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凝不想被困在这,赵仪不想她待在沈临身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的诉求是一样的。她深知女人的嫉妒心,往往会促使她们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极易被人利用。

    于是乎,宋清凝这几日黏沈临黏得厉害,反过来一副吸人上瘾的模样,简直成了一张甩都甩不掉的狐皮膏药。沈临也很上套,令那赵仪日日夜夜独守空房。

    这日,沈临抱着宋清凝进殿等着用晚膳,只见菜肴一盘盘端上来,又是清蒸牡蛎,又是肴驴肉的,还配上一壶鹿血酒。想是那赵仪实在忍不住,终于出了手。

    从宋清凝这么多天的观察来看,沈临控制欲极强,像他这种人,享受掌控的感觉,最不喜身边人自作聪明,加上他又极要面子,赵仪这一手操作,简直是在他的雷区撒欢。

    果然,沈临当即脸色便沉了下去,长长的眼睫掩住眸子,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额上青筋蹦得可欢,没怎么动筷,把那些牡蛎、驴肉净喂宋清凝吃了,将她撑得趴在桌上翻不了身。

    夜里,宋清凝被拴着项圈歇在外间,浑身燥热得怎么也睡不着,鼻子里不停有液体流出来,她伸舌舔一舔,腥甜的,竟是鼻血。

    她正辗转难眠,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幽香的影子轻飘飘地自她头顶迈过,差点踩着她,然后撩开帷帐。借着天生的好眼力,宋清凝眼睁睁地瞧着那身影微微一扭,几片薄纱落地,而后如一尾游鱼似的滑进了沈临的被子里。

    之后是一些窸窣的响动,暧昧的摩擦,宋清凝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正不知是该走近些听一听,还是走远些避一避,耳边蓦地传来一阵闷响,是肉/体倒地的声音。接着哭诉,讽斥,瓷器碎裂之声,一齐响了。

    沈临显然发了大火,那个幽香的影子啜泣着跑出来。

    宋清凝无意旁观她的窘态,正想着躲一躲,没来得及,被赵仪披头散发地盯住。宋清凝一抖,便被赵仪弯下腰抓了起来,无声地解开绳索,将她带了出去。

    她被赵仪身上的香气熏得晕乎乎的,没成想自己的计策竟如此迅速地生了效,颇有些不真实和愧疚之感。

    宋清凝被她粗鲁地提着,心里想的却是:对不住了姐姐,为了我的自由,利用了你。

    她真希望,等自己离开以后,沈临能好好对待赵仪,抽空多陪陪她。

    她正往好处想着,赵仪叫来一名婢子,大概是她的心腹,将她交给她,冷冷地交代:“处理干净。”

    宋清凝:不用这么麻烦,放我下来就行。

    那婢子领命,将她的嘴草草堵了,拎着她便朝外走。

    宋清凝通过晃动的视线,看见赵仪拧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眼底泪痕未干,抖着嘴唇似要开口叫停,又紧紧闭上,决绝地回身离开。

    宋清凝这才开始慌了,正所谓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比‘妒忌’更容易引起女人的杀机1。她意识到,她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她此时还不知那婢子打算如何处理她,借着月色,只见前头显现出一座亭子的轮廓,随着移动愈发清晰,顶上无尖,四周围砌泄水沟。再走近,她瞧见亭内景象,登时剧烈挣扎起来。

    ——那里头是一口井,幽暗可怖,深不见底。

    温顺的她突然挣扎,那婢子没有防备,差点失手令她溜了。她重新攥紧了宋清凝,疾步跨过泄水沟,越靠近井口,一双手抖得越厉害。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勾引谁不好,偏偏勾引三殿下。”

    那婢子颤巍巍地将她举到井口,还未撒手,宋清凝已将嘴里的布条用舌顶出,吐掉。

    险境激发出她的凶狠和力量,在那婢子松手的一瞬间,她将利齿狠狠扎进她的手掌,只听得一声遮掩的惨叫,宋清凝便尝到了满嘴腥甜,靠牙挂在那婢子的手掌上惊险地荡了一荡,然后顺着她的手臂飞快地爬上她的肩膀,而后跳进草丛,不见踪影。

    那婢子忍痛摸黑找了她半宿,到底是不敢声张,只得回去复命。

    皇宫地广人众,遮天蔽日的宫殿,回环曲折的亭台,参差错落的草木,她一只小狐狸置身里头,如同家禽迷失在深林之中。

    她不敢轻易现身,成日在假山底下、灌木丛中、甚至是古树枝杈上躲躲藏藏,待到深夜才出来走动一二,摸索出宫的道路,生怕又被沈临或者赵仪的人捉回去。饿了啃草,渴了渴了便喝雨水,好巧不巧,这几日刚好下雨,晚上她便湿淋淋地蜷缩在御花园的堆秀山洞底下。

    她内心迷茫得很,既不知归路,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变回人形。还是说,其实她已经渡劫失败了,她的命定之人沈昂爱上了齐砚语,她永远都成不了精了,就此沦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渐渐听不懂人言,丧失灵性,再活个几年便草草死去。

    想到这层,她愈发心灰意懒。

    沈临的确在寻她。

    自那日他起床,发现只剩一根空荡荡的绳索之后,就好似化身成为一只疯狗,命他的人在宫中四处搜寻,大有掘地三尺之意,不晓得实情的还以为出了刺客,人心惶惶,生怕有瓜田之嫌。其声势之大,还惊动了韬光养晦的皇后。

    坤宁宫内,云雾缭绕,一股醇香沁人肺腑。

    皇后一身石青常服,戴凤珠翠冠,手里捻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微微泛着油润的光泽。随常闲坐,也是脊梁挺直,一派端庄素雅。

    她淡淡开口:“沈临近日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可是出了什么事?”

