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半夜三更,晏夕睁着眼,盯着帐顶。
挠挠脸,挠挠耳朵,挠挠鬓角。
拨弄拨弄自己的头发,又摸摸常远散落的发。
分别分出两股,将他们的长发在一起编了个小辫子。
然后打散。
翻个身,翻回来。
将胸前的扣子解开,再系上,再解开,再系上……
瞅了一眼身旁的常远,晏夕默了。
明日去游湖。
她……
太兴奋所以失眠了。
……
可以,很好,本宫就这点儿出息。
九皇女欲哭无泪。
【二】
直到清晨,常远睁眼,习惯性地摸摸身边的小团子。
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
简单收拾一番,常远去了书房,发现小团子趴在桌翻阅卷宗,甲二和夜月都在一旁。
那小孩儿又被公案埋着。一堆是千岁府的,一堆是血骑团和千机营的,还有一堆,那信封上的纹章他未曾见过,估计是与上次那血色的玉牌有关。
常远瞬间就清醒了,走上前问道:“殿下,您一夜没睡?”
后者有些恍惚,抬起头,正对上常远那双清冷的眸子。
“啊……”晏夕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常公公,早。”
“……”常远有那么几分了解绿萝的心情了。
小爪子握着的笔被取了下来,九千岁直接将晏夕抱离了那座椅。
甲二和月夜也退下,目送千岁爷抄起小狗子就去用早膳。
这打了鸡血似的小祖宗可算是被拎走了……
唉。
“殿下,那些情报都不是急件,您不必这样劳累。”常远看着靠在椅上的晏夕,既心疼,也有些气,“重伤初愈,正是调养的时候,怎能一夜不睡?”
“今天出去玩……太兴奋了。”晏夕讪讪地笑着,挠挠头。
她长这么大,极少出去游玩。
这辈子不是习武就是练兵,甚至连个街都没什么时间逛。
而且还是和常远一起。
简直兴奋得毛都要卷起来了。
常远看着她,心道,殿下到底是个孩子,这般辛苦,也真是难为她了。
“殿下,以后若有时间,奴才安排人陪您去更多的地方玩,可好?”抬手给晏夕添了些干贝粥,常远轻声问她。
晏夕却晃了晃脑袋,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常公公的地方都不好玩。”
手中的汤匙一顿,常远耳根红了红。
暗骂自己不争气。
类似的话都听了那么多遍了,为何脸上还是发烫。
……
本座就这点出息。
【三】
晏夕熬了个通宵,将一天的公务处理完毕,剩下的还没送来,要等到回来再办。
二人出府上马车时,天色大亮,还是上午。
在京郊的临清湖畔与绿萝、常语二人汇合以后,晏夕就撒欢了。
“这个草是不是可以下药!我见过我见过!!”
“常公公你看那儿有兔子!就刚才!哎呀它跑了!!!”
“哇这里真的有鱼诶!水这么清怎么会有鱼的!!”
常远、绿萝和常语在后面跟着,看着前方蹦蹦跳跳的小孩儿。
“到底是年轻,通了个宵还能活蹦乱跳的。”绿萝揉揉酸痛的肩膀,不由得感叹:“这要是换成我,早累趴下了,哪还能玩得动——醒一醒这不是在夸你!”
看着晏夕回头像是不好意思地在笑,满脸都是“过奖过奖”,绿萝简直一肚子火:“以后不许熬夜了听见没!熬多了会死人的!”
“嗯嗯嗯!!”晏夕也不知听见没,回过头跑到了别处。
“雁临,你现在说,殿下可能听不进去。”常语笑笑,替晏夕把话都说了。
绿萝叹气,“这孩子。”
不过,她这身子倒是好多了,偶尔用用轻功也不至于吐血,比她计划中恢复得强上许多。
只要这两年不再与人交手,好好调养,她的战力大概能在二十多岁到达鼎盛的状态。
虽然最近着实没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打打杀杀了——挺好挺好。
九千岁的目光随着那红色的身影,眸中尽是暖意。
自殿下回京以后,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愈发真切地感到,自己生命中的光在照亮那些黑暗的角落。
他也许久,没有这般轻松地行走在山水间了。
【四】
几人行至湖畔,在一处平坦的地方摆开了行李。
绿萝准备了些炊具和调料,从家里拿了蔬菜与串好的肉出来。
她也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跟朋友们外出野炊了。
晏夕去捉鱼,常远在一处平坦的石头边看着,满眼都是活蹦乱跳的小团子。
夜月和甲一在不远处的树梢大眼瞪小眼,他们没什么玩闹的兴致,倒是机会难得,有点想与对方过上几招。
请示过千岁爷和九殿下,他们交上了手,逐渐远去。
“今天不会下雨吧。”绿萝装着炉子,偏过头看向常语,一愣后反应过来:“哎你放下,放下——择菜让我来就行,你别忙活。”
她撂下手中的螺丝刀,将常语手中的菜放回菜框里,牵着他到水边清洗,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心点儿,再敢伤着回去打你屁股。”
常语体质特殊,自从他划破了一次手血流不止以后,绿萝就再没敢让他做家务。
连研究些机括暗器都必须在绿萝的看护下才能碰。
委委屈屈。
当着师父的面被人这样照顾,常语有些窘,却也只能顺着绿萝的动作,一双有些纤细的手被她在水里摆弄着:“雁临,没事的……”
“有事就晚了——对了你再看看,最近的雨说下就下,可别咱们吃饭的时候浇一头。”
常语由着绿萝仔细清洗着他的手,抬头望天:“……和昨日的结果差不多,过两个时辰有雷雨,大约下个半炷香的功夫,就停了。”
“好。”两个时辰足够吃完饭收拾好,到时候撑船去消消食。
反正在船里,淋不着。
给常语洗净了手,绿萝去远处找找野菜,顺便看看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稀奇的药草。
晏夕捉到了鱼,兴冲冲地举起来给常远看,然后想了想,又将鱼放回了河里。
常公公在,常公公在。
不杀生,不杀生。
常远看着眼睛滴溜溜打转的小团子,向她笑笑。
难得的轻松。
在闪着寒光的利刃劈过来前,几人都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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