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能谈恋爱,”罗星贝清醒地知道,自己被外派访学,意味着什么。

    这五年,除了工作,她没任何不切实际想法。

    即便协京从未在恋爱方面表明态度,她本心中总有个声音时刻提醒,父母所在之地就是家。

    小城市养成的生活习惯,注定难以融入异国他乡。

    ada白且热情:“只要你没结婚,我就一直追求,直到你答应和我恋爱。”

    “我可以跟你谈工作,聊学术,但绝不可能发展感情。”

    “罗,”ada叹一口气,“工作狂可不好,恋爱使人快乐,你都没好好欣赏的美。”

    每天家,医院,超市,三点一线的生活,得枯燥乏味到什么程度。

    “我习惯了,”在国内,她好歹有同学,闺蜜,放假休息日还能相邀逛街,吃饭,游玩。

    如今来到这里,除了同事,再没可以亲近相熟之人。

    换成别人或许早已无法忍受孤单,ada为旁观者,都被这份寂寥所触动。

    “人跟机器的区别在于人懂得享乐,年轻的时候不疯狂,等到什么时候疯狂?”

    ada决不允许她沦为工作的奴隶。

    继图书馆之后的第二个月,他再次不顾罗星贝反对,拉上她和另一个护士。

    三人驱车俩小时,来到一处不起眼巷子,凛冽寒风吹的树枝咯咯作响。

    罗星贝目光由尽头昏暗的路灯,转到和盘腿坐在地上交谈,脚边随处可见烟蒂的男男女女。

    最后落在一个没有招牌,画着涂鸦拥有废弃仓库风格的酒吧大门。

    “这就是你们中所谓的惊喜?”

    “没错,狂欢吧,罗,”ada地转了个圈,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在第一个生日,被两位同事安排到酒吧狂欢。

    屋内火热沸腾将门外寒意驱散的无影无踪。

    冰火两重天,身体上的忽冷忽热,远不及震耳欲聋的dj音乐来的强烈。

    进门瞬间,罗星贝原地呆住,这也太火热了……

    酒吧舞池中间,身材热辣美女,跳着性感舞蹈,肆意撩拨底下观众。

    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们,尽情放纵,沉湎酒色。

    释放天性的呼声,喊声,一浪胜过一浪。

    激烈又躁动。

    罗星贝喜静不喜闹,那感觉就像好容易睡个懒觉,正酣之时,被楼下震天响的广场舞吵醒。

    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女同事搀扶她入卡座,ada来服务员,热歌劲舞声掩盖了席间对话。

    罗星贝不知道ada服务员说了些什么,帅气男孩朝她看来,眉眼带笑。

    什么意思?罗星贝轻戳女同事felisa。

    “罗,我猜服务员被你温婉气质吸引了。”

    “没有吧,”酒吧最不缺俊男靓女,这里是颜党的天堂。

    卡座上的那些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当出道做偶像明星。

    舞台上的驻唱和乐队,其受欢迎程度,完全不输开演唱会的歌手们。

    felisa握酒杯的手指向舞台驻场和卡座的客人,“帅不?美不?”

    罗星贝点头,颜党天堂,俊男靓女扎堆,台上的舞者和歌手的功底,不输娱乐圈走偶像路线的明星们。

    “但他们不如好看,”felisa恨自己不是男生,“ada用,忙前忙后仍没把你追到手。”

    “咳咳,”罗星贝险些被呛到,“你怎么知道他……”

    “罗,你该知道,ada欢四处张扬。”

    难怪最近总有别的科室人员和她打招呼,罗星贝素来低调,这般大肆宣传,让她难以招架。

    “习惯就好,”felisa安慰,“ada很多行为令人难以琢磨,比如现在,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罗星贝躲在felisa身后,窥觑面前四位花样美男,“来找你的?”

    felisa否认:“不认识,我讨厌小白脸,中间那位肌肉发达运动潮男,比较不错……”

    还未搞清楚怎么回事,她则熟门熟路地选上了。

    “过来喝一杯?”felisa拍拍身边空位,运动潮男还真就坐到她身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罗星贝识趣往旁边腾挪,帅哥体型较大,衬托之下,较小又柔弱的她显着很无助。

    卡座前,笔直站着的三位帅哥,满眼疑惑,他们在酒吧工作,第一次见这般含蓄内敛的客人。

    正不知该如何开始时,ada吧台走了回来:“伙计们,都准备好没?”

