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伯昂声音超级大,周围乱糟糟说话声,都被压了下去。
破天荒头一回。
罗星贝有被吓到:“你吃炸药了?”
“差不多,烤鸡点燃了我肚子里的火苗,”炸出了他桀骜不驯,乖张的性格。
近些日子,好不容易积攒的成熟稳重,被燃烧殆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罗星贝捂脸。
这一惊一炸略显中二的性格,看来是改不了了。
不过他办事能力和速度,着实给罗星贝一个大大的惊喜。
紫粉色的证书第一页,第一行的名称后面,用油墨印着四个字:星耀计划。
罗星贝的星,星耀计划,闪耀光芒。
寓意每一个肺高患者都能发光发热。
他们年轻,有才华,一如天上星星,即便身处黑暗,仍旧闪亮照人。
罗星贝往下看,发现注册证书颁发日期:“上个月十五号。”
也就是说他早就筹划此事,并将其完美落地。
“嗯,很简单,”丁伯昂全家生意人。
成立公司需要的材料,办理流程我再熟悉不过了。
丁筱作为参与者,出资成为理事长。
本该由丁伯昂担任,可是考虑到身体情况,避免以后出现差池,便交给了丁筱。
他还因此挨了顿骂。
丁筱:“你最好乖乖的,不要累着,如果因为忙公益机构的事情,而导致住院,我一定毫不犹豫把它注销掉。”
丁伯昂拍胸口发誓,绝对不会。
为了给丁筱吃个定心丸,他原计划负责的宣传和对接企业慈善工作,也因此暂停。
毕竟机构正常运行,需要她来开展。
丁筱亲口答应,忙完金店的事情,就来处理公益机构活动。
可是丁伯昂等了将近一个月,连个员工都没等到。
丁筱的嘴,骗人的鬼。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咱们合作吧,”丁伯昂向徐教授发出邀请,“你来做代理理事长。”
“合适吗?我不是患者,”徐教授被人抢先一步,尤其当着罗星贝面,多少有点下来不台。
丁伯昂懂,男人嘛,要面子,那他就给对方面子。
“没人比你更合适了,知名大学教授,为人师表,热心公益,帮助病患,为他们带来希望,多么伟大,多么感人……”
“夸张了,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徐教授莫名有种捧杀的感觉。
丁伯昂见好就收:“我没瞎说,这样吧,来点实际的,工资你想要多少,我都答应。”
“跟钱没关系。”
“需求你来开,”为了把机构运营起来,他豁出去了,“当司机,做助理,端茶倒水订饭,我都可以。”
“……”
罗星贝见徐教授犹豫,干脆接过话题,“其实不需要订饭,丁伯昂做饭很好吃,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她天天被投喂,每天不重样,一个月胖了五斤。
甜蜜的负担,不能由她一个人承受。
徐教授:“会做饭的男孩不多了。”
“这不刚好被你遇到了,以后你想吃外卖,估计都没机会了,丁伯昂厨艺堪比五星级大厨。”
“有这么夸张?”
“一点不夸张的说,”罗星贝以自己人格担保,“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直接拒绝他就好。”
徐教授看了看丁伯昂。
年轻人,性格不稳重,仗着家里有钱,肆意妄为,这是他的初始印象。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行吧,我丑话说在前面,”罗星贝帮忙当说客,他不好意思拒绝,“不需要你端茶倒水做司机,我比你年长,比较看中工作能力。”
丁伯昂浅笑。
工作能力,早在高中时候,丁女士就把他训练出来了。
经营管理类的书籍,不说看了一面墙那么多,至少也有上百本。
实际操作,理货,收银,招商,门店管理,凡是更做生意有关的,大大小小的流程,他都熟悉。
别说公益机构,现在让他接手‘悦润’超市,当集团总经理,管理成百上千号人,都不成问题。
罗星贝:“他有能力。”
她一直都知道,丁伯昂有意藏拙,因为除了游戏,再没令他感兴趣的事情。
如果不是生病,迫不得已放弃兴趣爱好,甚至梦想,他怎会全身心投入罕见病领域。
“感动,”丁伯昂爱死了罗星贝,“意料之外,你终于发现我的闪光点了。”
“我不说,是怕你骄傲,”罗星贝不想看他放低姿态的样子,“加油,用行动证明自己。”
徐教授:“医疗展会是个不错的机会,成千上万的参展商,齐聚于此,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变相考验?
