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晏夕终于缓了过来,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写了个字条。
放下笔,她将字条交给夜月,终于给了众人一个答复。
“叶扬心,你的嫁妆新舍出了。”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主上——”夜阳红了眼眶,低声唤她。
叶扬心是她的本名,她以为,自己到死都听不见这个名字了。
“永昌九年七月初十,夜阳因公殉职。余下的任务给你五天的时间办交接——扬心,你以后成了家,不能总去涉险。”
这是她的决定。
夜一,夜月,夜三,夜影,夜五,夜六,夜七,夜煞,夜九。
从此,夜组再无夜阳。
夜阳没想到自己被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压着哽咽对晏夕道:“主上的恩情,夜……扬心无以为报,日后若主上有吩咐,扬心定肝脑涂地,万死不——”
“停!”晏夕止住了她的话,“夜阳,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叫你代号。你要成家了,就别轻易把命许给别人。甲一很好,你们好好过。”
“是!”
“你退下吧。”
“主上,属下还想助您完成最近的——”
“不必。以后有了难处,去新舍找我。”
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晏夕扬起笑脸,过去扶起她,眼神清澈得真像个孩子:“大婚之时,记得请我去呀。”
说完,起身进了书房的隔间。
叶扬心不知是悲是喜,她获得了永远的自由,只是,她再也不是夜阳了。
不觉间哭成泪人。
九千岁示意甲一起身,而后,也跟着晏夕进了里间。
晏夕一走,夜月就想跟过去请罪,但他看得出这不是时候,只是冷冷扫了叶扬心一眼,拿着晏夕写的字条退下了。
他不知晏夕现在心情如何,有些担忧。
他们都是跟着九皇女的,夜一退居二线之后,他一直是统领。
夜组几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所以只要不是他夜月率人叛变,都不至于伤筋动骨。
主上几乎拿他们当家人,甚至能为了给夜五买包得胜坊的梅子糖从大理寺回来时绕个远路。
……
他绝对不会背叛主上。
“夜阳”二字对叶扬心而言,也许是代号,而“夜月”二字对他来说,却是重获新生后的本名。
主上刚才笑得勉强,夜阳看不出来,他却能感觉到。
常远走着,看着晏夕有些单薄的背影,心里阵阵的刺痛,愈发地后悔。
这事儿,是夜阳对甲一没防备,也的确是他常远,下令要查探。
若是寻常的暗卫玩忽职守,她照例打罚就是。
可这回,因着是他授意,行事的又是他的人,小团子才没什么脾气,只能自己去难过。
说到底都是他的责任……
虽然她从未责备过他什么。
小团子……怕是在伤心吧。
【二】
屋内的晏夕看着窗外昏沉的天色,久久没有开口。
九千岁在身后看着她,没说话。
他让小团子难过了。
晏夕不知是没有阻止,还是没有注意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不见星空的天。
千岁府的人真是无处不在。
下一个暴露的会是谁呢。
——常远啊,常远。
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
“殿下。”看着晏夕沉默的样子,常远于心不忍。
“我……甲一人挺好的,我该为夜……为扬心高兴。”晏夕回过神来,边对常远笑笑。
她发过脾气了,她拒绝了夜阳再参与夜组的任务。
余下的,就该是高兴。
可她还是好难过啊。
竟然是夜阳。
夜组和绿萝不同,绿萝即便是把她老底揭给常远,她都不会生气。
因为晏夕知道绿萝总是为了她好的。
可夜阳这回不一样,也许是与甲一相处时无意中泄露了情报,也许是通过甲一了解到了些什么,也是出于好意……
其实,换了夜组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开心吧——
算了,不想了。
既成事实,她不能当作没发生过,也不会真的责怪夜阳。
无论如何,她不能要求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会背叛。
哪怕是走向对她毫无敌意的千岁府,那都是背叛啊。
所以她笑着向叶扬心道别,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夜阳和甲一之间的隔阂。
晏夕跟常远回到卧房,给他点了灯。
“常公公,我出去一趟,可能要久一点才回来,您先休息吧。”她抱着常远蹭了蹭。
后者没多问什么,只跟她说,注意安全。
窗户已经被打开又关上,晏夕已经远去。
这回,换常远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出了神。
【三】
夜风在耳边呼啸着,夜月从身后追了过来。
“夜月。”晏夕没看他,只是打了声招呼。
“主上,属下知错。”夜月追上晏夕十分轻松,“任主上责罚。”
晏夕只是闷头往皇宫的方向跑,“风大,我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气,“你们一个个的,都在盼我责罚。”
“那您就别矫情了。”夜月闻言,一改恭敬的态度,像初识时跟她的语气似的:“这个时辰去找鬼医,也不怕她起床气直接把您打出来。”
晏夕忽地停住脚步,夜月反应不及,一个没刹住差点跑过了。
“你说的对。”她就地坐下,没再往皇宫跑。
夜月不知她说的“对”是只矫情还是指挨打。
不过他倒是发现,恭恭敬敬请罪的效果,好像还真不如说她两句。
他不明白,九皇女明明能处置夜阳,却没有罚。
可明明当时大方地将人放了,却一副委屈的样子。
——夜月这人啊,到底是杀手出身。
莫的感情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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