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总目前基本上不怎么参与公司运营和管理,远方科技的四个老板,彭远方、刘存金、蒋明启、赵锦山,就像斥巨资买了一个大玩具,一个比一个不上心。

    另外三个老头每月还凑一起,将李牧和彭安宁喊过来,简单的、象征性的了解一下情况,赵锦山连个面都不露,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一门心思的想着从李牧手中抢权夺势。

    今天也不是汇报的日子,老头突然召见两人,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回到别墅,蒋明启也在,两人正在下棋。

    说来也怪,这两个人不对付了大半辈子,关系甚至一度剑拔弩张,现在说放下还就真放下了,蒋明启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这边跑,一周至少杀上几盘,还上瘾了。

    回来的时候,两人杀的正酣,嘴里嘟嘟囔囔互不相让,不能细听,没什么好话。

    没办法,两人只好等着这一局下完。

    “要不你抽空去理个发吧?”彭安宁对李牧说道。

    这种情况李牧见多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盘棋半小时之内结束不了,棋盘上还有不少子儿呢,应该刚开始没多久。

    李牧麻溜出去,就近找了一家理发店,速战速决。

    理完发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崔学民的电话。

    “方便说话吗?”崔学民问道。

    “方便!”李牧将车停在路边。

    “事情的导火索是于凤娇,她最近被一个小老板缠上了,烦不胜烦,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活和工作,蒋文婷这虎逼娘们仗义出手,指着送花献殷勤的小老板破口大骂,还当众泼了对方一脸水!这几个小马仔是来寻衅报复的!”崔学民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到于凤娇的遭遇,李牧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疼,略一沉默,轻声问道:“能摆平吗?”

    “先查查王八蛋底细再说!”崔学民咬牙切齿的说道,开玩笑,鬼心思都打到弟妹身上来了,这还了得?

    这种事儿,崔学民门儿清,小马仔难缠,擒贼先擒王,只能找小老板谈。

    背靠远方科技这个大平台,大总管崔学民现在也是一方大佬,不能说黑白通吃,一般情况都能摆平。

    “嗯,等我回去再说!”李牧沉声说道。

    挂断电话,李牧拿着手机,找到于凤娇的号码,纠结良久,始终没有摁下拨出键,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彭安宁。

    “理完了吗?”

    “嗯,马上回去!”

    李牧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直接开车返回别墅。

    “怎么了?”进门以后,彭安宁瞅了李牧两眼,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李牧一惊,关心则乱,回来的路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进门之前都忘了调整情绪,结果被彭安宁一眼看穿。

    这种情况下,断然不能说没事儿,否则保准被彭安宁狂喷,但是又不能实话实说,彭安宁要是一掺和,那就真成一锅烂粥了。

    “蒋文婷那档子事儿,不太要紧,一会儿再说!”李牧笑了笑,随口说道。

    “哦,快来吧!做好心理准备,给你找了一个人!”彭安宁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牧一头雾水,坐下后,彭总开门见山道:“你不是一直发愁去哪里找个生产副总吗,我给你找了一个!”

    李牧大喜,连忙坐直了身体,一脸期待的样子。

    “左启运!”彭总看着李牧,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牧无比错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俩这段个人恩怨,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该放下就放下!”彭总摆摆手,轻声说道。

    李牧收敛了一下心神,看着彭总,认真道:“说心里话,我跟他之间谈不上个人恩怨,以前的种种,不会影响我的判断,我只是感觉,这个人不适合远方科技!”

    “哪里不适合?”彭总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们的企业文化,是务实高效,开放包容,左启运这个人,心思阴沉睚眦必报,做人做事的风格,跟我们的企业文化格格不入!”李牧回答道。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忤逆彭总的意愿,他不会轻易妥协。

    一颗老鼠屎都能坏了一锅汤,更何况,这可不是一颗老鼠屎,这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又臭又硬!

    彭总笑了笑,跟蒋明启对视一眼,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当年在龙盛,人才培养这一块儿,蒋总基本上没怎么参与,全是我跟刘总一手操办的!”

    “当初选拔和培养了一批人才,最终脱颖而出的,只有三个!”

    “左启运、江云义和申从军!”