没两把刷子,他能出来混?
是时候展现真本事了。
丁伯昂提前一周搜集参展商信息,并找到博展中心负责人,以患者和公益组织成员的身份,要来一个会议展厅半个小时的使用权。
他组织病友,准备展会当天表演节目。
歌唱,舞蹈,小品,相声,书法,古筝等……
大家特别积极,献才献艺。
陈晨很想参加,但她除了学习没什么特长。
丁伯昂建议她搜集病友们以前聚会的合照,居家护理或去医院看病的那些经历,写成文章,读给参展者们听。
成百上千的照片,被整理汇总成幻灯片。
有人带着氧气管入镜,有人躺在病床上,有人跟花合照,有人海边漫步……
大家状态不同,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灿烂又阳光。
陈晨文章写的催人泪下,幻灯片加上bg烘托,现场气氛很容易让人代入其中,与之共情。
泪点低的听众,眼眶湿润,他们互相递着纸巾。
海葬女孩生前最漂亮的照片,也在led大屏幕上一闪而过,丁伯昂意外地捕捉到。
她是那么的开心,女孩身后金黄的油菜花海漫无边际,颈间飘扬的发丝,勾勒出风的形状。
“她最爱风吹的感觉,时常对着天空拍落日……”
如果你还在该多好。
丁伯昂内心百感交集,展会无疑是成功的。
陈晨的演讲还在继续:“那些掉队的,离开的人儿,希望你们能在天上看到……”
“我在努力,大家共同努力。”
“活着的战友,咱们手牵手,一起战胜肺高压。”
甜美清亮的声音,逐渐模糊,丁伯昂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展厅。
他胸口有点闷。
“出去透透气,”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士,主动搭话,“别压抑情绪,学着自我疏解。”
“嗯。”
俩人并肩而行,沉默不语。
阴暗的天空,不肯露出一丝亮光,它再酝酿一场大雨。
展馆东南角茶馆,在乌云的笼罩下,古朴又深远。
老式雕花木门被打开,丁伯昂仿佛穿越了。
朱红色长案,精致的香炉,袅袅白烟,迎面飘来。
丁伯昂学着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醇厚圆润的沉香,抵达身体内部,理气疏肝的功效,驱散了焦虑沉重的心情。
再一睁眼,相似的场景却比之前明亮许多。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丁伯昂顿悟,差点就地成佛。
“来一壶杏梨茶,”中年男子叫来服务员,“另外再上些主食跟小菜,中午没吃饭,这会儿饿得慌。”
丁伯昂刚好蹭个饭:“不瞒你说,我也饿了。”
“我知道,所以才带你来的,”中年男子,将店员送的桂花糕,夹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尝尝,味道很好,甜而不腻。”
丁伯昂一口咬下去,软糯口感混合着桂花香,甘美又绵柔,亦如秋天般清甜美好。
“确实不错。”
“别光吃这个,还有山楂糕,”中年男子又递来一块。
茶馆中式点心无限量供应。
丁伯昂用托盘接过,并表示感谢。
“你胃口挺好。”
“还行,饿了吃什么都香。”丁伯昂心无旁骛地吃,头也不抬一下。
噎着的时候,拿起旁边大麦茶,喝了两口。
中年男子:“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好奇,但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哦?说说看。”
“你对我这么好,应该是受人所托,”丁伯昂伸手够对面抽纸。
中年男子把木制抽纸盒往他那边挪了挪:“受谁所托?”
“嗯……”丁伯昂想了想,自己来参加展会,瞒着亲人朋友,他们都不知道。
所以除了罗星贝,再没旁人了。
而且,这个男子,全身上下都是定制服饰,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待人接物也很有教养。
他应该生在一个比较好的家庭。
“你是罗医生的朋友吧?”
中年男子点头,被猜中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确受罗星贝邀请,参加医疗展会,也只是邀请。
罗星贝没有过多提到丁伯昂她电话里只稍微提及,病友自发组织的活动。
其中领头人是刚出院不久的患者,很优秀一个男孩。
丁伯昂笑了:“你身上的香水味,我在罗星贝家里闻到过。”
中年男子也笑了,比丁伯昂笑得还开心。
他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罗星贝有在家里喷香水习惯?”