    三人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ada补潮男位置,只听他一声号令,其它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踢出左脚,侧身,抬高屁股,双手做切菜动作,嘴里唱着网络流行音乐。

    搞什么?罗星贝又被吓了一跳。

    滑稽凌乱的舞蹈,短暂且漫长,三分钟,像是过了三百年那么久。

    结尾时,四人做了个经典的手搭凉棚ending姿势,跟猴哥学的

    一旁举着手机录像felisa很受用,诙谐又逗趣,她笑得前仰后合,画面里的人像跟着模糊成一道残影。

    “这就结束了?ada不应该在医院工作,你应该去马戏团。”

    今日份寿星罗星贝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ada“罗喜欢就好。”

    多少有些尴尬,低调的人,特别不习惯被外人关注,尤其是酒吧这种意乱情迷场所。

    罗星贝跟自己说,没事,反正她在没熟人,即便大家看大马猴似的注视她,也不要紧。

    出了酒吧的门,谁认识谁啊?

    罗星贝安慰自己,看着ada走三位美男子,回坐席仰头喝完杯中水,抹着嘴角水渍,干净利落地说:“等我两分钟,就两分钟,很快。”

    又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罗星贝不敢想,连忙喊他回来,酒吧太吵,声音早已淹没在人群中。

    felisa兴奋地挪过来,偷偷告诉她:“按照酒吧惯例,每逢有人过生日,这里都会举办面具舞会,ada去知会店长,罗,这很浪漫。”

    刚说完,舞台上传来驻唱声音:“伙计们,今日有位漂亮的罗女士生日,让我们一起庆贺她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舞台下方异口同声地欢呼着。

    现场音乐由劲爆风换成舒缓情调,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驻唱再次说话:“请大家带好面具。”

    服务员推着小车穿梭在卡座间,挨个分发卡通人物道具,众人拿起带好,等待今日主人公登台演唱。

    灯光师按下手边按钮,聚光灯转向罗星贝,脱去臃肿外套,黑色束腰连衣裙,勾勒出来曼妙身材。

    炽热灯束随着轻盈步伐,转向舞台,众人得意见温婉恬静女子,生出柔荑玉手礼貌接过驻唱话筒。

    温润悦耳问候声,顺着酒吧音响,传遍每个角落,热火迷离的暧昧气氛渐渐熄灭。

    娟娟泉水般的歌唱曲调,浸润着狂欢躁动着的心。

    ada迷地望着台上,动听的中文歌曲,勾魂一般,让他彻底沦。

    “没想到罗医生唱歌也那么好听,”felisa一直以为她是个工作狂,除了工作,好像没别的爱好。

    其实她小时候曾学过声乐,参加过歌唱比赛,后来因为专注学业,爱好被搁置。

    漂亮医生自带魅力值,漂亮又会唱歌的医生,无法不令人心动。

    台下热烈掌声中,有人高喊娶她回家,情绪激动,后排几位没听够的男士,让她再来一曲,场面有些混乱。

    驻唱耸肩,没办法,你太受欢迎。

    罗星贝自觉再唱下去就不礼貌了,遂将话筒归还,悄悄隐身溜下舞台。

    等她走到卡座时,发现原先坐着的位子上,放着四无束鲜花,包装精美。

    两位同事被人围在一起,透过些许间隙,罗星贝看到ada受陌生人递来的卡片,felisa低头发消息。

    “快走,这些人全是来找你的,扔下许多名片,我们半年你挡着。”

    过于疯狂。

    罗星贝回她‘收到’二字,随后脚底生风,猫着腰从后门溜之大吉。

    一出酒吧,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人不自觉打哆嗦,她收紧衣领袖口,来回踱着脚等待uber司机。

