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阳浩其实也有些私虑,这番人的兵马在自己城下护卫,看起来,长渊是不用担心安全了,但是他的家族里,他可不是独一份,他也是有兄弟的,而他另外一个身份贵重的兄弟,其察访的地方,就是在平安道,紧紧挨着那些强盗的地方,若是轮局势之靡乱,那是要远远的超过长渊了。

    往北越过南浦,到平壤,然后到平城顺川过去,就是他大哥崔丹心察访的所在——德川城了。德川拱卫平壤,其战略意义自然不必说,若是德川平川一带是手,鞑子的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抵达平壤城下。

    上次从长渊附近,乃至于新城都出现鞑子的骑兵,很容易看出,他大哥在他的职位上,干得并不是很出色,不过,也也不能怪他,他不是也一样,听到鞑子进犯的消息,就直接去了汉城了吗?他们是中央派出来的察访,可没有守土的责任,如果他们连守土的活儿都干了,还要那些地方官员做什么。

    不过眼下这维拉斯科商团的军势,若是能够以财帛驱使的话,一来可以让自己安心,而来,也可以解解大哥的燃眉之急,报上朝廷,他也是有功劳的,岂不是三全齐美的事情。

    崔阳浩心里越想越觉得此事就应该如此操办,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这维拉斯科商团,有这么好打商量吗?

    好打商量!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多了。因为第二天一早,门房就急匆匆的送来了云青山的名刺。

    也许是贞利姑娘昨天晚上服侍得云青山格外的舒爽,云青山看起来精神抖擞,只不过和昨天不同的是,昨天维拉斯科是一身的戎装,而他是一身的便服,而此刻,他却是披戴整齐,以前那种市侩精明的模样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身的英姿勃勃...呃,那个威风凛凛。

    他带着一定镶着豹皮的铜盔,铜盔上面还装饰一支鲜红的羽毛,而身上则是一条鲜红的的披风,披风下面则是着了一身的皮甲,由于身材的缘故,这皮甲看起来,有点紧身衣的效果。而在他的腰间,则是挂着一把狭长的弯刀,在刀柄的位置,做成了鹰喙模样,铮亮可鉴。

    看他这身扮相,崔阳浩立刻就意识到,这云青山,怕是来这里和自己谈公事来了,对方的打扮,无一不暗示道,今日之行,只谈公事,不叙私谊。

    “云统领!”崔阳浩也没有叫他云君,而是称呼了他的官职,当然,是对他介绍的官职名字:“昨日可歇息得安好!”

    “不错,有劳崔察访挂牵了!”云青山一拱手,一本正经的回答,好像丝毫不知道昨天送到他帐中的那个妖媚女子,是这位崔大人送去的一样。

    “这个时分云统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崔阳浩的确不习惯这么早起,说着这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自然是和察访大人有买卖谈了?”云青山脸上又出现了崔阳浩熟悉的那种笑容,这笑容,以前崔阳浩和他接触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当然,在这笑容背后的目的,无一不是从他口袋里掏出些东西出来。一看到云青山脸上那和他身上的装扮不和谐的笑容,他陡然有些警觉,他这是被这云青山,弄出条件发射了。

    “维拉斯科爵士呢?”他眨眨眼睛,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晚上的试探起了作用,这云青山应该是动心了。

    “他没来,在大营里呢!”云青山毫不在乎的说道,“他对我要和察访大人谈的买卖,一点兴趣都没有,所有,干脆就在营里看着了!”

    “哦,你做的了全部的主?”崔阳浩饶有兴趣的问道。

    “就算我做不了维拉斯科的主,可是我手下的人,在城外可是占了七成!”云青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睨着崔阳浩:“莫不是崔察访认为我的人不中用?”

    “哪里,哪里!”崔阳浩打了个哈哈:“贵属下,一看就是虎狼之师,云统领怎么这么说!”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崔大人愿意和我谈谈这买卖了?”

    崔阳浩盯着他看了一眼,半响才沉声说道:“你是说,你七成的人手都可以如我昨日所言,北上平贼,而维拉斯科爵士和他手下的火枪队,留在这里拱卫长渊?”

    “那要看崔察访出什么价码了?”云青山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可惜的是那红色披风穿在他身上,的确是浪费了一点,他这一挪动,就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了。

    这个时候,和这个钻到钱眼里去的人,去扯什么当初订立的协议,那纯粹是扯淡呢!崔阳浩明白这个人的秉性,也没怎么多考虑,直接将自己昨夜想好的条件,抛了出来,当然,他留下了足够的余地,让对方去讨价还价。

    “三千人,按照三千人的军饷,双倍发放三个月的,云统领还有维拉斯科爵士,另外我长渊还有表示。出征的粮草,我长渊可提供一个月之需要,包括运送粮草的民夫,都可由我负责!”

