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灵魂的刺痛。

    这是苏平现在唯一的感觉。

    落笔之前,他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阅读了近三千本书籍。

    虽然成功将圣心笔解封,但自身的精神,已经枯竭到了极致。

    而调动圣心笔,更是隐隐伤到了本源。

    以至于连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只有模糊的感应。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昏过去。

    此时,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写完这首诗。

    苏平猛地咬破舌尖,勉强维持一丝清明,将剩下的诗句一口气全部写出。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齐公昔时宴仙客,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呜呜~

    诗成的刹那!

    阳京上空风起云动,一尊尊白衣赤脚的人影出现。

    这些人影席天而坐,以云层为案,以清风为酒,推杯换盏。

    欢声笑语从天穹落下,让所有身处阳京之人心里莫名轻松欢快了几分。

    “快看,天上有人!”

    “这是什么?”

    “蜃景?”

    “……”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屋外,仰头欣赏这天空异象。

    “这是……儒道异象!!!”

    有儒者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了,蜃景只有东洲的大肃王朝才有,而且蜃景只有影,没有音,只可能是儒道异象!”

    “是谁?”

    “是谁引发了儒道异象?!”

    “我大庆又诞生一位大儒了吗?”

    与普通百姓不同,儒道之人在短暂的错愕后,纷纷反应了过来。

    顿时,整个阳京轰动了。

    这些读书人都在猜测,引发如此异象的,会是哪位贤才?

    几乎在这个念头刚出现之时,这些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国子监方向。

    可惜,国子监的众人,与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

    监生纷纷从学堂走出,望着天空景象,满满都是羡慕。

    祭酒、司业、丞、主簿等人聚在一起,面色惊疑不定。

    作为国子监的管理者,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异象的来源,根本不是国子监。

    否则的话,监钟和监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么,引发这异象的人,究竟会是谁?

    又是什么样的文章,能引发这种覆盖了整个阳京的巨大异象?

    国公府。

    与外界之人不同,这里的一众权贵,全都沉浸在了诗句的本意之中。

    细细品味,越品味,越无法自拔。

    山珍海味的生活并不算珍贵,与其如此,不如醉生梦死不要清醒过来。

    自古以来的圣贤都是寂寞的,只有饮酒豪客的美名被追捧传颂。

    就比如昔日的齐公摆宴仙客来,喝着醉仙酿纵情欢乐。

    嗯?你说钱不够?

    只管把这些钱用来买酒一起畅饮。

    再不够的话,五花良马,千金皮衣,这些身外之物,叫侍儿拿去统统换成美酒,我们一起消除这无尽的长愁!

    “从大气磅礴,到迟暮悲戚,到狂放洒脱,再到现在的愤慨难当。”

    内阁大学士满脸的震撼,“一首诗一转再转,将数种意境融合其中,简直不可思议!”

    太子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诗……或可流传万古!”

    之前,苏平提出以诗助兴之时,自己开口促成,纯粹是为了照顾温道元的颜面,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更不认为,苏平真的会作诗。

    可眼下。

    苏平不仅在短短时间内,作出一首完整的诗来,更是以绝世文采,引动了儒道异象。

    这让他如何不惊喜?

    荣阳侯也开口,捋着长须赞叹不已:“仅凭此诗,称苏平一声小诗豪也不为过。”

    “是极是极。”

    “此诗豪放飘逸,洒脱不羁,足可见苏平心中豪情,该为当代诗豪。”

    众人纷纷点头。

    “不,依我看,便是小诗君,苏平也当的起。”

    只有文成伯摇了摇头,看向苏平的眼神带上了思索之色。

    “诗君可是古之贤人,虽然苏平诗才的确不逊多少,但……”有人反驳。

    要知道,诗君这个名号,可是脱离了诗词风格,代表了对诗人本身的一种高度肯定。

    诗君诗君,总得是君子,可苏平的名声并不与之相匹配。

    “难道,你现在还觉得,苏平如传闻中那般不堪吗?”

    文成伯看向出声的那人。

    “你是说……?”有人反应过来,惊疑不定。

    众人都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文成伯的意思。

    联想诗中出现的齐公,更是隐隐相信了几分。

    齐公本名齐先志,是千年前的大乾朝,在科举中唯一连中三元者。

    因为生的俊朗,又文采斐然,被当时的大乾皇帝招为驸马。

    然而,当上驸马的齐先志,余生却并没有得到重用,反而因为皇后的不喜和公主的排斥,常常无罪获责,最后郁郁而终。

    其生平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在仙客来大摆酒宴,无论是否熟识,只要愿意与他共饮,便可免费品尝醉仙酿。

    苏平将齐公写进诗里,是否意味着他也是这样的情况?