    “这三个人特点鲜明,左启运治军严明,江云义大气蓬勃,申从军沉稳有序,说起来,最先崭露头角的,还是左启运!”

    “那些年,克赛被他经营的像一台精密仪器,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部门,这么多人,方方面面,一般管理者,是达不到这样的高度的!”彭总有些感慨的说道。

    当着蒋明启的面,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太直白,说实话,当初留给蒋明启的摊子,烂归烂,但绝不是不可救药,别的不说,就这三员大将,如果能整合到一块儿,各负其责,龙盛依旧大有作为!

    “没您说的那么玄乎,高压统治而已!”彭安宁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搭茬道。

    “没那么简单!不是光耍狠就能达到这个高度的!左启运这个人,心思缜密,头脑清楚,做事情执着而专注!关键时刻,能咬紧牙关,对上层管理者来讲,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品质!”彭总说道。

    “听起来跟多厉害一样,还不是被李牧三下五除二打的落花流水?”彭安宁不屑道。

    “不光是左启运,我想对龙盛所有人来讲,这小子都算是一个外来物种,本身三板斧功夫了得,又手持尚方宝剑,横空出世,确实干蒙了不少人!”

    “对左启运来讲,这个教训是非常深刻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两人有机会再次对垒,胜负难料,你信不信?”彭总看着彭安宁,笑呵呵的说道。

    “所以你就想在远方科技摆个擂台再试试?”彭安宁冷笑着反问道。

    “这个擂台是打不起来的,当初两人闹的那么不堪,其中有不少误会!再者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左启运脱颖而出的一大法宝,单就这一点,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出色!”

    “只要你们足够强大,有容人之心,相信我,他会是远方科技最锋利的一柄剑!”

    彭安宁撇撇嘴,不吱声,李牧也保持沉默。

    他不是没有容人之心,他只是担心左启运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毕竟他对左启运的阴鹜风格印象太过深刻。

    “其实呢,一个公司完全可以看做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随着公司发展壮大,生态系统多样性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

    “现在公司刚刚起步,筛选的都是心仪的人选,大家都处在创业的兴奋期,未来可期,一切都很美好,完全可控,但是作为过来人,感触最深的一点就是,随着周边环境的变化,人是会变的!”

    “经历之后你会发现,当公司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尘埃落定,很多人早已经不是当初设想的样子,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就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已经开始失控!”

    “江云义就是前车之鉴!”

    “我们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别人错误的时候,总是无比的睿智和清醒,殊不知,当有一天我们自己置身局中,不知不觉中总会走上这条老路,有人清醒的早,有人清醒的晚而已!”

    “这条路,当年我们走过,后来也谆谆教导过江云义,江云义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依旧不能幸免!”

    “毫无疑问,不管你们现在多么清醒,早晚也会步人后尘!”

    “将来公司在你们的带领下,一旦出现偏航的苗头,怎么才能及时警醒呢?”

    彭总循循善诱,李牧和彭安宁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维持公司这套生态系统的多样性和完整性!全部都是自己筛选的人,一团和气,并不是一种好现象,我们要正视、允许,甚至是鼓励竞争,要容忍左启运这种大鲶鱼存在!”

    说到这里,彭总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的继续道:“我可能会看走眼,但是不可能我跟刘总两个人同时看走眼!”

    “左启运这个人,我认为,可以用,并且很适合远方科技,你们这些人里面,缺一个真正的狠人!”

    “当然,公司你们说了算,用不用,你们自己定!”彭总笑呵呵的说道,直接将决定权交给两个人。

    李牧沉吟数秒,看着彭总,轻声说道:“用!”

    “行,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你自己去找他谈!人家愿不愿意来还不一定呢!”彭总笑着说道。

    李牧一愣,竟然还能这样?还以为老头子早就安排好了呢!

    旋即一想,彭总此举应该也有深意,他一句话,左启运十有八九会毫不犹豫的奔赴,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必须自己出面挑明。

    从别墅出来,李牧跟彭安宁兵分两路。

    彭安宁回公司,她很好奇蒋文婷到底捅了什么乱子!

    李牧回工地,施工方出了这么大乱子,需要他出面表明态度!

