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烛花噼里啪啦的响着。

    正在熟睡的花千羽,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好似困在噩梦之中。

    六花端来参汤,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不安稳的人,偷偷将怀中的小纸包取出,将白色的粉末都撒了进去,拿起汤匙在碗中快速的搅动了一下。

    六花走到床边,声音冷漠,“醒一醒。”

    花千羽微微睁开双眼,身影映入眼帘模糊到清晰。

    “快起来喝参汤!”六花走到桌子旁,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玉碗。

    “又来送汤?不怕我再胁迫你吗?”花千羽没有起来,她看向床顶。

    一提到“胁迫”二字,六花微恼了些,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六花看她不起来,拿着参汤走到床边,“要不是宫主吩咐了要我照顾你,我才懒得管你呢!”

    六花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将玉碗凑到她嘴边,“喝!”

    花千羽被六花抓着一只肩膀,“本来不想对你动粗的,可鉴于你上次那么不识抬举,我觉得还是动粗更适合你!”

    花千羽紧闭着嘴巴,双手抗拒,玉碗里的参汤洒了些许。

    六花脸上原有的冷漠平静维持不住了,她放开了花千羽,也放下了端在手里的玉碗,她抽出腰后的九节鞭,将花千羽的双手捆了个结实。

    “本来不想对你这么粗鲁的,可你不识抬举,那就没办法了。”六花蔑笑了一声。

    六花端起玉碗,“我劝你识相些,这样对我们都好。”

    花千羽依旧不为所动,六花被气急了,用力捏开花千羽的嘴巴,参汤被强硬的灌下,呛的花千羽直咳。

    达到了目的,六花放开了花千羽,将玉碗放回了桌子上。

    花千羽月牙般的眸子里是恶狠狠的戾气。

    “不要那么大的火气嘛!”六花微扬嘴角。

    “若是以前,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花千羽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大概忘了,这已经不是你的以前了。”六花蔑笑道。

    “滚!”花千羽厉声道。

    六花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对于她的那句“滚”,浑不在意,头上的雪花流苏随着她离开的步伐轻轻晃动。

    玉醴庄。

    “夫人?!”管家惊呼了一声。

    一袭紫色织花锦缎,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十几年未见,你倒是见老了不少。”朱唇一张一合,颇有久别重逢之感。

    管家赶紧将其迎进门,大厅里,饶泠坐在主座上,一双水眸扫了一眼厅内布置,还是与先前一模一样。

    “夫人,真的是你吗?”管家眼含热泪,仔细的看着座上的人,“庄主这些年找您找的……好辛苦啊!”说着还擦了擦眼角的泪。

    饶泠冷哼一声,“找我?他还有脸找我?”

    “夫人!您不看在庄主的面子上,也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啊!这些年,少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想念你。”管家抹了抹眼泪,对于庄主与夫人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的。

    提到儿子,饶泠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非儿……在家?”

    管家摇了摇头,“没有。”

    饶泠眸色一黯,没在家啊,这样也好……

    “庄主去了菊下楼寻您,至今未归。”管家说道,“老奴这就去书信一封,告诉庄主您回来了。”

    见管家要走,“不必了,”饶泠开口道。

    管家站在一旁,“夫人的意思是?”

    饶泠走到管家跟前,“我与他已见过面,是回来传个话的。”

    这庄主与夫人不睦,可不是一日两日的,怎么会特地回来为庄主传话?

    管家心中有疑虑却不敢说出来。

    “但凭夫人吩咐。”管家说道。

    “从今日起,玉醴庄上下都不可以参与任何江湖是非,没有庄主与我的号令,任何人不得妄动。”饶泠眸色一冷,朱唇开合,吐出的话也带了三分凉意。

    “是。”管家很是恭敬。

    饶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庄里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外漂泊,名义上是归顺了灵鹫宫,实际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很少在灵鹫宫里做事,一直以来,穆少白都是把她调派到外面的。

    饶泠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管家问道:“今日的午膳……”

