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女昏迷的事不能张扬,又事发紧急,郁如生收到信后,没走流程,展开轻功绝尘而来,黑色面具往脸上一扣,直接以刺客的姿态闯入梁国皇宫,与甲一配合,随后传出被击杀的消息。
左右九千岁遇刺也是三天两头的事,也就九皇女回来这些天消停,所以无人怀疑。
“情志病。”听了概况,郁如生声音淡淡,轻轻捏开晏小狗的下巴看了看舌象,又去诊脉,开方,一气呵成。
“身子太虚,内力先别封了。让她平日自己注意着,我近一个月都在京城,每两日来调方一次。”她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小孩儿,心里有点涩。
其实对她来说,将晏夕唤醒不过是举手下针的功夫。
但她还是决定放这小家伙好好睡一觉。
等待郁如生的这两个时辰,绿萝询问了九千岁才知道,原来,晏夕平时精神状态差到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多年来持续浅眠,直到归京,这些日子她晚上有常远陪着才逐渐放松下来。
精神放松了反而浮现症状,其实这也好解释。
用感冒举例,身体虚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会感冒的。
因为已经没有生病的力气了。
只能任由病症发展,身体自身不作任何抗争,表面上一派和谐,内里危在旦夕。
而晏夕,这小孩儿的精神也是时候养养了。
常远近日都宿在天霜殿内,皇上听说九皇女昏迷不醒,也来看过几次,听太医院的沈院判说她无大碍,才稍稍放下了心。
晏夕这情况不能让外人知晓,也就他们几个人连轴转着照顾,喂水,绿萝在这期间还给晏夕打了些点滴,当然,是在他们严防死守绝无外人进来的情况下动的手。
绿萝只后悔自己的空间里西药药品不齐全,没带些对症的过来。不过,这宫宴前后有郁如生在,她也不必太过担心。
而常远这几日,当是几人中最忙的。
晏夕睡了多久,他就忙了多久,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床边,实在撑不住了才在晏夕床边的榻上浅眠一会儿。
绿萝拦不住,甲一甲二他们不敢拦,常语在慎刑司和华扇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夜月夜阳眼里只有晏夕,也没多话。
众人不知道的是,九千岁不是不累,而是不敢停下来。
小团子昏迷的第一天,他还坐得住,第二天,心底就有些慌了。
绿萝说她是不愿面对现实才昏迷不醒,她打心底里拒绝醒来。
再具体,绿萝缄口不语。
这是晏夕的隐私。
只说这小孩儿无大碍,顺势多休息几天,实在睡太久了再叫醒她。
常远每每想起,心中都一阵揪痛。
他知道殿下心思深,却没想到她心里竟有那般深沉的结。
还从未对他说过。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也许,她这一身的伤,也只是他看入眼的冰山一角罢了。
第三天,他结束了一夜的忙碌,来守着她,她依旧未醒。
他当时想着些有的没的,想着,万一殿下就这样醒不过来,他会如何。
他让常语回去休息,然后自己坐在床边。
俯身,轻吻着她的眉心,她的指尖。
当时想不起什么尊卑。
只想让她好起来。
只是,小团子仍旧安静地睡着,印象里她从未如此安静过。
哪怕是重伤,都能眼神晶亮地在大清早拱醒他,蹭蹭他,在他耳边偷个吻,软软地说,一晚上没见啦,好想您。
他的小团子清醒时,他轻轻吻她,小团子会两眼放光,他甚至能从那双清澈的眼中看到星辰。
与现在不同。
安安静静的晏夕,与往日都不同。
有时候,常远想抱起她,看那双总是不安分的小手,会不会高兴地搭上他的肩,再顺势往前一扑,挂在他身上说什么都不下来。
但看着她难得睡得安稳,那长睫甚至都不会抖动一下。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看着她裹了一身的纱布。
他又不忍去碰了。
有时,他会在晏夕耳边,说些她清醒时,他绝不会说的话。
比如,殿下,我很想您。
夕儿,你这会儿,可是做着什么梦呢?
待你醒来,咱们去放纸鸢。
去游湖,去点河灯,去玩梅花桩,可好?
殿下,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事,成了您的心结?
仍是那场儿时……奴才出事的梦魇吗?
小团子,累坏了吧。
夕儿,好好睡一觉,再起来看看我,可好?
他不敢大声,怕惊醒她。
事实上,即便是晏夕清醒着,也未必能听出他在说什么。
那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说,夕儿,过几年,再过几年。
待你长大,若是心意未改,我们……再议,可好?
夕儿,我曾说,你再出事,我受不了。
那不是玩笑话。
晏夕,你好起来。
平安醒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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