    开车赶往滨海的路上,李牧本想给崔学民打电话提醒一下,说实话,这件事他不想让彭安宁掺和进来,但是想了想,这个谎实在是不好圆,只能作罢!

    还没到工地,便接到六化建项目经理刘磊的电话。

    这个项目经理可是货真价实,资历很老,威望很足,权利很大,全权负责整个项目建设,直接对六化建山东总公司负责。

    刘磊跟李牧很熟,两人经常蹲工地上讨论项目推进过程中遇到的实际困难,彼此关系还算融洽,在刘磊看来,李牧确实有两把刷子,关键是性格还挺好,很好说话。

    “李总,您在工地吗?”刘磊毕恭毕敬的问道。

    鸿石钢构弄虚作假,事发之后,他很快就得到消息,当时就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很麻烦,思量再三,还是没给李牧打电话,准备看看甲方怎么处置再说。

    今天上午接到甲方下达的罚款单和停工整改单,上面盖的可是双章,一个是工程项目部的章,一个是远方科技的公章。

    刘磊立马明白,这是撞枪口上了,这个时候,他肯定不能再抻着,立马给李牧拨打电话。

    “在路上,十几分钟就到,刘经理,什么事儿?”

    “鸿石钢构的事儿,我得当面向您请罪!”刘磊一副懊恼自责的语气。

    “等我到了再说吧!”李牧没跟他客气,直接说道,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来到项目部前面的停车场上,一排汽车里面,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格外显眼,车牌号也很靓,鲁va6388!

    李牧认识这是鸿石钢构老板的车,不由冷哼一声,还知道事态严重性,这么快就跑过来了?

    下车来到项目办公室,正好碰到胡大伟。

    “罚款单和停工整改单下了?”李牧问道。

    “嗯!我这复印了几份,您看看!”胡大伟边说边递过来三张a4纸。

    李牧拿过来一看,总共两张罚款单,一张停工整改通知。

    一张是违章罚款,罗列了该队伍长期存在的多项安全隐患和违规施工现象,屡教不改,数罪并罚,处以顶额罚款,两万元!

    一张是材料不合格罚款单,本批钢材厚度严重不达标,以次充好,根据材料验收管理规定,处以本批次材料总价五倍罚款,总计十五万五千元!

    最后一张是停工整改单,鉴于以上种种问题,甲方认为该施工队已经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继续施工,将造成不可控后果,现要求鸿石钢构立马停工,限期整改!停工整改期间造成工期延误,根据施工管理规定,处以每天一万元罚款!

    “行!我看到李鸿石的车了,人呢?”李牧问道。

    “去工地了!”

    “走,去看看!”李牧招呼道,顺手从墙上拿了一顶安全帽,跟胡大伟两人快步向工地走去。

    现场到处都在施工,机器林立,热火朝天,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走到某处,还时不时还停下来聊两句。

    胡大伟一直在现场盯着,协调施工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对现场所有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李牧没那么多时间,但是他基本上能保证每周来工地从头到尾转上三四圈,对现场情况也比较了解。

    一路走走看看,来到中试车间厂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厂房前面,郑春来、刘磊、李鸿石正站在一起,面对着一堆材料,郑春来从容不迫的侃侃而谈。

    李鸿石今年四十多岁,五短偏胖身材,一身黑色的宽松唐装,脚穿黑布鞋,挂佛珠戴金表,顶着一个红色的安全帽,显得不伦不类。

    此时,他正低头哈腰的倾听郑春来的训导。

    郑春来教训人很有耐心,就跟老师上课一样,连续讲上四十五分钟不成问题。

    两人正准备过去,李牧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崔学民。

    “你猜那个小老板是谁?”崔学民上来就问道,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谁?”李牧沉声问道。

    此时,三个人已经看到李牧,郑春来这才放过李鸿石,带头移步迎过来。

    “李鸿石!妈的!”崔学民低声骂道。

    “好!知道了!”李牧轻轻挂断电话,盯着一脸局促不安走过来的李鸿石,忍不住笑了笑。

    这种表面装可怜背后玩手段的虚伪嘴脸,在他面前,除了副作用,没有任何效果。

    此时此刻,副作用还很强烈,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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