    多年未归,早已没人记得她的喜恶。

    “不必准备了。”饶泠开口,声音淡淡的。

    管家行礼退下,忙吩咐着小奴才把房间收拾好。

    饶泠循着往昔的记忆来到了饶子非的房间。

    就算主子不在,奴才们也依旧收拾的很干净。

    对于百里啸,她有着浓烈的恨意,但对于儿子,她既有疏离之意又有愧疚之情。

    这些年,她一气之下远走离开,狠下心肠一面不见,可每逢除夕,她又觉得身边冷清,那种孤寂深深的将她包裹,严丝合缝,无一处空隙。

    灵鹫宫里,花千羽只觉得浑身燥热,原本略显苍白的肌肤变得红润起来,额头上也沁出细细的汗珠。

    热……

    好热……

    犹如放入炭火烘烤,不多时,她便已浑身无力,汗流浃背。

    花千羽从床上滚落在地,被汗水濡湿的青丝紧贴在脸颊两侧,她脱下外衣,想缓解这份炽热,可依旧不见清凉。

    地牢里,苏艳炟站在黑暗里,一双水眸略有些失神。

    “这又是哪门子的大风,把媚骨大人给吹来了?”容焕看着淹没在黑暗中的那一抹红,淡淡嗤笑。

    苏艳炟闻声,回过神来,慢慢走到铁栏前,她注视着容焕,脑海中闪过她设计的画面。

    奇怪?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见苏艳炟愣了神,容焕开口,“这地牢都快成你的老窝了,天天都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在这里。”

    苏艳炟回过神,微微一笑,“住在这里?我可没你有福气。”

    容焕看了一眼脚上的镣铐,“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君子岂能夺人所好呢?”苏艳炟微微一笑。

    “你也就是个难养的女子。”容焕讥笑道。

    “难不难养的,也不用你养。”苏艳炟回怼道。

    “那我还真是敬谢不敏了。”容焕看着苏艳炟,微微一笑,嘲讽道。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的余生也只能在这牢里度过了。”苏艳炟呼了口气。

    容焕淡淡一笑,“这风水总有轮转,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测得了呢?”

    苏艳炟看着烛光下的容焕,连日来都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皮肤好像比之从前更加的白了,这种苍白让她微微蹙眉。

    苏艳炟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她慢慢走到容焕身边,蹲下来,与他平视。

    “不必等到以后风水轮转,现在就能正反颠倒。”一只白皙的玉手捏住容焕的下巴。

    容焕看着苏艳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冬雪遇见暖阳,竟相克却又不见融化。”

    苏艳炟捏着他下巴的手松了松,冷哼一声,“不信?”

    容焕放松身体,从苏艳炟的手里解脱,倚在牢墙上,一脸看破的表情。

    苏艳炟站起身,背过手去,低下眉眼看他,平静的水眸中仿佛泛起一阵涟漪,“你们都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快不行了。”

    “什么?!”凤目里是震惊,“你再说一遍!”

    原本的一派从容,在她说出关于那个人的三言两语后便被瞬间瓦解。

    看着他此刻紧张震惊、极力求证的面容,这心里突然涌出的是什么滋味?

    苏艳炟没有再回答他,而是提步走出了牢门,背对着容焕,声音突然有些沙哑,“我是逗你的。你,不要信……”

    苏艳炟离开了牢房,连牢门都没有关闭,而那一串钥匙就遗落在他的脚边。

    容焕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他在琢磨苏艳炟今日的来意,还有她口中说出那番话的真假。

    然而,所有的计算还是抵不过一句她的不安。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找到她,带走她!

    容焕拾起钥匙,打开了自己的脚镣,他立即起身走出牢门,来到一旁的牢门,试图用这把钥匙救出百里啸。

    可他发现,这把钥匙不能……

    “别白费力气了,你快些逃出去吧!”百里啸看着容焕,说道,“只有你逃出去了,一切才有转机。”

    容焕闻言说道:“我要去救花阁主,我不能就这样自己跑掉。”

    “救她?现在不是该救人的时候,你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恐怕连关她的地方都找不到,你怎么救?!你只有先出去,日后再想办法!”百里啸在劝他冷静,给他分析利弊。

    容焕不再与他争辩,而是心下已经有了主意,“百里庄主请你帮我引开看守的暗卫。”

    百里啸点了点头,喊道:“疼……好疼……”

    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容焕躲了起来。

    “喊什么喊!”两个暗卫走到牢门前,不耐烦的说道。

    “旧疾复发了,腿痛的不行!”百里啸坐在地上,一脸痛苦。

    一名暗卫正要开门进去检查,瞥见旁边的牢门竟开了,大惊失色,刚要喊出什么,就被容焕一记手刀撂倒,另一个拔刀相向,三两下也被容焕撂倒了。

    体内的酥骨香虽然威力大不如前,却时时在提醒他,不能动用内力。

    好在两个喽啰而已,并不费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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