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傍晚,宫人送来晚膳的同时,送来一幅梁国地图。
“常公公,夕儿真的想吃嘛——”晏夕没管那地图,只是伸着胳膊试图去夹一份辣椒炒肉。
常远将那肉端起,直接差人将它撤走,“殿下,太医说过,忌生冷,辛辣,油腻。”
那肉片他刚刚尝过,不至于辣伤了胃,可殿下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为上。
晏夕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但常远不许,她哪敢说话。
嘤。
活着好难。
晏夕垂着尾巴地放下筷子,漱口起身,却没有离席,而是走到对面常远的那边,往他怀中一挤,钻进常远与桌子的缝隙中,愣是趴进他怀里坐在常远修长的腿上。
我不管。
没有好吃的已经很难了。
再没个抱抱本宫就要哭了。
抱着无孔不入还黏糊糊的小团子,常远想起,她小时候在书房里往他怀中爬时,大约也是这模样。
索性放下筷子,为怀里的人整了整发髻。常远淡淡地笑着,低头去寻找晏夕的视线:“殿下,可是恼了奴才?”
晏夕将脸埋在常远的肩窝,才不给他看,“也不是一个抱抱能解决的问题。”
常远轻抚着晏夕的背,“殿下想如何?”
“嗯……”晏夕眼睛一亮,抬头望着常远:“本宫冥冥中觉着嘴唇上少了点什么。”
要亲亲要亲亲要亲亲!!
“殿下可是想涂唇脂?”常远看着怀中尾巴甩得飞起的小团子,不接招,“奴才府中确实有些,待明日回去,奴才亲自给殿下涂。”
晏夕想说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常公公转移话题欺负人。
可是……
唇脂哦……听上去很好玩。
“好!明天回去玩!”晏小狗马上忘了刚才的郁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尾巴又甩了起来。
常远望着她,眉眼间皆是笑意。
殿下……
也太可爱了。
将小团子抱离了餐桌,常远到了屋中的软榻边停下,准备谈些正事,晏夕却说什么都要黏在他身上,喊着疼喊着累,就是不下去。
常远索性将小团子圈在怀里,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地图,环抱着晏夕向她讲解起来。
“殿下,这些城池都可以作为封地的备选。”揉揉吃饱了有些犯困的小团子,常远轻声道:“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些封地都是圣上亲手划出的,都算得上梁国腹地,有的是交通枢纽繁华无比,有的是避暑胜地美不胜收。
无一不是好地方。
常远有些好奇小团子的选择。
“选哪里都可以哦?”晏夕歪了歪脑袋,侧着头蹭蹭常远的颈窝。
“是,圣上吩咐了,都听您的。”
事实上,他更倾向于将栾州这样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的地方交给晏夕,毕竟他的殿下……是真缺银子。
若是从前,他倒是能养得起,不过作为快要及笄的皇女,还是个将领,没点自己培养的产业,总有些说不过去。
考虑到未来,在封地批下来之前,也得给殿下几间商铺,让她试着着手打理了。
谁知晏夕闻言,却摇了摇头,“夕儿想要的封地,父皇给不了。”
常远愣了一下,低下头刚好与小团子四目相对,“怎得,殿下想要的城池,可是在这些范围外?”
晏夕点点头,“这图上没有。”
常远眸子一暗,试探地问道:“殿下,您可是还想要起兵进攻天风?”
如今再对天风出手,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如今边疆太平,若硬是要起兵,两国边境怕是要生灵涂炭。
殿下若是想着报私仇……
“才不是啦——只是,夕儿想要的地方,父皇还真说了不算。”
晏夕见常远皱起眉,伸手将那眉心抚平。
在常远探究的目光中,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处。
满足地听了听充满生命力的心跳,她抬起头,伸手轻抚上常远的心口:“想要这里,还是得是千岁爷您来封。”
【下】
常远猝不及防,从耳尖红到脖子根。
心中有酸涩,又掺了些甜,满满涨涨的。
这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总能说出这般戳他心窝的话。
这几日更是不按套路出牌,他一刻防不住就被她三言两语拨得方寸大乱。
殿下,您难道不知,奴才心口这地界,早就被您攻下来了?
“殿下,别闹。”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些哽。
晏夕笑得像只小狐狸,“可是,人家只想要这里……千岁爷,您想什么时候给都好,本宫等着。”
不图别的,只图你。
好不好嘛……
常远眼尾有些红,从晏夕的角度看,他的眸中甚至带了些水色,神色却仍一如既往的温柔。
“常公公……”一时间,晏夕心里有些难过。
这人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会总被她三言两语说红了眼眶?
晏夕从常远怀中抬起身子,伸出手,轻轻抚他的脸颊。
指尖划过眼尾,到了耳根,就像他帮她整理碎发时那样。
一个吻印在常远的眉心,晏夕抬着头,吻得极轻,常远只觉眉间似是有羽毛划过,温柔得让人眼眶发热。
看着小团子的那柔柔的动作,常远竟从中发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这吻,像是从他这儿学得一样。
心中的酸涩与欣喜同样分量。
只是,未等常远开口,小团子接二连三的吻又向蜻蜓点水一般,追了过来。
眉心,眼尾,鼻梁,脸颊,下颚。
有那么一瞬间,常远竟在她总是一股稚气的眉眼间,看到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最后一个吻停在唇角,晏夕不敢继续,只是搂着常远的脖子,吻到他耳边,说着话。
“常公公,您的夕儿回来了。”她的声音轻柔,感到常远的被耳边的热气吹得呼吸一窒,她接着道:“回来了,长大了,回到您身边,以后再也不离开您。”
所以,您就放心把那些担忧与委屈都交给我,好不好呀……
“……殿下。”常远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次小团子说,最近的日子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事实上,他也这样认为。
怀中的温暖与重量是真切的,常远想到这些,心里就满溢着温暖。
他轻轻地回应着晏夕的拥抱,将她护在怀中,视野里是趴在他怀里的小团子背后披散下来的发丝。
他甚至才注意到她胸前的绵软,她真的长成了少女模样。
今日进宫,看着她的种种,他感觉小团子突然就长大了,甚至有几分陌生。
殿下与他独处时,总是那般活泼,他几乎要忘了,小团子已初长成,习得兵法,对过千军,会在他府中布眼线,也能将心思在圣上面前收放自如。
怎能总将她当个小孩儿。
一时间红了耳根,暗骂自己之前竟毫无顾忌地为她解开衣襟上药,冒冒失失地也没喊个医女来。
“常公公,夕儿已经是大人啦。”温热的气息随着小团子的软语,又传入耳中。
常远失笑,应着,“是,殿下长大了。”
不过,小团子永远是小团子。
离大人还远着呢。
“那您喜不喜欢夕儿长大呀?”晏夕高兴地蹭蹭他。
常远心中有数道声音在应答着“喜欢”,出口却成了:“殿下自是怎样都是好的。”
即便是近日总是沉浸在她的温软中,可她的“喜欢”,他始终无法正面回应。
他不忍让她空欢喜一场。
好在小团子从未逼迫过他,不然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夕儿长大了比小时候还喜欢您,您高不高兴呀?”晏夕没再咬耳朵,只将下巴搁在常远肩上,整个人放松地又黏回他怀中。
“这是……奴才的荣幸。”常远合上眼,满是郑重。
高兴,当然高兴。
那铺天盖地的喜悦几乎要将他冲昏了。
“嘻嘻,”晏夕的尾巴重新甩了起来,“算啦算啦……”
虽然不知到底有多喜欢,但常远对她的感情,她再感觉不到,未免也太过迟钝。
这会儿就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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