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一听,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有心要反驳,又怕耽误了小姐的事,只得死忍着。

    锦衣那没脸没皮的却嬉笑道,“您老武功才是化境大高手,想必外头来人,您早就知道了。”

    春荼蘼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锦衣向她透露信息。

    这老太太是大高手,他打不过,所以只能做小伏低,为了夜叉的安全,所有人都得忍。

    那老太太笑道,“你这小胖子,人聪明,嘴皮子又麻溜儿,实在不好相与。”那意思竟然是明白锦衣对春荼蘼的暗示了。转过头,又和颜悦色的问春荼蘼,“贫道金藏(发zhang音),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这般胆大敢说话,还有情有意的,本道倒想认识认识。”

    春荼蘼犹豫一下,只觉得在那金藏老道长目光之下有无所遁形之感,干脆坦白道,“回道长的话,我是安国公府的孙辈。”

    “哦,不知是哪一房?”金藏老道长又问,看似随意,春荼蘼却愣了。

    方外之人,打听这么详细干什么?而且她们住在深山之中,又为什么对白府这么有兴趣?

    “我爹,是白三老爷。”她略扬起头,极快的观察了下老道长的脸色。

    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不愧是人老成精。倒是金藏道长短短的“哦”了声,就揭过了这个话题,温言道,“希望白小姐不要说出小观的事,免得有人因好奇而来,误了我们的清修。”

    对“白小姐”这个称呼,春荼蘼稍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那是自然。道长有救命大恩,不能报答已经惭愧。怎么还会多嘴多舌?道长放心吧,此间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金藏道长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之后就要回小楼之内。转身之际,只听那个叫文静的中年女道长低声咕哝道,“白相的孙女,就算是庶出,也不可能许配给胡人啊。”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场的人全听到了。锦衣和春荼蘼就有些懊恼。心中狂叫:果然瞎话不好编。因为心里惦记夜叉,两个精明人都没注意细节。

    小凤好心的要帮助圆谎,可惜她是一根筋的人。脑筋转得更是偏,不假思索地道,“我家小姐本是白三老爷遗失民间的女儿,被养父养大,现在还姓春呢。”她的意思是说。因为出身民间,就是嫁给胡人也没什么。说不定,是被认下之前订的亲呢?

    可是话音才落,春荼蘼还没为她泄露真实情况而冒汗,小楼内就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瓷器掉在了地上。因为大家在瞬间都很安静,就显得极为刺耳。

    “贫道少陪了,白……春小姐还是去看望未婚夫婿吧。”金藏老道长神色一变。饶是掩饰得再好也露了形迹,至少那脸色是白了不少。文静道长更是呆住了,眼睛落在春荼蘼身上就挪不开,最后被金藏强拉进去。

    锦衣几不可见的皱眉,忽觉怪异之感。见到春荼蘼询问的眼神,低声道。“此间共有三个女道,观主极少见客,找到夜……他时,我拜见过,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应该是三十来岁年纪。”

    春荼蘼有些好奇,目光在小楼上巡视了片刻,但她心里到底担心夜叉,就催着锦衣带她快去。她耳力不行,锦衣却是有很高武功的,所以隐约听到小楼内有人急急的说着什么,声音柔软,还有哭腔,伴随着苍老的声音,低低的安抚。

    道观中的三个女人,不是和白府有关系吧?他警惕的想,于是就更忧虑,因为夜叉必须尽快恢复,然后速度离开这看似与世隔绝,却似是非之极的地方。

    “这边。”他向楼后一指。

    小道观前后两进,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春荼蘼就以为,夜叉必定在一处厢房内养伤,而且外院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三位道长全是女的。可看到锦衣在前面带路向里,不禁惊讶。

    后院有天然的几棵不知名树木,打理得很好,但看起来树龄不小,大约在建起道观时,因地势而留下的。旁边,还种了几杆细竹。就在竹子与树木之间,有一块磨盘大的岩石,锦衣绕到其后,居然露出个木门来。

    “菜窖。”锦衣解释,“夜……他跑到人家菜窖里晕了过去,后来就没有搬动。”又转头对小凤道,“你留在外面……把风。”

    这种地方还需要把什么风?但春荼蘼知道是锦衣不想夜叉的情况被更多人知道了,所以就对小凤点了点头。于是小凤如临大敌的站在木门外,全身警戒。

    “你这样的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丫头。”锦衣讽刺道。

    春荼蘼没说话,明白锦衣是说她狡猾,小凤单纯。但她有必要和他解释吗?她要见夜叉!

