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很快拟好圣旨当众宣读完毕,丫蛋跪地接旨谢恩之后,殿内恭贺声一片,擅逢迎者围过来一大群,丫蛋不知道是喜是忧、该笑该哭,哗众取宠道:“我上次求婚不成,从一个乡野村姑变成了世家千金,这次重蹈覆辙,竟然变成了皇家公主,情路上节节败退,身份却步步高升,的确可喜可贺啊!哈哈……”
宋清润心底推敲着周桓熙这个名字:“桓熙,原来是欢喜的谐音,可笑自己还把喜儿那个俗气的名字千呼万唤,当成宣泄爱欲的最佳替身,果然是称呼熙儿更顺口,意浓情切切、音雅韵绵绵。”
宋清润把“熙儿”两字反复默念,竟不经意的溜出了口,身旁的刘子汐听见他这声柔情百转的轻唤,不由怔住了:“宋郎是在叫我吗?”
宋清润想不到有人会主动认领这个名字,化解了自己心事外泄的尴尬,于是对她温柔一笑:“是的,我以后称你汐儿,可好?”刘子汐含羞点头,心中如饮甘浆蜜露。
辰王见木已成舟,焉敢公然抗旨?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失落、气馁、悲哀之情冲荡在胸,却找不到发泄的突破口。好在他对丫蛋的感情也是疼惜大于占有,不会像宋清润那样,对认作兄妹极度排斥、难以接受。
于是他走到丫蛋面前诚心的致歉:“是我思虑不周,轻易许诺却无法兑现,让你再遭打击、倍受重怆,又陷入去国离乡的困境中,母皇补偿给你一个公主封号理所应当,可我这个皇兄却当之有愧。”
丫蛋反过来安慰周桓杰道:“皇兄不必自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被皇室的拒婚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凤来国怕是无人敢问津了,去了北萧说不定还能开辟新的出路,遇见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周桓然嗔怪道:“母皇也真是的,把亲女儿派去和亲还要搭上个干女儿,诚心不想给我留个玩伴。”
丫蛋搂住她哄到:“二公主可以去北萧找我玩啊,听说北国女人都会溜冰滑雪,我正想锻炼此项技能,立志做一只雪山苍鹰。”
“你该叫我二姐了。”周桓然对她的态度越发亲昵了:“咱们都是金贵的凤凰,做什么苍鹰啊?我不爱那冰天雪地的,等春暖花开了,我去北萧看望你和三妹,若都过的好便罢了,否则就休了贺兰皇子和我回国。”
殿内又恢复了笑语喧哗,女皇见儿子依然失魂落魄的,小女儿却很快神采飞扬了,到底是婚姻受挫次数多了,抗打击能力非比寻常啊!女皇于是命人组织龙舟比赛,将人们的注意力从这场意外插曲中转移出来。
水殿上开始鸣钟奏乐,女皇带着世家贵妇们来到看台就座,参与赛龙舟的矫健儿郎们都去湖边准备了,想要争彩头的女子皆挎着花篮等候在夺标台下。
未几,湖面上一排轻舟如箭一般滑向对岸,儿郎们弃舟登岸以后,都争先恐后的去抢夺擂台上的锦标,前七名依次抢到的颜色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
当是时:秋阳和暖,澄空万里;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画楫凌波,岸簇绮罗;湖倒花影,柳映沙堤;喧天丝管,龙飞鱼跃。
丫蛋没参加过这样的节目,也随人进退的拎起花篮挤到了台下,和众女子们一起挥舞手帕,呐喊欢呼。
原来夺得锦标的男子下台以后,便会将手中彩头扔进意中人的花篮里,丫蛋每次把篮子高高举起,却一枚都接不到,几轮比赛下来花篮还是空空如也,惹来周围女子的鄙夷嘲笑。
郑煜的红标给了二公主,辰王有心给丫蛋添点彩,递到丫蛋的篮边时,又觉得这送给意中人的玩意儿,实在不适合给妹妹,便在丫蛋直勾勾的眼神中,手一偏塞进了花语柔的篮子里,花语柔已得了几枚彩头,见到辰王这枚才心花怒放,笑颜比彩标还灿烂。
丫蛋却欲哭无泪,尤其是宋清润夺得红标以后,还恶意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然后献宝似的送给了刘子汐,并奚落丫蛋道:“四公主怕是命犯天煞孤星,与其在此等天上掉锦标,还不如用这只竹篮去打水呢!”
杨亭岳把夺得的红标藏在了怀里,准备回家送给苏可卿,也打趣丫蛋道:“没办法,在场的公子不是你哥哥,也可能变成你哥哥。谁会把追求佳人的机会,浪费在即将出国和亲的女人身上?”
“可三公主还收到好几枚彩标呢!刘子汐也订了亲,收的却更多。”丫蛋气的把篮子往地上一掼,张牙舞爪的去抢杨亭岳怀中的那枚,两人扭打在一块,揪头发、掐脖子、蹬腿、抓脸、挠痒痒,然后双双揉倒在地,滚的满身泥土,钗丢发散……
众人都起哄围观、无人劝架,辰王只是笑劝他们适可而止,因为他知道杨亭岳是想让丫蛋借机发泄委屈,那丫头连日来受到的刺激太多,若郁结于心,容易导致精神崩溃。
宋清润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想起婚礼上初识周桓熙的场景,他们总是这般不顾形象、不畏人言。杨亭岳对她这种变相的宠溺和纵容,让她更洒脱自在、随心所欲,同时也让她对杨亭岳更信任依恋、心生向往。
宋清润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对冤家、一对活宝、天造地设;就像大家都说自己和刘子汐是一对璧人、一对佳偶、天作之合;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和谐圆满、皆大欢喜吧!”
