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彭震坐在窗边对我挑眉。

    原本静止的人有了生动,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是彭震,真真实实的彭震。

    低头看看手中的面,我摇摇头,并不过去,反而说:“我给你煮了面,你吃一点好不好?空腹喝酒伤身体。”

    彭震勾唇笑,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这点酒算什么?”

    这话说的,似乎所有爱喝酒的人都说这点酒根本不算事,喝完还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虽然嘴巴硬,但人还是很乖的,从飘窗站起来过来。我将碗放在卧室的小桌子上,看着彭震吃,他吃的热火朝天的,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我眼睛就有点红了,“你出差都不吃饭的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执行董事啊。”

    没道理让当官的忙的跟狗似的还不给饭吃啊。

    彭震咽下一口面才说:“哪有人像你这样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听到这话我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埋怨彭震,“你就不能随和一点,外面的饭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行?非要挑食,你在外面谁还管得了你那么多。”

    这真是真心实意的话,彭震这人吃东西非常的清淡,现在外面的大馆子,哪还会做这样清淡的饭菜,而且还是出差在外,谁还会为了彭震一个人的胃口跑去专门找清淡的食物来。

    这不是自找难受么!

    彭震只是低头吃,听我坐在一边嘟嘟囔囔的埋怨,也不恼,只点头说:“知道了,往后不会任性。”

    他这么听话乖巧,我倒是心里难受起来。

    憋了半天才说:“真的到了非要靠联姻才能渡过难关的时候了吗?”

    彭震的面吃完了,听到我的话,并没有抬头看我,反而更低了头,轻声,“嗯。”了声。

    我看他挫败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端起碗说:“我去洗碗。”

    心急火燎的走出卧室,我才喘出一口气。暗骂自己心软,从前看彭震作恶多端的时候,每时每刻都盼着这厮能遭报应,最好能众叛亲离失去一切才好,现如今似乎我的盼望实现了,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并没有半点的痛快,反而心疼起来。

    真是欠!我拍拍自己的头。

    水流顺着手背流下,我低头洗碗,其实一个碗一个锅的哪里需要洗这么久,我完全是站在这里发呆。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听到彭震要宣布婚约的消息,我第一反应不是难过嫉妒,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从我第一天在彭震身边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嫁给彭震,一点点的几率都是没有的。

    然后我不断的见到彭震的家人,除了安伯母之外,每一个都显得凶狠极了,而且门第的观念都极其的重,我这样的身份更是不可能跟彭震有实质的关系。

    因为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所以也就谈不上失望。

    我甚至不承认自己对彭震的感情是爱,更多的,我觉得是一种相处久了的感情,就像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要是在一起住了将近四个月,且一直都被全心的照顾着,要是一点感情都生不出,恐怕也真是冷血了。

    那么我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我跟彭震还该不该在一起?

    他有了未婚妻,名正言顺的,在不久的未来,或许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我的身份就非常非常的尴尬了。

    想到可能到了我要离开彭震的时候,我心下黯然。

    这种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家人的支持,失去了身边的心腹,如果我再说出要离开的话来未免太过残忍,设身处地的想想,真替彭震难过。

    无论他对我最初的初衷是什么,但这几个月来的用心却是骗不了人的,身边人都为他打抱不平了,我当然不是木头能无视他的付出。

    “在想什么?”彭震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抱住我的腰。

    我吓的尖叫,嗔怪说:“你怎么走路不出声音的!”

    彭震嘴巴贴在我的后脖子上,一点点的啄,“谁说我没出声,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根本没注意到。”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不说,我问他,“还想吃什么吗?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自从上一次他要给我帮忙,然后差点烧了厨房之后,我就明令禁止他再进厨房了,他自己也生气,发誓说才不会进厨房来被我说。

    今天怎么又来了?

    彭震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再想什么?”

    我愣了愣,低喃:“想未来。”

    我说的是实话,是的确在想未来,再想我跟彭震的未来,想我离开了彭震之后,我自己的未来。

    也不是没有嘴硬的说过,离开了彭震,我还是原来的林枷,就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样的铿锵有力,但是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吗?彭震这样的男人,在生命里出现过,即便是未来我们分开了,那他还是会在那里,深深的刻在心里。

    彭震不动声色,“未来?乖儿,你刚还问我婚约的事情,是不是想要趁着这时候跟我分开啊?”

