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午间,阿纳斯塔西娅是在清淡的薰衣草香和苦艾味的围裹中醒来的。
她这一觉睡得果然很安稳,醒来也神清气爽了许多。她知道,这都得益于斯内普教授送给她的那瓶无梦酣睡剂。
已经空了的药剂瓶在床头柜上静静立着,和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一样,它也被窗外绿莹莹的湖水映得泛起浓绿的流光。
阿纳斯塔西娅趴在枕头上端详着它,回想起斯内普昏暗得近乎阴森的办公室,和他站在梯子上从头到脚连成一片黑的沉默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复杂。
其实这么看来斯内普教授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嘛。虽然他确实总爱阴沉着脸,早上对她说话的语气也严肃得像是要叫她去关禁闭似的,但是还是很关心学生的。或许也因为她是他学院里的学生?
而且——
阿纳斯塔西娅苦恼地皱了皱眉,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感觉斯内普教授的阴沉好像只是出于一种漠然和厌倦,就像一棵失去养分滋养的树正在枯朽,却丝毫不期望迎来阳光和雨水。
真奇怪。
阿纳斯塔西娅摸摸鼻尖,明明她还只和斯内普教授有过早上这么一次接触,怎么就产生了这种矫情的想法?
也许是直觉吧,她还直觉觉得斯内普教授看起来挺可靠的。虽然——
虽然他明显不善言辞。
阿纳斯塔西娅仔细回忆着在办公室里时斯内普教授有些别扭的反应和干巴巴的声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唉,也不知道不善言辞的斯内普教授这些年来得被多少学生误解了,想想昨天新生们提起他的口吻吧,他就仿佛霍格沃茨里的“you-know-who”。
她唉声叹气地摇着头翻身下床,把这只极具纪念意义的空瓶子收进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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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眠大业已然完成,从昨晚开始就有写信打算的阿纳斯塔西娅又开始对着空白的羊皮纸苦思冥想起来。
过去的十一年里,她虽然一直是在麻瓜集聚区长大,也从未被强迫信仰纯血统优越主义,但《纯血统名录》可是卡西欧佩娅规定给她的必读书目。
因此,阿纳斯塔西娅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族的后代,但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和姑祖母流落在外。近亲远亲、家族老宅,她统统连个影儿都没见过。
古老的纯血家族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后代在麻瓜区生活呢?说不定——她们和家族产生了什么矛盾,被逐出了家族,甚至有可能——她父母的去世也同这有关?
卡西欧佩娅对此做出的解释十分苍白无力:“哦我可怜的孩子。你的父母离开得早,当时布莱克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办法,只有我能抚养你了。但你知道的,嗯出于某些原因,总之,我担心老宅已经不再安全了,就一直带着你搬家”
她目光躲闪、语焉不详——阿纳斯塔西娅当然不可能相信这套说辞了,还因此一度怀疑难不成是卡西欧佩娅年轻时做了什么坏事和“那些蠢猪”结了仇,但又没办法舍弃自己幼小的侄孙女,只好带着阿纳斯塔西娅跟着她一块继续开展逃亡生涯?
这也就算了,反正卡西欧佩娅就算换成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这些事,也不大可能是实话。她总恨不得把阿纳斯塔西娅罩进玻璃罩里恒温保护,不愿意告诉她的事多得堪比赫敏看过的课外书。
谁能相信,其实阿纳斯塔西娅长到十一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呢?
一提起这事阿纳斯塔西娅就生气,起初她还以为卡西欧佩娅逼着自己读那劳什子《纯血统名录》不光是为了让她了解所谓的往日荣光,也许还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她翻来覆去读了十几遍,那书里真的就只是虚头巴脑地写些对各个家族的历史回顾和咏叹调的溢美之词,真正有用的信息一点都没能提供给她!亏她还满心指望过它。
这世上没有不想了解自己已逝父母的孩子,但每一次提到他们,卡西欧佩娅都只会一味地敷衍阿纳斯塔西娅:“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斯塔茜。你不该知道,你还不能知道。”
正面询问无果,阿纳斯塔西娅只好继续尝试侧面突击——尝试从卡西欧佩娅嘴里套出话来。可惜居然一次也没能成功。
不管她怎样软磨硬泡费尽心机,卡西欧佩娅都不肯憋出半个字,甚至有一次在喝完一大瓶杜松子酒以后依然能守口如瓶,把阿纳斯塔西娅气得一连几天怨气冲天。
对方在这件事上警惕性出奇地高,一来二去,阿纳斯塔西娅也就渐渐放弃了追问。
可是现在
阿纳斯塔西娅想起昨晚读过的那些卡牌故事,虽然现在它们的真实性还没得到证明,但它们的确提醒了她——
伏地魔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而这一天,也许不会远了。
那么,在他回来以前,她必须得尽快弄清楚布莱克家的事,弄清楚她应该怎样坚持和选择。
再说了就算暂且不提这些,阿纳斯塔西娅现在都已经入学了,卡西欧佩娅总不能还瞒着她,瞒她一辈子不让她了解自己的父母吧?作为他们的孩子,她对他们的了解居然只有曾经就读于斯莱特林这一件猜都能猜到的小事!
而且——想想看德拉科·马尔福那张傲慢的欠揍的脸和他油光水滑的金色大背头吧,要是让他得知其实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阿纳斯塔西娅一下就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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