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一年,浔阳江,秋月夜,水上舟,琵琶音。遇白公子,通音律,极喜琵琶音,奏数曲,以遇知音,诉平生事,弦音悲切,泪湿衫。

    后公子为遇天涯沦落知音人,作《琵琶行》相赠。奏的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听的是鸿图壮志,官路浮沉。

    他日风光无限时,倒也少奏得这些悲情曲子。

    当年于教坊之中,琴技才情与官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容貌亦为上乘,所以便是不少豪族子弟追捧。

    世子纨绔京中人尽皆知,扬言要将其纳为妾。寻常女子可是巴不得这等从天而落的好事,嫁于高门,哪怕为妾,也可一世衣食无忧,何况是一歌妓

    她倒是与众不同:“民女宁嫁寒门为妻,也绝不去贵门做妾。”

    也不是没有这般女子,如若不是真心不愿入贵门,便是与寒门子弟有一段海誓山盟。

    倒是有一经商之人,月月要寻。

    数年期,年长色衰,不归风华,不复流年。后嫁与商人为妻。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也曾有一戏子出嫁,轰动了京城,惊艳了岁月。

    只是日后,却是常别离,起初是几日,几月,然后是几年,最后是数年不见。

    他从未短她钱财,她过得也算是衣食无忧。

    再见时,她与他和离,于塞外漫天黄沙之地开了一茶庄。

    京城之中许是还存有居琶女的传闻。

    ……

    地府必经黄泉路,八百里黄沙无草木,忘川水,奈何桥,孟婆汤,前尘尽忘,入轮回。

    人死魂入地府,恶人往十八层炼狱受刑,普通人便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过奈何,投胎转世。思亲者可去望乡谷看上一看。若要等人,便在忘川河旁,奈何桥边,需受烈火灼心之痛,衰老也会格外快些,二人携手共过奈何桥,下一世便可成眷属。

    只是千百年间,能携手走过奈何桥的人少之又少。

    孟婆庄便在忘川水旁,奈何桥边。

    “阿婆,您日日在此熬汤送汤,可是会累?”黄泉路上无老少,话音竟是一稚□□童声。

    “我生前便是卖茶,死后阎王爷怜悯,在此寻一份送汤的差事。”苍老声音答到。

    “那阿婆在这多久了”

    “大概几千年了。”

    “阿婆不痛吗”

    “早已习惯了。”

    “阿婆可是在等谁”

    她熬汤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我谁也没等。”

    ……

    孟婆在奈何桥边守了千年之久。

    他是她的年少倾心,白衣长笛,衣袂翻飞,陌上人,公子如玉。他说他喜琵琶音,她便去苦练琵琶,望有朝一日得锦瑟和鸣。

    十年后,她名满京城;他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锦衣加身,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听闻那小姐古筝奏的更极好。

    他从未回来寻她,她不知自已在等什么,又在奢望些什么。

    后来世子要纳她为妾,她未应,她说,宁为寒门妻,绝不做贵妾。

    她不愿嫁,不愿嫁贵门,不愿嫁除他以外的贵门。

    她嫁了商人为妻,那人起初待她是极好的。她说她喜笛子,喜白衣,他便去学笛子,每次见她都是一袭白衣。

    他官路亨通,至宰相之位,世人皆说宰相重情,一生只娶一妻,夫妻二人恩爱,琴瑟和鸣。

    后来,她才明白,相思之苦并非至苦,奈何千年,百年一轮回,她见到了他,见他与别人携手共过奈何,听他说:“阿婆看着好生面熟。”

    每百年,总有一日,黄泉路上响起琵琶音,有情人得以共渡奈何。

    地府黄泉路无草木可活,唯一花除外,此花名唤曼珠沙华,花叶虽同根,却是花开不见绿叶,叶长不见花盛,所以又名彼岸。

    传闻彼岸最后一次绽放,花叶同现,倒也无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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