    “他不能说不能动时,看似安静,实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所以我没有搬动他,也不知这前,那三位道长怎么对他来着,希望别增加别的内伤。”进了门,锦衣又低声说,似乎知道春荼蘼的心痛和内疚,毫不客气地又在她心上踩了几脚。

    而这个菜窖相当之大,就像后世的防空洞,里面宽敞而整洁,两侧整齐的摆着架子,上面有不少各色食物、用具。显然,这个道观有人布施,而且很慷慨。春荼蘼两眼扫过,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面熟,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慢慢向下,光线渐渐昏暗,好在拐过一个角后,到了地窖的最深处。那里,一条黑影盘膝坐着,一动也不动,有如雕像,浑身上下半丝热度也没有,就连呼吸也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为了追寻你的气味,他这回运功过度,到现在完全没有醒转的迹象。”锦衣的声音暗沉沉的,很是压抑,“而他每一次这样,都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尽管知道情况严重,春荼蘼也吃了一惊。

    她望向锦衣。锦衣却没再多说,只是转身出去了。

    春荼蘼愣在那儿,摒住呼吸,心脏连跳动也停了,脚下似灌铅般,明明近在咫尺,却移动不了脚步。好像,也要和他一样,成为雕像。

    “夜叉。”她叫了声。

    夜叉沉默。

    “我找到你了。”她终于向前,眼前浮起一层水雾。用力眨了几下,清除障碍,把那个人死死盯住。看个清楚。

    她伸出手,又想起锦衣所说,任何触碰都会让他疼痛的话,只好虚浮手掌,在离他面颊寸许的地方游动。似乎抚摸着他的脸。来到这个异世大唐,她努力回报别人,弥补上一世的后悔与遗憾,却欠他良多。只欠过他一个人,越欠越多,让她拿什么回报?

    “听到我说话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多时候是听得到外界,也感知得到的。”她努力咽下泪水,控制着声音。尽量表现得轻松甜蜜,“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醒过来,谁半夜带我出白府,偷偷去看我爹?最多我答应你,以后你遇到官非之事。我免费做你的状师。我可是全大唐最好的状师哦,现在人家跟我咨询律法事。一个时辰就得掏二两银子,说话也要收钱的。而且你知道,我诉讼的收费更高,凭你打铁赚银子,一辈子也还不起我。”

    想了想,劝说过后又改为威胁,“你如果不醒转,锦衣会恨死我。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武功又那么高,貌似只有你能治得了他。万一你不在,他说不定杀了我。不,肯定会杀我。这事你别不放在心上,因为是很可能的。”她说得一本正经。

    锦衣只是躲在外面,并没有走远,而且地窖寂静,以他的内力而言,把这些话全部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额头冒冷汗:春大小姐,我只是忠诚而已。你没必要把我说成是恶魔吧?万一夜叉把这话听进心里,等他醒来,不是要我倒大霉吗?要不要这么毒啊,小姐!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春荼蘼再度胡乱出招,“从前有个倒霉的王子,父王死后,就被他恶毒的嫡母和嫡兄迫害,吃下了毒果子,死掉了。但他没有死透,在出殡的路上,遇到一位骑着白马的公主,白马公主觉得王子又英俊又可爱,就吻了王子一下。结果,王子就醒过来了,然后娶了公主,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她表面平静温柔,心思却极乱,所以弄了个《灰姑娘》、《睡美人》、《夜叉真实经历》的三合一版。

    但才说完,她却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一手轻轻拉住夜叉的衣带,略带着一点撒娇,真诚的恳求,“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啊。求求你醒吧,别让我再也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我求你了。哪怕你以后不见我也好,只要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可是,他不醒。

    春荼蘼凑近,看他英俊绝伦的脸,他那坚毅的五官此时却给她透明感,浓重的眼睫就是不曾抬起,让她看不到那绿如世上最好翡翠的眼眸。

    情不自禁的,她跪倒在他面前,仰着头,在他唇上印上轻轻一吻。如轻风掠过,温暖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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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首先,抱歉今天更晚了。

    其次,本章的章节名,来自读者蓟诘的一个书评,说男主背负沉重黑暗,女主骑着白马来拯救他。哈哈,我觉得跟这本书的感觉真的好像,所以用为章节名。

    最后,二十七号,下周一会三更哦。大家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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