“没有,是我不小心打碎香水瓶闻到的。”
“怪不得。”
“你送她的吧?”
“嗯,”中年男子修长手指摩擦着杯子边缘,仿佛若有所思。
丁伯昂看着服务员上菜,茶馆人很少,食物也不多,胜在精致。
最后一道青椒耗牛端过来时,中年男子再次开口:“那款香水只有两瓶,被你打碎后,就只剩一瓶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或许是天意,”中年男子有所释怀,“打碎也好,人不该过于执着。”
“是的,我能理解,同情你,”丁伯昂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很高兴。
喜欢罗医生的人那麽多,被拒绝的也很多。
比自己优秀的都没追到,他心里稍微平衡了点。
孙韬那人渣能跟罗医生谈七年的恋爱,怕不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
“哈哈哈,同情,”中年男子喝了口水,“嗯,用词很准。”
“你不也同情我吗?”丁伯昂自嘲,“本人年纪轻轻就得了肺高压,很是值得同情。”
“你这孩子,扯远了,”言归正传,中年男子正式自我介绍,“孙锦天,锦源瑞克医疗器械股份有限公司的员工,很高兴与你结识。”
“丁伯昂,肺高压患者,感谢您请我吃饭。”
姓孙?罗星贝的师父也姓孙,孙老爷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一家人,看样子是父子关系。
“光吃饭就感谢了?”孙锦天对他的印象很好,长辈看晚辈,越看越喜欢。
而且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如果您能顺带请其它病友吃饭,那就更好了,”丁伯昂起身倒茶。
没有趋炎附势的意思,纯粹的给孙锦天递台阶。
锦源瑞克医疗或许对别人来说很陌生,但丁伯昂知道,每个在医院工作的人也知道。
他家生产的器械,属于行业标杆。
全球百强医疗企业,锦源瑞克位居前十。
孙锦天称自己是锦源瑞克员工,有过谦嫌疑,董事长还差不多。
“请所有病友吃饭不太现实,”而且没什么意义,孙锦天建议他换个要求。
“那就送血氧仪好了,每人一个。”
指夹式的,在家监测氧饱和度,很方便。
群里经常有人提到,东西不贵,但有些人仍旧买不起。
“你等一下,”孙锦天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会展中心大厅喇叭里播报,三十号展位发放血氧仪。
现场肺高压患者免费领取,另外,没能亲自前来的病人,可以官微留言地址,公司到时候统一安排邮寄。
“多谢,”丁伯昂以茶代酒,“我替各位战友敬您。”
“您字把我叫老了,喊我孙叔。”
“孙叔更显老,叔,叔叔,嗯,这个好……”
“随便你,顺口就行,”孙锦天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我司慈善部门,你抽空对接一下。”
丁伯昂表示拒绝:“你已经帮过我了,我不能过度消费罗星贝的人品。”
“跟他没关系,”孙锦天有被陈晨演讲感动到,“我父亲一生都在攻克肺高压疾病,以前碍于身份,我不方便插手,现在他退休了,罗星贝走老爷子过的路,而你一心做公益,时机刚刚好……”
“时机?”
“嗯,集团公益部门的小年轻们,正在做行走计划,线上线下都有开展……”
项目内容很多,长达十页a4纸的内容,从孙锦天口中说出,有了不一样的感染力。
那天,丁伯昂很晚才回家,虽然很累,但精神亢奋。
按照孙锦天的思路,他将‘星耀计划’分为三大板块:以病人为中心,医养做基础,助力未来谋发展,以此规划,连夜赶制了一份公益企划书,并发给徐教授。
“真没想到,你这么的有远见。”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丁伯昂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展会一共七天,除了孙锦天,他还认识了许多媒体朋友,药企代表,其中有两个答应提供慈善援助。
具体事宜,徐教授负责对接落实。
丁伯昂则悄悄跟进行走计划,顺利的话,他们能赶在枫叶红的时候,组织一次大规模登山活动。
“罗医生,你也参加,病友们需要专业人员做健康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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