    香案上,置一尊鎏金凤鸟衔环熏炉,里头朱火青烟,正徐徐溢出。

    沈昂敛眸瞧着,不咸不淡道:“不过是走失一只玩物罢了,他向来主次不分。”

    “还道他前段时日安分许多,原来是一时玩物丧志。不过,”皇后乜了沈昂一眼,“主次不分的不只他一人罢?”

    沈昂已能预判到她接下来的话,不是催婚就是催婚。

    “你同齐家那孩子如何了?”

    果然。

    沈昂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好得不能更好了。他前几日还约儿臣一块打马球。”

    皇后自然晓得他在装傻:“谁问齐砚均了,母后问你同那齐砚语如何了。你同齐砚均感情好,他怎么不为你考虑考虑,难不成想拉着你和他一起,打一辈子光棍?”

    沈昂愣头青似的莽撞答:“那再好不过。”

    皇后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来气,胸口起伏不定,一扬手,将珠子砸在案上。

    这戛玉敲冰的一砸,刹那间,仿佛驱散了香雾,展露出当年那个骄矜傲气,还未饱经世变的清和郡主之风姿。

    见状,沈昂立即示弱,一把捂住胸口:“咳咳咳,母后,您吓到儿臣”

    他被她凌厉的一眼封了口,装傻装病都没用,也许只有装死还有些效果,但他不敢,只得乖巧地听她下最后通牒——

    “三个月后,在你的加冠大典上,本宫要见到你的太子妃。”

    自坤宁宫出来,他心头便有些沉闷,许是教那些弯弯绕绕的烟气熏的罢。于是他决定到御花园散散心,顺带瞧瞧那几条红龙鱼。

    待他走至琼碧亭,忽而眼尖地发现一只脏兮兮的小东西扒在鱼藻池边,半个身子坠在空中,一只爪子奋力地向池里伸着,馋那几条肥鱼馋得抓耳挠腮。

    他看了半晌,想逗逗它,便轻轻咳了声,结果那小东西瞬间炸了毛,“扑通”一声掉进池子里。

    令他仿佛看见了小时候体验鱼儿快乐的自己。

    见那小东西在池子里四爪乱刨,沈昂折了一根树枝,倾身递过去。

    它很聪明,知道他是来救它的,伸爪子死死抱住那树枝,被他拉上来。

    将它拉上岸后,沈昂见它瘦巴巴的,小肚子倒涨得很大,想是灌了点水,于是轻轻揉按它软软的肚皮,助它吐出来许多。期间,他的手触及一个坚硬之物,若隐若现地闪着光,于是撩开打绺的长毛一看,一个精致的金银项圈,他稍一思忖便晓得了它的身份。

    ——是沈临大张旗鼓搜寻的那只玩物儿啊。

    沈昂记得,他是见过它的,在沈临生辰那天,在沈临怀里,它是那样的漂亮讨喜,还想跟自己走,沈临没让。

    沈临那张人模狗样的皮囊底下有什么变态的癖好,他一清二楚,定是它不堪折磨才逃了出来,躲在御花园里,实在饿得受不住,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沈昂正想摸摸这可怜的小家伙,它忽然站起来猛甩毛,甩他一身污水,甩完后毫无负担地要过来蹭他的腿。

    有洁病的沈昂立马皱起眉头将它拎远。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像是许多人靠近,沈昂左右看了看,立即将它抱起来放到树杈上。

    这小家伙是真的聪明,一上树便躲没影了。

    一个独眼带着下人走过来,向他行礼,开门见山道:“殿下可有瞧见一只通体雪白,尾巴蓬大的小狐狸?它脖子上还套着一只金银项圈。”

    他是沈临的心腹——蛇忍,沈昂认得,淡道:“本宫并未瞧见这周围有什么狐狸,你们去别处寻,莫扰了本宫的清静。”

    打发走蛇忍一行人,沈昂抬头,还未表示,一只灰不溜秋的大尾巴老鼠从树干上火烧屁股似的窜下来,扑到他腿上,嘤个不停。

    沈昂很纠结,他宫里已经有个主子了,将它带回去,那位怕是会疯。

    他提步欲走,没成想,这小家伙赖上他了,挂在他的靴子上成了个挂件,怎么赶都不走。

    沈昂无奈,将这小家伙举起来,还没决定带它回去呢,它已咧开嘴冲他不住地摇尾巴,像只傻乎乎的潦草小狗。浑身脏兮兮的,连池水也未冲洗干净它身上、脸上多日的污垢,可那眼神却清澈明亮,像极了一个人。

    他一时想不起来像谁,但就是为这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他还是将它带回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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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非典型狐狸精缠上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peachp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30章 绝处逢生(狐身),被非典型狐狸精缠上后,一本书并收藏被非典型狐狸精缠上后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