    他语气很好,甚至有些循循善诱的味道。

    我从他怀里转身,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不离开。”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我是不能走的,他已经这么难了,我怎么能抛下他。

    虽然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可人在,就是一种力量。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的太武断了,然后我又抬头看着彭震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了未婚妻,要跟我分开,我也没有二话的。”

    可能是一直以来彭震的紧追不舍给了我太多的信心,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主动离开我。

    就算是这一次许横说彭震在外面带着个女人,我都不怎么相信。

    女人的信心来自哪里?当然是身边的男人,彭震跟我在一起以来,别说是绯闻,就是出门应酬都不曾,唯一的一次,还叫我给搅了局。

    彭震低头咬我的鼻子,然后粗声粗气的问我,“为什么不走?我这么没用,连你都护不住,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这话要是真信,那就是傻了。

    口是心非是彭震的一贯伎俩,我知道的。

    “是啊!我也再想,你这么没用,还让我被人绑架走了,我跟着你干什么呢?”我逗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彭震压在洗碗台上吻。多日的思念在这个吻里爆发,他发了疯一样的凶狠,我抵着他,有些留恋他给的热烈,可是又有些害怕。

    “你别......”我推他,“这是在厨房!”

    “厨房怎么了?”彭震含含糊糊的根本不理我的羞怯。

    这厮可真是,我恼恨的想,我就不该对他心软的,他的可恶,从来都不是一点点。

    我当然是抵抗不过他的,被他按在洗碗池上来了一场,气的直咬他。

    彭震身上的肉结实的很,根本不怕我咬。

    我气的放狠话,“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要跟你分开,你去看看你那未婚妻能不能忍受的了你!”这男人真的是随时随地的发情。

    真要命。

    “你舍得?”彭震笑着问我。

    我瞪他,“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最终只会是别人的,我要生出永远能占据他的心思,恐怕最后遍体鳞伤的人就是我。

    彭震将我抱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厨房外面走,他每走一步,我就哼一声。

    他太坏了!

    “你怎么这么坏!”我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你从前绝对是个大花花公子!”这样的招数,一般男人哪里会!

    彭震拖着我上下,低声说:“除了你,他看见别人根本威武雄壮不起来。”

    “我才不信。”

    “真的,就那霍芳菲,在我面前就差全裸了,他都半点发应都没有。”他说的认真。

    我听的面红耳赤的,这种话可就彭震这厮能这么当着面大剌剌的说出来。不过他话中的内容还是很值得深究的。

    “你说那位霍小姐.......”真想不到那样看起来冷冰冰高傲的女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谁知道彭震坏的掉渣,“下次我一定跟你录像,要不然直播也行,你好好学学别人,哪有你这样每次都是我把你伺候美了,你还哼哼唧唧埋怨累的。”

    越说越没正经。

    我强压住要冲口而出的呻吟,问彭震,“那你看她了没有?”

    要是真的把人家女孩看光光了,是不是也得负责任啊。

    彭震一阵使力,我顿时什么旁的想法都没了,云里雾里的听他说:“在霍芳菲面前,我就是那纯情少男,她才不怕被我看。”

    这一闹就像是没有终点,从厨房洗碗池到客厅沙发,甚至是落地窗,彭震大概是把压了一周的邪火都发出来了。

    最后被他抱去洗干净之后,回到卧室大床上,我真有一种劫后余生,死过一回的感觉。彭震倒是还没有睡意,抱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阵才说:“乖儿,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往后我一定不冲动了,我会有足够的实力护你周全的!”

    他言辞恳切,像是在发誓言一样的认真。

    我累的眼皮都睁不开,只是往他怀里滚了滚,“好,我陪着你。”

    往前的路再难再苦,我会陪着你一直走过去。等到你成为那万众瞩目的璀璨星辰,也就到了我该离开你的时候。

    只有这样,我是不是就会跟你刻在我心中一样,会在你的心里停留的时间长一点。

    等到未来被人无意提起的时候,你还是会记得我。

    .......

