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说什么,潘淑妃是母后害死的?”
陈晱逃脱后,摄于陈昭的天子龙威,董开也不敢派人去追,只得一路护送陈昭回洛阳,一起去万寿宫见董太后,母子二人一见面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言辞激烈,面红耳赤。
董太后原本计划在先皇下葬之后,陈昭忙于国事,必然无暇再分心照看陈晱,那时候就是哥哥动手的大好机会,谁知道陈昭居然玩了这么一出,葬礼一结束就甩开所有人把陈晱放回长安,这个愚蠢的大哥亲自带兵去追也没能把人拦下。
董开自然是站在董太后这边,为了说服陈昭,他失口说出了去年他们兄妹二人合谋毒杀陈晱之母潘淑妃之事,表示母债子还,陛下和陈晱也有杀母之仇,将来陈晱一旦知道此事,绝不会放过陛下和太后的。
陈昭不敢置信,厉声质问董太后董开说的是不是真的。
董太后狠狠瞪了一眼董开,这个大哥是长了一副猪脑子吗,这种事告诉皇上干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好在宦官和宫女一早被董太后屏退,否则如此宫闱丑闻非闹得天下尽知不可。
面对儿子的质问,董太后也不慌乱,只是强装镇定道:“别听你你舅舅瞎说,他骗你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跟秦王反目罢了。当年先皇如此宠爱潘淑妃,就是借哀家十个胆也不敢谋害她呀。你说是这样吧,大哥。”
董开自知失言,不敢看董太后,更不敢看陈昭,只是低着头道:“太后说得没错,末将有罪,不该为了让陛下和秦王反目而说出如此荒谬之言。”
董开如此心虚,陈昭哪里会信,他冷冷一笑:“既然董将军承认自己欺君,国法无情,那就休怪朕不念甥舅之情了。”
“来人!”
陈昭暴喝一声。
“在!”
一队面色冷峻披甲执锐的侍卫鱼贯而入,向陈昭复命。
陈昭一指董开,对众侍卫道:“卫将军董开欺君罔上,立刻将其押赴天牢,听候发落。”
“是!”
众侍卫高声应诺,也不废话,上前强行就要将董开架走。
“太后救我!”
董开眼看皇帝要动真格,自然是不肯,强行挣扎,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妹妹董太后。
“皇上你闹够了没有!”董太后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开了,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哥哥和这么一个儿子,“你先让侍卫退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陈昭冷着脸,一挥手,示意众侍卫放开董开退下。
众侍卫一告退,房内又只剩下三人,气氛也尴尬到极点。
事已至此,董太后也不想再隐瞒了,直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当初你父皇如此专宠潘淑妃,爱屋及乌,自然疼爱陈晱远胜于你。若哀家不当机立断,毒杀那贱人,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今天这个皇位还轮得到你来坐吗?”
陈昭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虽然说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当董太后亲口承认一切,一时之间他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天哪,自己的母亲居然真的毒害了晱弟的母亲,自己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晱弟。
眼见陈昭如此模样,董太后还是有些心软,毕竟是自己儿子,她好言劝慰道:“皇上你尽管放心,毒药是你舅舅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来的奇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突发重病不治身亡,完全看不出一点中毒的痕迹。另外我是买通了潘淑妃身边一个宫女下的毒,事后我跟你舅舅都已经将西域商人和宫女用此毒药灭口,天下间没人再知道此事,你可以安心继续做你的皇帝。”
陈昭满脸悲愤,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如此歹毒行径,纵使瞒得住天下人,但瞒得住天地良心吗?”
陈昭如此油盐不进,董太后也怒了,声音赫然提高了几度,冷笑道:“皇上,你责怪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心狠手辣,但究根到底,哀家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陈昭勃然大怒,咆哮道,“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保住你自己的皇后之位!”
“如果我知道我的太子之位是这么保住的,我宁可不做这个太子,不当这个皇帝!”
“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哀家呀!”
董太后捂住胸口,只觉得内心一阵绞痛,气得再也说不出话。
董开瘫坐在地上,只想抽自己耳光,好端端的自己把这件事抖落出来干嘛,现在该如何收场。
陈昭一刻也不想再待在万寿宫,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对兄妹,当场就要拂袖而去。
“报!河内郡紧急军情。”
门外却突然高声传来一声通报。
陈昭心中一紧,连忙把人宣进来。
来人风尘仆仆,他是奉河内郡太守刘匡之命快马加鞭给朝廷呈报紧急军情,在御书房寻不到皇上,被宫人带到了万寿宫。
陈昭拆开线报,展开一看,面色瞬间大变,身体一颤,几乎站不稳。
线报只有短短一句话——
“贼将薛冲率军已攻占朝歌,直逼怀县,望朝廷派兵增援。”
……
按照祖制,先皇下葬后,要罢朝三日以示悼念。
但如今河内郡危急,陈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祖制,立即派出宦官出宫去一家家通知朝中官员,立即进宫参加紧急召开的朝会。
朝会上的气氛异常压抑,尤其是在陈昭让宦官宣读河内太守刘匡的紧急线报之后。
满朝文武一个个低头看地面,不敢作声,大殿上寂静得可怕。
陈昭眼见大臣如此模样,不由大怒:“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如今朝廷危难,尔等为何一言不发,满朝文武,难道就无一人可为朕分忧?”
