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殿下定是每日都起六爻卦在那算我呢吧?”
小厮笑了笑,“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
宋禾儿没有说话,弯身踏上了船板。
咚咚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船上小憩的江怀赋,怅然间,他睁开了狭长的眼眸,眸光停留在那抹娇小的人影上。
“从未见你这般着急,出事儿了?”
“我要去南诏。”
江怀赋微微一愣,“你去南诏做什么?你现在的身份,为保安全,是哪也去不了的。”
“今日赵长明死了,他和我父亲做的是同一种勾当,还扬言只要他一死,便会有人上京举报我父亲,到时候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就想逃到南诏?”
宋禾儿知道偷偷前往其他国土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便是去了,也无法在那里安身立命,没有户籍凭证,没有官服备案,她们就是流民。
说难听点就是叛国的罪犯。
“逃暂时是逃不走的,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请你为我买一条活路,我要带着阿娘和我的家人离开这个受苦的地方......”
江怀赋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他倚靠在船侧,眉眼含笑的盯着宋禾儿。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助你?”
宋禾儿仰起头,底气十足的回道:“我不会让你白帮的,我会给你钱,你在南诏根基未稳,也是需要银钱傍身的,否则你也不会与这些商人打交道。”
江怀赋虽然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但在宋禾儿面前却从未伪装过,所以也会被她轻而易举的看穿。
“我不回西洲的原因就是想和那里划清界限,所以我早就不是什么王子的身份了,你说的对,我的确想靠自己的实力挣钱,所以现在,咱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宋禾儿见他这样说,心里开始有了稍许的动容。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
“什么?”
“你凭什么以为以你自己的实力,到了南诏一定能挣钱呢?”
宋禾儿差点就说出了自己外祖家的秘密,眼下江怀赋虽然是屡次帮助她的人,但是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底线交代的一清二楚。
“我十三岁就经历了家变,别人家的孩子尚且还在府中学习知书达理的本事,可我这个年岁却要在这路上披荆斩棘,几次虎口脱险,即便是没有能耐,也叫这天灾给逼出来了,所以为什么不能一试呢?”
说到底,江怀赋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帮助宋禾儿,多半也是被她身上那种不服输的气质吸引了。
有谁不会对一个聪明知进退,果敢有谋略的女人动心呢?
虽然宋禾儿还未及笄,但在这个年岁上,有些男女之间的欢愉已经不足为奇了.....
“好,明日,你寻了借口出来,我会带你去南诏的。”
听得江怀赋这样说,宋禾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帮我们弄点糊墙的黏土,多少钱,我一并给你。”
“你还有钱吗?”
被他这样一问,宋禾儿觉得有些羞臊。
下一瞬,她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支珍珠镶宝石的簪子,这可是将军府的上等物件,搜刮库房的时候,一并收入的。
江怀赋见了这个,表情瞬间凝固起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宋禾儿上下打量。
“这.....这可是宝贝,是上品,你从哪里来的,就连我也没有几支,去年得了一个,还是从我从祖母那里要来的。”
宋禾儿暗自偷笑,她将军府在中原也是响当当有名号的,这点簪子算什么,便是山珍海味,奇石珍宝,她们家也没缺过!
好就好在,抄家之前,这些东西没有被朝廷那些人搜刮了去,如今全在她的囊中,所以在这边陲之地才好办事。
“我家有......抄家之前,我就顺手拿出来了.....怎么?你不相信我?你怀疑我顺手捡了别人的财物?”
“这倒不是,只是你既然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傍身,那在路上卖了换些银子,过得也是相当不错的!”
宋禾儿瞥了他一眼,“总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不灵光了?我们又不是去探亲,也不是去做生意,我们是朝廷下放的流犯啊!要让旁的人看出来,我们非但没有受苦,而且过得还挺滋润,那我们还有命吗?即便是朝廷不知道,那些匪徒要是知道我们身上有宝贝,说不定我们早死了百回了......”
江怀赋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便没有再继续质疑,而是顺藤摸瓜,继续询问下去。
“所以你很聪明,为了暂避锋芒,也为了少受些罪,就使诡计,赶走了所有押送你们的官兵?”
宋禾儿见自己被看穿,就也不再隐瞒,“是啊,是我设计他们离开,但若不是他们自己贪生怕死,又爱财如命,怎么会落到那个下场,所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江怀赋笑了笑,转过了头去,拿起剪刀,将那摇曳的灯芯剪掉了一节。
“你能顺利抵达忻州,又能蒙哄过关,的确有你的本事,我也着实佩服。”
拍马屁?她根本听不下去......
宋禾儿瞧见自己出来的功夫也不短了,得抓紧时间回去,便匆匆将簪子塞给了江怀赋,转身就要下船。
“等一下!”
“干啥?”
“这簪子,是你们将军府的宝贝,我不能要,你拿走吧。”
宋禾儿又继续将东西还了回去,“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求人帮忙,哪里不会给人酬劳的呢?”
江怀赋听见这句话,显然有些不高兴,似乎是觉得宋禾儿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定义成了‘雇主’与‘劳工’。
“你上次送我的那一个保温碗,我还舍不得用呢,它也算是一个稀世珍宝吧,所以这个就免了,还是拿回去吧。”
“我送你东西的事情,你没有和别人说吧,我有这些东西,连我阿娘都不知道的!你切莫与人提起!”
江怀赋被讯问的有些发愣,“我自是谁都没说,你这么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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