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了这么久,邓布利多校长的办公室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我与福克斯对视了一眼,然后拉开邓布利多校长对面的椅子坐下。
“这个月来过的怎么样?”他问。
校长室墙面上的几个画像聚精会神的看着我。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好似我是什么值得观察的生物一样。
“还行。”
我的视线落到了一个被放置在角落里的冥想盆,透明澄澈的液体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块平面。
“冥想盆,每当脑子里杂乱的东西太多了,我就会把那些记忆暂时储存到这里。”
邓布利多校长走到冥想盆前,我跟上他,看着他挥了挥魔杖。
圣诞节后的天气已经回暖了,即便霍格沃茨依旧被某个人搞得人心惶惶。
“大约在五十年前,有一个曾经优秀的年轻人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想要得到一份在霍格沃茨做教授的工作。”
“不过在我见到他时,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且使人恐惧了。”
我垂下眼眸,望着那平静的水面,直至它出现一丝涟漪。
我心也是如此。
倘若说我生命之中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无法使我的内心产生一丝波动或是涟漪,那么他,一定曾经使我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已经被打败了。”我忽然说。
并且他注定是被打败的。
“那个时候,他曾提到了你。”
冥想盆之中的几段记忆如同游鱼一般的灵活穿梭在水中。
“你要看看吗?纳斯蒂亚。”邓布利多询问。
我的手抚上冥想盆,忽然想起了在某年某月某天,在阿尔巴尼亚边境的一个小酒馆里。
那时是个冬天,但具体是几月份我大概也忘了,只记得那个时候人们围着篝火放着烟花,而他因为分裂灵魂而虚弱的躺在床上,透过那扇玻璃窗,我们看着同一片璀璨的夜空。
柯尔特860被我握在手中,枪口抵住他的额头。明明是最害怕死亡的人,可他却偏偏有恃无恐。
第一枪。
我打偏了,是故意的。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好像有常年难以融化的冰雪,苍白如玉的半张脸藏匿在昏暗之中。
“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第二枪……
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我听到了人们围着篝火的欢呼声。
——根本没有第二枪。
我想起来了,那是1949年的11月。
那时一个坐在酒馆吧台后的女人问,“你们会结婚吗?”
我为此解释了好久,但这个问题却在如今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杀不了他。
纵使我曾经能看着他被打败,可永远都无法伤害到他。
我的目光略过冥想盆,“先生,迷情剂产物真的没有爱的能力吗?”
即使不去观看那段记忆,我也能知道某些事情的首尾了。
邓布利多校长目光温和的看着我,“孩子,那些东西不能决定我们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是生来就是冷漠无情的。”
我的手离开了冥想盆。
人向来懦弱,我也是如此。
有人惧黑,有人恐高,也有人怕死……
而我不敢去信任他人,不敢去接受世人那些掺杂着其他东西的“爱”。同时也不敢去爱世人。
我甚至厌恶我本身。
我不敢去直视某些东西,不敢去面对冥想盆之中的那段记忆——我宁愿自己去胡乱猜想。
我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世人的爱,我偶尔觉得被人“爱”太容易了,但经常又觉得这太难了。
世人的爱如此荒唐,而唯一厌恶我的人竟是我自己。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株普通的花,于是我曾想尽办法的获得它,可到头来造物主递给我的一大捧却是些脆弱不堪的纸花。从此,即便是看到了一片花海,我也会以为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我时常想造物主大抵是恨我的,祂将层层苦难叠加到我的身躯,沉重的枷锁锁住了我的四肢,我自始至终都如同一个囚徒一般的拖着这些苦难,活的如同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可后来细想,我又认为造物主还是爱我的,祂也安排了一个和我相似的人与我相遇,祂给了我一幅罕见的奢华容颜,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凡人的迷恋与崇拜,可却也因此无法分别真伪。
可现在认为,造物主对我实在是公正不过了,每当我失去了什么时,祂总会将另一样东西送到我面前。
神不爱世人。
我最终没有去看那个冥想盆之中的记忆。
“你不去看吗?”
