能擦去一样。如果涂美黑乳也算涂的话倒也没错,她被他小孩子气的举动逗笑,“哥哥,更喜欢白皮肤吧?”
“你喜欢美黑不是吗?”
“是的,我喜欢。”
“我也喜欢,我也喜欢你。”我喜欢美黑,因为我喜欢你。
她看着他,微笑起来,把两人握着的手一起拿了起来,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我也喜欢你。”
边伯贤不曾想过自己会去一个没听说过的法国南部小镇,和女朋友在她的酒庄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这让他觉得很奇怪,不是坏的意思,只是觉得当下的情景很陌生,连陈楚侨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他们没在家以外的地方约会过。
“要试试吗?”
他就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不算特别喜欢,边伯贤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买的酒庄?”
“不是我买的,是爷爷奶奶送十八岁生日礼物。”
果然是什么都有的孩子啊,边伯贤感叹,他道,“大家都很爱你,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啦。”
陈楚侨没说话,只是捧住了他的脸,亲了下去,紧紧地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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