众大臣头低得更低了,生怕皇上注意到自己。
“丞相,你乃是百官之首,你来说说看。”陈昭无奈只好点了丞相王湛的名。
王湛慢慢出列,叹了一口气,语气甚是为难:“非臣不愿为陛下分忧,只是臣不通兵事,不敢妄言,以免误了军国大事。”
好一个不通兵事,陈昭恨得心在滴血,当初就是王湛为首的世家高官阻止先皇封赏薛冲等人为将军,才会造成今日的恶果。但如今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王湛居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但现在不是跟王湛撕破脸的时候,陈昭只好压下了心中怒火,不理王湛,把目光投向右边的武将。
“不知殿中哪位将军愿意为朕分忧,若有退敌之策,朕可封为大将军。”
武将中瞬间一片哗然,没有一个武将不为之心动。
大将军是大宁的最高武职,与丞相一样,位在三公之上,历来非外戚不能担任,与大多数将军无缘。大宁百年立国百年,非外戚而当上大将军者,只有罗林一人。ъiqugetv
如今陛下为求退敌之策,居然以大将军之位许之,武将们如何能不意动。
卫将军董开面色木然,虽说他心中不忿,但是经过今天之事,他已经把新君得罪透了,自知已经彻底无缘这个大将军了,也就断了念想。
一时间,殿中的将军们踊跃进言,纷纷献计献策。
陈昭一开始还挺高兴,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听着听着越听越失望,他们提出的无非就是调洛阳之军队驰援河内,或者召集地方军队进京勤王,再不然就是劝皇上太后暂离洛阳避敌锋芒,总之没有一条是靠谱的。
调洛阳之军驰援河内?洛阳军队不过十万,空饷严重,装备老旧,训练松弛,确定打得过二十多万白巾军?
召集地方军队进京勤王?且不说叫不叫得动这些手握重兵貌合神离的地方势力,就是他们愿意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增援到自己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暂离洛阳避敌锋芒更不行,大宁的宗庙就在洛阳,若是落在白巾贼寇手里,他有何颜面再做这大宁皇帝。君王当死社稷,他陈昭宁可做一个战死的皇帝,也不愿做一个流亡的君王。再说,地方势力与朝廷早就貌合神离,天下之大,他又能逃去哪里?
他是绝不可能去长安抢弟弟地盘的,自己的母亲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了,自己绝不能再对不起他。
陈昭目光失望扫视众武将,却意外发现征东将军罗锋在原地默然不语,不由大感意外。
先皇临终前跟陈昭忏悔过逼死罗林之事,陈昭宅心仁厚,自然感觉愧对罗林。因此,罗林之孙罗锋劝说薛冲失败回京复命,以办事不利为由自请辞官,陈昭不仅没怪罪他,反而加封他为征东将军。
虽说征东将军和罗锋原先担任的抚军将军都是三品,但征东将军是重号将军,位次三公,又是四征将军之首,地位比杂号将军的抚军将军高得多。
“罗卿家为何一言不发?”
眼看其他武将的进言没一个靠谱的,陈昭决定问问罗锋的意见,不都说将门虎子吗?罗林乃是当世名将,他的孙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罗林出列,先向陈昭行了一礼,方才道:“臣意见与诸位将军意见相左,因此不好开口。”
“罗卿家直说无妨,朕也想多听听不同的意见,好权衡利弊。”陈昭目光满是期盼。
罗锋目光复杂,心中更是矛盾。
他从薛冲那里得知祖父罗林是被先皇设计逼死,他虽没有因此愤而投敌,却也对朝廷心灰意冷,不想再为朝廷效力。他本想回到洛阳以办事不力为由辞去官职,自此远离朝堂纷争。没想到新君陈昭不仅没怪罪他,反而升他为征东将军。
也许是因为陈昭的知遇之恩,也许是因为罗林遗传下来的那一份忠贞,罗锋还是决定再为这个朝廷尽一次力。
“陛下,末将以为,河内不可守,陛下万万不可派兵支援河内。”
罗锋语出惊人,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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