    见众人在动摇,那人又开口道:“可既然有那么多不好的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呵呵。”

    不知是谁轻笑一声,幽幽道:“传言里,苏平不学无术,字都不识得几个。”

    此话一出,那人当即哑口无言,悻悻低下头去。

    不学无术?

    不学无术能写出这种绝世诗作?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而且。

    既然这一处已经被证实纯属谣言,那其他那些诸如荒淫无耻、品行败坏呢?

    再进一步的话……

    苏平真的是挟恩图报,强行入赘吗?

    众人纷纷陷入沉默,厅内的气氛微妙起来。

    片刻后,一人离开原位,走到众人跟前。

    “苏平其人到底如何,不重要。是否误会了他,也不重要。”

    大理寺少卿环视一圈,缓缓道:“但我知道,有此绝世诗词现世,便是我大庆之喜!”

    众人若有所思,纷纷看过来。

    只见大理寺少卿随手从一旁取了一壶酒,对着苏平一礼,高声道:

    “大理寺少卿骆荣,以此酒,谢小诗君,扬我大庆文风!”

    说罢,大理寺少卿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大喊一声痛快,也不等苏平回敬,就仰天大笑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不语。

    大理寺少卿是场中官职地位最低的,甚至他的主官还在场,不告而去是违礼的。

    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去计较这个,都在思考刚刚那些话。

    渐渐的,不少人眼睛亮了起来。

    此首绝世诗词现世,必将传遍中州三大王朝,流芳百世。

    身为一同见证者,岂能不与有荣焉?

    “哈哈哈!”

    一声大笑突兀响起,兵部侍郎跨步而出。

    “兵部左侍郎江石川,谢小诗君,扬我大庆文风!”

    又是一饮而尽。

    这个举动,彻底引爆了众人的情绪。

    “太常寺卿罗学义,谢小诗君,扬我大庆文风!”

    “吏部右侍郎高昌盛,谢小诗君,扬我大庆文风!”

    “内阁大学士季宣仁……”

    一位位高官显爵迈步而出,对苏平遥遥一礼,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

    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到内阁大学士。

    从三等伯的文成伯,到皇室一等亲王。

    所有人都向苏平敬酒,感谢他诗扬大庆文风。

    到最后。

    太子钧和九皇子相视一笑,站了起来。

    他们是皇位的竞争者不错。

    但他们更知道,自己是大庆之人,是大庆的皇子!

    他们可以明争,可以暗斗,可以想尽办法弄死对方。

    但现在,大庆有绝世诗才出世。

    岂能让其寒了心?

    “大庆太子吕呈钧。”

    “大庆九皇子吕承煦。”

    “谢小诗君,扬我大庆文风!”

    二人齐齐满饮,痛快的大笑。

    往日的嫌隙在这一刻,居然淡化了不少。

    而作为主角的苏平,此时开心的像个孩子,只顾往嘴里倒酒。

    倒了半晌,才发现一滴不剩,登时苦了一张脸。

    “快上酒啊!怎么?怕我给不起酒钱?”

    苏平突然勾住了尹东丘的脖子,“我告诉你,国公府有的是钱,整整六百两!六百两啊,说撕了就撕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区区几壶酒罢了,你当国公府给不起还是怎的?”

    尹东丘脑门拉出好几道黑线,不过却没有推开苏平。

    他看出来了,苏平这状态不对劲。

    举止神态看似是喝醉了,可眼神非但没有迷离,反而满是压抑的痛楚。

    “老温,普通人引发儒道异象,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

    尹东丘皱着眉,问了温道元一句。

    “伤害?”

    温道元一愣,连忙将手抚在苏平额前。

    下一秒,温道元脸色大变。

    他清晰的感应到,苏平的精神正处在破裂的边缘,随时都有彻底泯灭的危险。

    一旦精神泯灭,肉体尚能存活一段时间,可人相当于已经死了。

    放在医书上的说法就是木僵。

    “怎么了?”

    尹东丘看温道元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温道元刚准备开口,一个温婉的女声从门口出传来。

    “小婿少不更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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