太女过来训斥道:“周桓熙,你如今已是一国公主,竟还如此刁蛮粗野?因收不到爱慕者的彩头,就当众撒泼、横抢硬夺,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丫蛋爬起来朝太女做个鬼脸,又把杨亭岳追到林子里,逼得他爬到树上才罢休,林中风摇红叶偏偏,湖上日影沉沉西转,宋清润眸光渐渐暗淡,又闻水殿内人语喧喧,已开启了鸾觞饮宴。
正殿内的长辈们,陪女皇饮过三巡,恭送圣驾离开后也纷纷打道回府了,贪玩的年轻人却大多留下来准备欢饮达旦。这种节日是凤来国专门给未婚男女设定的,为他们开放一个机会交际游玩、相互了解、表达爱意。
这样的夜晚,对于双双对对的未婚情侣来说,是甜蜜愉悦的,可对丫蛋却是一个讽刺。已婚者也会被排斥,所以太女夫妇提早退场了,狂放不羁的四公主就更无人能压制了,她借酒发疯、喝的烂醉如泥,又唱又笑,手舞足蹈,还吟诗道:“失恋复失恋,婚事成蹉跎;我若再失恋,就去当佛陀!”
自从丫蛋变成了公主,崔婉真和谢竹瑶也不敢言语放肆了,尤其是古墓事件以后,谢竹瑶对她更是敬而远之。可丫蛋还是喜欢和她们斗嘴:“你们今日都收到不少锦标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是因为你们从小在京中长大,青梅竹马还没有一箩筐?这要是在泉城比赛,我也会满载而归。”
崔婉真忍不住怼了她一句:“满载什么?是十八个退婚儿郎的残砖断瓦,还是一堆臭泥巴?”
“话不投机半句多。”丫蛋冷哼着转身,又对花语柔磨牙:“还是我的语柔乖巧,我和三公主离宫以后,你一个人若无聊就去找辰王解闷,今日我见他把锦标给了你,说明你的红鸾星已动。你也别太矜持了,对付男人有时要耍点手段,等我回头把珍藏的那本《征服美男三十六计》送给你,让你见识点有用的学问。”
因辰王今日为丫蛋求侧妃之位,花语柔也是满心的刺,顺嘴吐出一根来扎了她一下:“你那本书若有用,你也不会至今还形孤影单了。”
“懒得理你们,说话就会揭人短。”丫蛋醉醺醺的寻视一圈,自言自语道:“我那个知心的二姐哪去了?准又和郑煜偷欢去了,这回不用我带人围观刘子涵捉奸了吧!”
不远处的刘子汐闻言直蹙眉头,走过来对丫蛋提醒道:“四公主醉了,臣女扶您回房休息吧,免得话多失言。”
丫蛋扳住她的脸打量片刻,笑道:“原来是师娘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刘子涵的妹妹吧!你哥哥说话不算数,说好要带我一起奔月的,他却自己偷溜了,他穿上女装就像嫦娥似的,可比你美貌的多,只可惜托生成个男子,却又不能人道,让公主守活寡。”
“你胡说什么!”刘子汐气的满脸通红。宋清润过来劝道:“别和那个醉鬼一般见识,她清醒的时候,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没人信。”
丫蛋乜斜着眼睛,指着宋清润道:“师娘别生气,你哥哥虽然不中用,我哥哥的房中术却是顶呱呱的,保证能和你朝云暮雨、夜夜春宵,让你心酥骨软,乐上云霄……咳咳……”
宋清润把一杯酒灌进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丫蛋咳嗽的东倒西歪,杨亭岳忙过来把她揽在怀中,欲抱她回房休息。
丫蛋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杨亭岳哭哭唧唧道:“我去北萧以后,就没人和你吵架了,也没人给你添乱了,更不会有人连累你遇险了,可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这句话也问出了宋清润的心声,杨亭岳柔声哄到:“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北萧。”
宋清润多想替他这样回答,丫蛋醉眼迷蒙的抬起头:“真的吗?”
“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杨亭岳的话语自带魔力,丫蛋如听梵音天籁,宋清润却如坠地狱冰窟。
丫蛋看着杨亭岳的红唇一张一翕,极度诱人,早已不知身在何时何地,搂住他的脖子问道:“那我还可你和你相濡以沫吗?”
杨亭岳用余光瞟了一眼宋清润,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如射冷箭,手抖的溅出杯中酒,便决定再添一把火,低下头鼓励丫蛋道:“当然可以。”丫蛋酒意上来、色迷心窍,踮起脚尖便把樱唇贴上去。
“轰隆隆……”宋清润冰冻三尺的心湖下,醋坛子像鱼雷一样被引爆,炸开冰层直透胸腔,升起腾腾烈焰,瞬间烧的理智全无、目眦欲裂、七窍生烟,他纵身跃起扯过丫蛋,一掌拍飞了杨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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