    消息比我预想的还要来的猛烈与迅速。

    我不过才上了一节课的功夫,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了彭震订婚的消息,即便只是在学校里,这样的浪潮都汹涌而来。

    彭震顶着安氏集团第五代唯一继承人的名头,他的婚姻从来都不会是小事情。

    而这一次,安氏方面刻意为之,更是让这桩联姻成了人尽皆知的新闻。就连我们办公室里那台成日里播放新闻的小电视里,都播出来了彭震订婚记者会的画面。

    他肃杀着脸站在镜头面前,身边站着微笑得体的霍芳菲。

    安家的老爷子以及霍芳菲的父母都齐齐亮相,从长辈的层面承认下这桩婚事。

    我看着彭震鹤立鸡群的站在人群中,不输任何电影明星的长相气质,以及过人的身世背景,都让他成为获得镜头最多的人。

    办公室里这些长年不闻窗外事的老师们都连连赞叹,说这安家的基因是在是太好了,居然能生出这样样貌出众的继承人。

    我站在同事中,仰头看着电视里的人,像是局外人在看别人的故事。

    昨天明明说的很大度的,好似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可是事情真的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憋闷的心疼,那种连说都没法说出口的难过。

    一阵高跟鞋的脆响,季婕吊着眉头出现在我面前,厉声说:“你跟我出来!”

    又是一个失意人。

    我跟着她出去了。

    走到空旷的走廊上,季婕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在他身边吗?为什么他会跟霍家的那位订婚!”

    我没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在彭震身边没错,甚至此刻我身上还留有他动情时的痕迹,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在家族利益面前,感情的重要太轻了。

    季婕大概也是明白的,只是她太难过了,她仰着头狠狠的看着我,“我早就说过你不过就是他的玩物儿!他绝不可能娶你,甚至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不会给你,你这种女人我们这个圈子里多的是!”

    季婕这种人,真是令人不齿,她不痛快就要让我跟着她一起不痛快,羞辱我,难道她就能获得快乐。

    我并不打算默默的承受。

    冷冷的反问,“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我至少还是他的玩物儿,可你呢?一个他连看都不想看的母猴子!”

    彭震这人嘴巴坏到了极致,他骂人的话拿出来用,简直百试百灵。

    “你......你说谁是母猴子!?”季婕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跳起来。

    “说你!”我半点都不想留情,她心里不痛快,难道我就好受了吗?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这不公平,我也不是泥人,“这话是彭震亲口说的,你难道忘了?”

    “原来我还不觉得,现在想来,可真是像!你这幅上窜下跳的样子,不是母猴子是什么?”这种恶言恶语真的放肆的说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痛快,怪不得之前季婕那么爱欺负我。

    我看着季婕,是真心觉得她幼稚。

    明明她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彭家长辈的支持,可偏偏这人是个脑残,不去跟彭震多接触或者是较劲,跑来这里给我找麻烦。

    错失了最好的机会,霍芳菲只是看表面的样子就跟季婕不是一个级别的。

    季婕气的跺脚,“你别得意,五哥最后决不会娶你。”

    “难道会娶你?”说完这一句,我转身就走了,真觉得这事情荒谬,明明人家在风风光光的订婚,我竟然在这里陪着季婕说什么娶你娶我的话题。

    在没有比这更傻气的事情。

    不仅是季婕,校长也私下找了我一趟,话是这么说的,“之前彭总说过今年这一届毕业生之后,就调我去区教育厅的,不知道现在这话还做不做数?”

    他是怕我跟彭震的关系断了,之前彭震答应他的事情没办法办到了。

    我再一次面对到校长的变脸,其实心里已经很漠然,拿出手机给彭震拨了电话,“他答应你的事情,你自管问他。”

    不知道彭震在电话里跟校长说了什么,校长看着我的眼神简直一时三变,最后喜滋滋的把我送出了校长办公室。

    “林老师,女人要名份这东西,对于彭总这样的人来说,那就是奢望了,这个道理,你懂得吧?”校长语重心长。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被包养的女人不少,尤其是这四九城了,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到了今天,我很荣幸的彻底成了其中的一员。

    像是有火在心中烧,我默念,不停的默念,等彭震过了这一阵子,我一定要跟他分开。

    这样的身份,面对这样的眼神,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事实上,我要面对的远远不止这些。

    快中午的时候,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家里出了事情。

    我什么都顾不得一路紧赶回到母亲的那样,才发现真的出了大事情。

    相邻的一栋楼今天开始拆迁,大卡车挖掘机都已经开到了现场,建筑工地的即视感令我心中不安。

    不过很短的距离,我跑步回到目前还算完好的这栋楼上,进门看到的一幕吓傻了我,满地的凌乱,四处的碎玻璃,家里像是刚打完仗,兵慌马乱。

    我妈坐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家具中,痛哭失声。

    “妈!”我痛呼一声跑过去。

    先是看看她的身体,发现她没有受伤之后,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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