我摇摇头,“我已经猜到了。”
我关上了校长室的门,踩着楼梯走到猫头鹰棚屋。
听着鞋底触碰台阶的声音,我口袋之中的怀表也开始转动,不知不觉中,这二者的声音竟然开始重合。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
——这一定是造物主给我的谜题。
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修好了它。但既然我能修好它,也意味着我的族人们之中也一定有人可以修好它。
可我拿到这个时间转换器时,它却是无法被使用的。
我抬头试图直视太阳,竟发现这一个火球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时钟。
时针开始转动,往后……
时间开始倒流了。
我的眼睛被太阳照的有些酸涩,生理泪水从眼角溢出。
一定已经有人使用过时间转换器了。
我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在近几代,最先使用过时间转换器的或许是我的祖先。
铜色的怀表被阳光照成的金色,我知道,这不过是一个一次性物品。
它只能使用一次。
我的祖辈们曾经利用它穿越回了几千年前,但因为时空的混乱,最后把自己困在了某个纬度箱子里。
那么之后呢?
还有一个人也一定曾经用过这个时间转换器。
并且,那个人一定成功了。
没有被时间吞噬,也没有被放逐到其他纬度,而是真正的实现了穿越时空。
所以……
我看着手中的怀表。
——谁是最后一个使用它的人?
啪嗒。
怀表的链条摔在了地上,几只猫头鹰听到声响,齐刷刷的用它们澄黄色的眼睛看向我。
我捡起生锈的链条,重新挂上。
站起身,我才发现我的面前站着一个格兰芬多。
他带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面前停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手中拿着猫头鹰粮,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
“你好……”
哈利·波特收起猫头鹰粮,表情有些紧张,“你也来寄信吗?”
我点点头,把一封信交给了一只猫头鹰。
初春的风微微吹起,我看到了面前这个男孩被风拂起的刘海下的闪电疤痕。
就在十二年前的某天,他因为反弹的索命咒被打败了。
我不断的回想,那时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会在想什么?
波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脸色涨红的捂住了那到疤痕。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放飞猫头鹰,“是的,我也来寄信。”
波特的脸色稍微恢复了正常,像是在刻意的找着话题,指着他的猫头鹰,“这是海德薇。”
我打量了一眼这只雪鸮,“你好,海德薇。”
雪鸮的脚忽然离开了栏杆,猛的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
“海德薇!”波特喊了一声。
雪鸮飞在远处,我问波特,“你还记得吗?你打败伏地魔的那天?”
波特愣了愣,然后声音低低的说,“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打败神秘人的。”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在没有得到回答后,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你还好吗?”
我笑着点头,“我很好。”
我的脸上好歹出现了一个足够骗得过波特的笑容,可我的心却在问: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愤怒,是不是不可置信,有没有悲伤……
我的目光落到了波特的额头。
“你在看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
波特狐疑的看着我,忽然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怎么又开始痛了……”
“是你的伤疤疼吗?”我轻声问。
波特捂着头,沮丧的回答:“这几天总是这样……”
“要去趟医疗翼吗?”我把怀表收起来。
“我想不用了。”波特有些缓过来了,“我已经习惯了。”
“听说赫敏·格兰杰被石化了?”
波特闻言,表情明显可见的担忧,“是的……”
“去医疗翼看看她吧。”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波特问我。
我摇摇头,波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失落的神情。
“现在几月了?”
,
“1月13日。”
我看着远方消融的积雪,世界正在苏醒。
万物复苏,众生皆醒。
我抬手描摹着天空之中的火球。
“你走吧。”我对波特道。
远远的看到了球场上的几个学生正在练习着魁地奇,波特的雪鸮和它的主人一同离开了。
今天是13号的星期五。
我抱着书本走在麻瓜研究课的路上。
星期五和13都不是个好日子,至少对于麻瓜们来说。
——这是耶稣被犹大背叛的日子。
麻瓜研究课教授杰弗里教授是这么说的。
今天的晚餐并不平静,对于德拉科·马尔福来说是这样的。
波特和韦斯莱在这一天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及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洛哈特。
德拉科·马尔福为此可惜了好久——在这之前,他曾缠了我好久,只为了学习一个能够让波特出丑的小恶咒。
大概是我太过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直到晚餐前,我才从福利口中得知,原来波特和他的朋友们为了救被带到密室的金妮·韦斯莱,于是和洛哈特一起进入了密室。
我叉起盘中的一块烤肉。
赐予食物是造物主对世人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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