    “你们的目的地是平壤北面的德川城,那里的察访是我嫡亲的兄长,你们去了断不会受到委屈,而一个月的粮草,无论如何也能到达德川了!”

    长渊到德川有多远,是六百里,还是七百里?崔阳浩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按照这些以步兵为主的军队的脚力,又是在战时,一天能走个二三十里也就不错了,他说给一个月的口粮,那是算的刚刚好的,当然,若是没有了粮食,这些人也不会饿死,手里有着刀枪,难道还不会就地补充吗?他这么做,也是有让这些人,少祸害一下朝鲜的百姓而已。

    这样啊!云青山有些迟疑起来,这太远了一点吧!平壤他去过,从这里到平壤,虽然说快马也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但是靠风字营的官兵两只脚去丈量,那就有的量了,而且,这随时都可能在路上遇到鞑子,每天肯定是走不了多远就要安营扎寨的,耽误的时间就更长了,这风字营已经是大部分尽出了,要是在这段时间了,被人偷了老巢,那就真的哭都没地儿去哭了。

    而且,这过了平壤还要往北,岂不是更远,和鞑子都咫尺相接了?这事情他还真的做不了主,得回营请示一下余大人才行。

    “如何?”

    “容我考虑两天!”云青山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顾虑:“不知道崔大人这里,有没有朝鲜图舆,我想拿回去好生琢磨琢磨!”

    这话就有点过了,这图舆就是地图,当时可没有漫天跑的人造卫星,绘制一份地图的难度可想而知,就是一份再粗略的地图,也是当仁不让的国家机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若是表示臣服,其仪式就是献上黄册(收税的花名册),鱼鳞册(土地统计图册)和图舆(地图)。

    他这一说,相当于一个美国人,跑到中国某省级干部家里,对着对方说道:“哎,能不能把你们国家的长二捆的火箭资料给我弄一份啊!”

    崔艳浩脸色当时就是微微一变:“图舆就不用了,届时我会派熟知这段路途的向导引导贵军,云统领就不必担忧这个事情了!”

    当云青山把崔艳浩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余风的时候,余风砸吧了一下嘴,这个要对方的地图,是余风的授意,没有地图,他在朝鲜,和一个瞎子就没有多大的的区别,至于其他的条件,余风倒是不认为有什么不妥,自己既然已经率军北上了,那么,即便有鞑子朝着新城而来,也会和他们迎头碰上,但是不用担忧老巢的问题。

    “条件再加一加,钱不能少,但是,还要布匹,棉花,皮革,这眼下就要入冬了,军士们要做冬衣,还有,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铁矿和煤矿,这打起仗来,兵器盔甲一定会损失不少,匠户营每日不停的制作,这原料光靠咱们买来,有些不划算了,如果有的话,拿过来!你按照这个条件和他去谈吧,不着急,慢慢谈,最重要的一点,这图舆一定要拿到,拿不到这个,其余的就没必要谈了,朝鲜人派的向导,怎么能靠得住!”

    “叫军务衙门从各庄的护庄里面,抽丁聚军,按照一个千户的规制吧,你考虑得也有道理,总不成大军在外,家里空虚,弄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些人都练了这么久了,比起咱们营的官兵虽然不如,但是看看家,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的,若是有事情,教习营还可以立刻回援!”

    云青山将他的吩咐一一记录了下来,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自家大人对于即将和鞑子接战,似乎毫不担心,要知道,一旦在路上也鞑子遇上,那就是野战,而不是守城啊!倒是这般处置,似乎处处都是防着朝鲜人一般。

    余风却是没有注意到云青山,一口气的发了这么多命令,他心里也有些激荡,是一直缩在新城,老老实实的当一个种田流,还是在外站住了脚跟,从而迈上更大的一个舞台,就看这次的契机了。

    实际上,如果他挥军反戈,对于拿下长渊,他丝毫不怀疑风字营的实力,但是,他不想这么做,拿下了长渊,朝鲜小朝廷会容忍自己在他们的腹心里不断壮大吗?别忘记了,朝鲜兵就是再不能打,也有十多万,就是打不过自己,天天来烦死了,自己还怎么发展,怎么壮大。

    这个时候,有朝鲜小朝廷的这个幌子可以打,还是可以省很多的麻烦的,至少,自己只要面对一个敌人,等到自己的力量到了谁都不能忽视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长渊算什么,就是平壤,汉城,还不是自己予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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