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外,白雪茫茫。

    青布马车驶停在岸边,李岐先行下了马车撑好伞,握住李朝歌伸过来的冰凉的手,小心地扶她下马车,余光早已环视周围。

    平静的江面空空荡荡,远处雪白的山峦连绵,如墨如画。

    也不知武凤所言的游舫在何处。

    李朝歌拢了拢厚厚的大氅,“你在这儿,她是不会出现的。”

    说着,她就伸手握住纸伞伞柄,对方却不愿松手。

    她疑惑看去,便撞入李岐如漆般的深眸,温柔的眉眼写满了担心。

    若是之前,李朝歌武功尚在,亦或是自己心里没她,李岐也不会如此担心。

    现下李朝歌大病未愈,走个路都显得勉强,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去见武凤?

    当初武凤差点将她害死!

    李岐再次相劝,“她见你,不过是要以李流山作威胁,逼你交出凤凰玉牌。就算你不行,我也会保住李流山,你没必要见她。”

    难得见他如此胆小,李朝歌轻笑扬眉,“谁说我保不住李流山?她在背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难得愿意露头,我自然要去问个清楚。不亲眼见到,我不甘心!”

    话到最后,李朝歌脸色阴沉下来。

    她要亲自跟武凤做个了结!

    这也是替原主,跟这个好闺友做个了结!

    两世相处,李岐或多或少清楚了她的脾性,知道她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倔驴。

    要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李岐沉眉,松开伞柄的那刻又握住她冰凉的手,“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人也不能复活两次。挽救大夏缺不了你,莫要为了私情仇恨,不顾大局。”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李朝歌抬眸瞧他,一时失神。

    鬼使神差地,她出声调侃,“只有大夏缺不了我啊?”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眸瞬时柔情万分,他语气郑重,“我也缺不了你,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念此,李岐眼眸霍然一亮。

    既然怕她死第二次。

    那他为什么还要干那么冒险的事?

    李岐拽着她就往回走,“你还是不能去,大不了我等会儿替你去。”

    不知为何,他这突然的固执有些幼稚的可爱,李朝歌直接笑出了声,努力将他拽停。

    她粗声粗气地哄着,“别闹了,你赶紧走吧,我保证会活着回来!”

    熟悉的话让李岐沉眸,“长保山那次,你也保证过。”

    李朝歌哑言,无奈抱臂,“那反正我今天要见武凤。”

    两相无声对峙,最终李岐败给她的死倔,不悦地将纸伞往她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李朝歌深吸了一口气,回身面对江河而立。

    约莫过了两刻钟,一艘游舫才从天际破江而来,船上传来悠扬的琴声。

    李朝歌立马听出,这是武凤常弹的曲子!

    很快,游舫便停在了李朝歌面前,两个下人将木板往岸上一搭,便退了下去。

    李朝歌干脆地踩着木板上了船,将伞一收,掀开厚实的帘子钻了进去。

    偌大的船舱窗扇紧闭,彩灯高挂。

    里头暖意浮动,还燃着浓郁的香料,也不知香中加没加别的东西。

    李朝歌也懒得在意这些,只是紧紧地盯着正对面的女人。

    正对面是个供舞姬乐伎施展的三寸高台,武凤就坐在那里,沉浸在奏琴之中。

    几月没见,武凤依旧是她初见的模样,也是原主记忆里的模样。

    萧瑟凄婉的琴声之下,武凤如扶风弱柳,细眉似蹙未蹙,哀愁的面容我见犹怜。

    走到高台前的正位坐下,李朝歌自然地翘起二郎腿,浑像个风流将军。

    一曲奏罢,她勾唇鼓掌,“许久未听阿凤弹琴了,如今技艺又精湛了些。”

    武凤怔了下,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她抬眸间挑眉,“未想到宝还敢一人来见我。”

    “为何不敢?”

    李朝歌故作不解地往前倾身,右手往桌子上一拍。

    她右手缓缓挪开之际,一块通体透润的玉牌显露,在铺着红色八宝纹的桌布上格外乍眼。

    武凤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凤凰玉牌?!”

    这就是能调动淮陵四馆八场的凤凰玉牌!

    这就是能掌控半个大夏的凤凰玉牌!

    眸光一凌,她猛地倾身去抢,却被李朝歌抢先一步。

    李朝歌捏着玉牌冷笑,“你也太耐不住性子了!”

    瞧着对面泰然自若的女人,武凤柔弱的面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厉阴沉之色。

    这天下,没有人能比她武凤更耐得住性子!

    她淡然坐回去,讥讽道:“我已经知道你现下就是个奄奄一息的纸老虎,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既然你知道我要什么,那就直接点。你把它给我,我就饶过李流山。否则,你连这艘船都下不了!”

    李朝歌不以为意,“说的我把玉牌给你,我就能下这艘船一样。虚白一死,四馆八场都可以不听玉牌调动,李流山绝不会听你的。病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这股势力你不想要了?你会饶了李流山,骗鬼呢!”

    “我说出去的话就不会反悔。”武凤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我没你想的那么无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我要是想杀你和李流山,就不会留你们到今日。”

    李朝歌乐了,“您还不无情呢?但凡有点良知的,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小弟都下手?”

    武凤眸光一颤,紧握双手,任由蔻甲深嵌到掌心血肉里。

    她眼角微微泛红,恶狠狠道:“是他不听我的!你只不过把会主之位让给了他,使了个怀柔之策,他便被这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唯你是尊!”

    武凤拍案而起,“他明明一直想摆脱那个破玉牌的控制,想要将我们长风武馆发扬壮大,堂堂正正地成为天下第一武馆,凭实力让所有人跪服!但因为你,他认命了!我都不认命,他凭什么认命?凭什么!”

    越说她越激动,娇俏的面容都跟着狰狞起来。

    武凤一撑桌子贴向李朝歌,死死的盯着她,“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啪!”

    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打在武凤脸上,将她狠狠地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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