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县令大袖一挥,冷声道:“霍大人休要被这宵小之辈欺骗了。他方才已认罪,此案已经真相大白了。”
霍青山转身再看向胡大春,呵斥道:“胡大春,你若是没做过这些杀人的勾当,为何要认罪?现如今又道自己无辜,想欺骗本官?”
胡大春急忙喊道:“大人,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草民之所以认罪,实乃有苦衷。”
“有何苦衷?”霍青山追问道。
胡大春正欲开口,梅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胡大春,既然你口称有证人作证,那本官便去寻人作证。不过你在讼堂之上反复无常,撕毁认罪书,罪不可赦,本官先判你三十大板,即刻行刑,以儆效尤!”
霍青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开口阻止。
林晓想到胡大春刚刚跳上公堂抢夺认罪书的模样,只怕霍青山想开口求情也没有理由。
胡大春被捕快衙役押着,按在讼堂旁边的板凳上。
他大声喊道:“霍大人,不是草民反复,是梅大人……”
“打!”梅大人将签筒中的令签掷出,神色狰狞地说道。
衙役不敢怠慢,迅速抡起水火棍往胡大春身上打去。
“是梅大人让我顶罪的。”胡大春大声喊了一句,随后便是闷哼了一声。
讼堂里旁听的人听,纷纷议论起来。
“刁民,刁民!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打!”梅大人大声地咆哮道。
林晓皱了一下眉头,轻轻拉了拉霍青山的衣袖,以不低不重的声音问道:“大人,衙役在公堂上打死无罪的疑犯,该如何处刑?”
“既然无罪,便不是疑犯,乃平民百姓。衙役杖毙百姓,若有下令动刑的主审一力承当,则除以三年牢狱之刑即可。”霍青山的声音悠扬动听,他知道林晓的心思,说话的声音也不轻不重,刚好让那些动刑的衙役能听到。
两名抡着水火棍的衙役听了,只觉得手有些软。他们偷偷瞥了一下梅县令,想让梅县令替他们承担只怕是奢想,不栽赃嫁祸给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里,两名衙役的手就更软了。
梅县令气得牙痒痒的,可林晓和霍青山一副谈论国之刑法的样子,并未阻拦他用刑,让他无话可说。
旁听席里的人看向梅县令的目光变了样。
之前他们还觉得梅县令找到了凶手,总算不负众望,而今得知他在背后使的小手段,对他更是失望至极,纷纷摇头叹息。
他们竹亭县的父母官找不到真凶,就找个无辜的人来顶罪,竹亭县在这样的县令管制下,还能有什么世间公道?
三十大板打完,胡大春感觉还没有之前在上坪村挨得一顿打严重。
不过他还是由着两名衙役架着走路。
梅县令挥手道:“押进牢房之中,等证人到了再审,退堂退堂!”
今日的颜面丟尽了,他在这讼堂之上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霍青山却在此刻沉声笑道:“这剜胸案已经由本官侦办,胡大春是此案的关键人物,本官还有话要问他,你们暂且将他留下!”
捕快们看了看梅县令,梅县令皱了皱眉头,道:“霍大人,本官已经勒令退堂,日后再审了。”
“梅大人,你可知人命关天!”霍青山凝视着梅县令,突然厉声说道。
梅县令被他的声音给震慑住,只觉得霍青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王者,正在俯瞰着他。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县令惊慌失措地反驳了一句。
“本官是什么意思,难道梅大人不清楚?”霍青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霍青山看向胡大春,沉声喝道:“胡大春,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冒认杀害吕氏和颜氏?如实说来!”
胡大春闻言,连忙说道:“这是梅大人和张师爷哄骗我的,他们让我认下这三起命案,往后就照顾我儿子长大成人。草民自知杀害了虞氏,难逃一死,因而才答应了他的。”
“胡说八道!”张师爷站出来大声训斥道,“胡大春,你休要血口喷人。”
梅县令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胡大春道:“习民,本官何时哄骗于你,又何时让你顶罪了,可有证据?诬蔑朝廷命官,你简直、你简直罪无可赦!”
胡大春磕头道:“霍大人,草民没有证据,但这些供词都是张师爷口述给草民的,草民绝无妄言。”
霍青山冷冷地凝视着张师爷道:“可有此事?”
梅县令愤怒地看着处处与他作对的霍青山,痛斥道:“无凭无据,霍大人难道相信这一介习民的话?他是在诬蔑本官,心怀侥幸,霍大人莫要被他蒙蔽了双眼,损了你的英名。”
霍青山不语,只是直视着张师爷。
张师爷吓得跪下磕头道:“霍大人,学生昨夜去审问胡大春,胡大春在学生的审问之下,一一供认不讳。是他自己认得罪,学生一时糊涂,信以为真,不料他在这公堂之上反口,不仅令梅大人差点断错狱情,还反咬梅大人和学生一口。这全都是他的计谋,霍大人,学生只是办案心切,着了他的道,您可千万别听他片面之词。”
霍青山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梅县令。
胡大春在旁边嘶吼着说道:“明明是你教我说的口供,我连那颜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她住在哪里,怎么会在荒郊野外等一个晚上去杀她?”
“混账,咆哮公堂,你还想再挨棍子吗?”梅县令敲着惊堂木骂道。
胡大春想辩驳,霍青山伸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再冲动行事了。
霍青山对着张师爷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无凭无据,日后再细查不迟。”
张师爷松了一口气,要是霍青山一直咬着这点不放的话,万一真让霍青山查出些端倪,那他和梅大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梅县令的神色也是松了松,偷偷看了张师爷一眼,幸好他机智反驳,没有留下证据。
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痛恨地看着胡大春,这个家伙居然反口,真是无耻小人。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此时此刻,他选择性忘掉自己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退堂退堂,待证人来了之后再审。”梅大人说完,站起来便要离开。
霍青山从一旁绕上讼台,来到他身边。梅县令还以为霍青山要找他说话,结果不曾想霍青山从他身边越过,走到公案前,重重地敲了一下惊堂木。
“嘭!”讼堂之上传出巨响,将正要离去的人们拉回了注意力。
“本官受知府彭大人之命,前来竹亭县侦办剜胸一案。梅大人既已退堂,那本官便借此时机,也来审一审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竹亭县剜胸一案!”霍青山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凛凛威严逼得众人不敢抬头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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