    冬天,傍晚黑得早,天气又冷,经常下雨,白天光照很少,昏昏沉沉的日子,很容易让抑郁。

    罗星贝刚来几个月,已有所体会,补钙成了日常,独处时间是漫长的。

    她听同事意见,买防抑郁日光灯,又大量书籍,平时下班回到家做饭,打扫卫生,看书消磨时间。

    日子苦闷倒也能过,人嘛,情绪总有不可控的时候。

    刚来时的新鲜感过去,会有一段时间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孤单,她能忍受孤独。

    但莫名其妙无法疏解忧伤,接连好几天,让人郁闷。

    这不是个好兆头,她找人聊天,每次点开朋友列表浏览一遍,又无奈关闭,时差问题,导致双方发消息不能及时回复,就此作罢。

    大家都很忙,一味叨扰对方,总不太好,更何况快节奏生活下的人们,很排斥负面情绪的宣泄。

    平时打给父母电话,问候近况,她一般会选在晚上十点,国内刚好十点,老两口出去买菜,时间不早不晚很合适。

    只有丁伯昂不用让她考虑太多,来之前他说过,不要拒绝他的追求。

    罗星贝笑而不语,如今俩人一个远在北美洲,一个在亚洲,中间隔着三四十个小时的航程,连时差都在诉说着不合适,更何况五岁的年龄差。

    妈妈喜欢丁伯昂,让她试着接受,别总活在失败感情的阴影里。

    罗星贝叹息,但凡缘分给个缓冲机会,她也不会轮落到生日蛋糕都没吃上,就被迫打车逃回家

    漆黑的夜晚将路灯淹没,租住的公寓门口那棵黑云衫,遮住了大半个房子。

    平时没感觉到恐怖,当车辆停下透过车窗,看到墙上影影绰绰的树影时,罗星贝打心底生出些许不详预感。

    她付钱给车主,推门下车,挂断与felisa的通话。

    为确保她能安全到家,俩人一路上用法语聊天,锻炼罗星贝口语的同时,又防备了车主。

    并没想象中的安全,尤其女性独自一个人出没在黑夜中。

    罗星贝警惕打开庭院铁栅栏门,左右环顾草坪地,发现一切如常后,又快速合上,然后转身去黑云衫那里。

    她要进屋,必须经过衫树,紧闭的防盗门,被手机手电筒一照,仿佛影视剧里的鬼屋,森森然,可怖的很。

    菩萨保佑,她屏息凝神,悄悄走向杉树,与此同时,左手摸包里的防身伸缩棍。

    名贵包的好处再次凸显出来,没有拉链省去很多麻烦。

    她将手背在身后,若遇危险立马挥动棍子,有东西傍身,胆子也大了些,脑子里不断设想应对各种棘手情况策略。

    如果家里进来小偷,只是劫财的话,她还能应对,给钱就行,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就怕穷凶极恶的歹徒,这类人没有良知,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越靠近黑衫树,越是紧张,心跳不由得加快,浑身血液涌现大脑,四肢无力,手脚发凉,到底还是因为武力值不够,生出胆怯。

    罗星贝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手机手电筒慢慢伸向树干,勉强能看清树根周围砌着的砖块。

    砖块的侧边卧着一直黑色小猫,昨天房主打扫完庭院,忘了把快递纸箱收回去,猫咪最爱钻这东西。

    深更半夜的,他直愣愣地看着罗星贝,眼睛探照灯似的,比手机手电筒还亮。

    罗星贝平息惊吓,一下一下地抚着胸口,跟猫兄道歉:“打扰了,打扰了。”

    虚惊一场,她觉得很有必要养只大型犬,看家护院的同时还能陪伴。

    当初协京派人租房,上下两层楼,前带草坪,后有花园,东西齐全,拎包入住,这般奢侈,她是不同意的。

    无奈院长很坚决,说房子是他女儿朋友父母的,有意出租,出个友情价就行。

    院长千金的好心,一半来自孙锦天,他们两家联姻,罗星贝作为孙老爷子得意门生,被寄予厚望,压力可见一斑。

    “唉,”每次想到这里,她都犯头疼,团队其中两位年长专家,性子古怪,较难相处。

    罗星贝专业能力公认的出色,满分十分的话,孙老爷子打她八分,另外扣掉两分,一是怕她骄傲,二是留点进步空间。

    s医院专家带有偏见,觉得漂亮女士对学术专一程度,会随着恋爱结婚成家而减弱,最后白白浪费他们的精心栽培。

    尤其是罗星贝刚来半年不到,各种桃花绯闻飞满天,团队里的ada狂且无可救药地爱上。

    初来乍到的好形象,荡然全无,老头们支持年轻人谈情说爱,但流言蜚语过于离谱。

    罗星贝澄清过,效果微乎其微,ada觉得她是欲拒还迎,同事关系又不能因此闹僵。

    她处在中间,夹心派的感觉,让人筋疲力尽。

    钥匙插进防盗门锁眼,轻拧之后,随着‘吧嗒’一声响,门开了。

    罗星贝抬脚进屋,步伐疲惫,看到熟悉玄关,有种飞鸟归巢的安稳感,漫天困意席卷而来。

    关上门,她要睡个昏天暗地,只是这门,好像被东西卡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门框边缘,修长指尖微微泛红,大概率被刚才那一下子给夹着了。

    三秒后,一声尖叫回荡在黑暗的庭院中。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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