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搞到一大笔钱呢?
杜王町中心公园,白石弥希叹了一口气,拿出刚从圣杰曼面包店买来的炸猪肉排三明治。
错身而过的行人说着零碎的八卦:生活自律但很难接近的公司前辈,看着像不良但老老实实在店里打工的飞机头少年,诸如此类。
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仿佛沿着轨道行进的列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于这平静缓和的春日里,缓慢又坚定地重复,日复一日。
白石弥希咀嚼着猪肉排三明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一个穿着职业套装、黑色短发的背影上。
剪短发、戴着发箍的女性穿着干练的衬衫和西装裤,但颜色鲜亮的配饰让她看起来鲜活而富有朝气。沉稳而略带坚定的气质和年轻秀丽的面相,看起来像是那种工作上略有小成的社会女性,而且一定是家庭殷实、生活幸福的那种。
正想转开视线,白石弥希却看见她眼睛微闭,双腿弯折,正毫无知觉地向后仰倒。像是突然失去了意识,她马上就要摔倒在地,而摔倒后的落点——白石弥希注意到了不远处一个尖锐的石块。
逐渐与过去重叠起来的影子,过于鲜明地刻印在她的双瞳里。
三明治在无意识的怔愣中掉落在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复行着日常的人群正如缓缓行驶着的列车,还在不远处一如既往地发出嗡鸣。
白石弥希尚未来得及思考。
她踉跄着冲了过去。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
白石弥希在邮箱里发现了录取通知书时,眼泪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在第一次入学考落选后,花了整整两年重新参加考试。这些努力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有了重量。
本想告诉一直以来支持自己的妈妈那个好消息。急匆匆地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也的确看见了转头望向这个方向的妈妈。
黑色短发、穿着家居服的女人正毫无知觉地向后仰倒。
毫无支撑力的双腿无力地弯折,无法控制的身体重重地砸倒在地毯上,手臂在触碰到地板的时候,稍微反弹了一下。本应微笑着的眼睛半睁不睁的、毫无焦距,与那张白得吓人的面庞一起,朝向着白石弥希的方向。
愉快兴奋的叫喊卡在喉咙里,拼命伸出的手臂来不及触碰到任何东西。
甚至都不知道在向谁问询,混杂在喉咙里的声响艰难地、嗫嚅着出声——
“……什么?”
仿佛一脚自天堂踏入了地狱。
火车脱轨,只需要一个瞬间。
正如此时此刻,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清晰可鉴。
妈妈当初只是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受伤,但如果这摔倒时正好磕到眼睛或者太阳穴,是有可能出人命的!
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白石弥希几乎是飞扑一般身体前倾,拼命地伸出右手,试图以尽力延伸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臂。
只差一点点!
过度紧张而凝聚起来的视野里只有在空气中无力地将要坠下的手。
想要碰到那只手,想要抓住那只手,想要救她——这样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白石弥希的脑海中。
只有极力延伸的指尖,在聚焦到极限的视野里,恍惚地出现了重叠的影子。
仿佛奇迹突然降临,原本无法触及的距离在恍惚间比预想的缩短了一点。
她碰到了!
还没来得及喘息,白石弥希试图紧紧攥住她的手臂。或许因为汗水,掌心一片潮湿打滑。在手臂将要从手心中滑落而出的时候,白石弥希奋力将她向自己的怀里一扯,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
白石弥希扑上来的时候,完全没有顾虑到自身的平衡,此时拽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无处使力,在半空中艰难地将身体偏转。后背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一起结结实实地摔打在了地面上。
没有时间感受疼痛,她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怎么?没事吧?”
仓皇的呼喊自喉咙中冲出后,白石弥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得出奇,周围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白石弥希抿唇,集中注意力检查这位女士的情况。
她探测了一下这位女士的心跳,还算正常,不需要心脏复苏。她稍稍心安了些。但晕倒有各种各样的诱因,很难说具体到底是哪一种,万一跟妈妈那样是某种严重的病情诱导,如果治疗不及时,也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白石弥希大声向周围的人呼救:“谁有电话?能不能帮忙打一下急救电话?”
周围被吸引过来的人群骚动了一阵,帮忙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来得很快。
略微犹豫,白石弥希还是跟着上了车。
杜王町里也只有葡萄丘综合医院,她原本就打算今天去医院看望妈妈,现在蹭这趟车正好能省点钱。
医护人员忙着做各项检查,白石弥希坐在角落里检查自己的伤口。
摔倒时,主要是偏左边的背部和肩部受力,混乱中还擦蹭到了左手手肘和上臂,现在正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幸好最近她注意保暖多穿了一件外套,不然现在的手臂上就会是一片血肉模糊。
白石弥希试着抬起手臂。不出意料,发力时牵动到的肌肉疼痛让她最多只能抬起几厘米。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老老实实把左手放下去,试图单用右手将外套脱下来,中途又拉扯到受伤的肌肉,痛得脸都挤成了一团。
伤成这样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不知道费用会有多少,现在又正好是要钱的时候……真让人头疼。
她呲牙咧嘴地忙活了一阵,一抬头,却发现刚刚晕倒的女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直直地注视着她。
白石弥希手一抖,脱了一半的外套一下子又牵扯到了胳膊。
呜!
白石弥希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把将要掉出来的眼泪和哀嚎都咽了回去。
医护人员发现了清醒过来的病患,开始做各种检查,询问个人信息、身体情况。
“我是东方朋子……是,就是那个警察……他是我爸爸。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头不疼,也不晕。我当时怎么晕倒的?我也不太记得,就是突然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说到这个,是谁把我送上救护车的?”
医护人员似乎认识东方朋子,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十分好心地侧过身,指向了白石弥希。
白石弥希不得不再一次地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她抱紧了手中的外套,向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你好,我是白石弥希。”她小声打招呼道:“你没事吧?看到你突然摔倒在地上,我有点担心。”
东方朋子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医护人员就吃惊地问:“你们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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