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麦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她垂着脑袋,肩膀缩着,音调也很丧,
“我和苏乔姐姐出了门之后,因着街上很热闹,苏乔姐姐看出我很想下去,就带了我下去,我们在街上一边走一边逛,苏乔姐姐还买了许多的玩具。”
听起来,这并不足以让小婶婶不愉快,周宸在心里思索。
新麦的声音还在继续,“本来一切都很愉快的,直到后来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新麦将周岚出现之后和苏乔的对话,以及对方的神情变化描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描述,周宸沉默着不语,一边的全丰已经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他小心地去看上面周宸的反应,见对方仍旧是那一副模样,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新麦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东西有多么地惊涛骇浪。
沉默许久,周宸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地响起,他询问着新麦关于那位突然出现的人的相貌。
听完新麦的描述,周宸就能确定那人是自己的大皇兄周岚无疑了。
他或许是将新麦认错,误认为是自己,因为那一日他从皇宫离开一事并没有太过遮掩,大皇兄会知道他的行踪也不会让人意外。
但是他为何会将小婶婶认错成了四皇兄呢?
周宸在心里思索着,他和四皇兄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而且四皇兄的身量和小婶婶的也有许多的不同。
将新麦认错成了他也就算了,毕竟新麦现下穿的衣裳的确分辨不出来男孩女孩,又带着幂篱,两人的身高仿佛,在从头遮到尾的情况下会认错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将小婶婶认错成了四皇兄这得有多眼瞎才能干得出来?
想也知道不可能,还有那些话,他和四皇兄别说是虚伪的感情了。
他们之间是直接没有感情好吗?
新麦看着周宸一副沉思的样子,隐约向着苏乔的劲头发展,她不由有些难过,小声地嘟囔着,
“周哥哥也和苏乔姐姐一样,要不开心了吗?”
新麦这话一说出来,全丰那正忐忑着的情绪越加地紧张,他真担心自己的妹妹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这位小殿下的不开心。
这一位可是小殿下啊!大周向来立储君只立嫡的,这一位作为景帝唯一的嫡子,很可能未来的储君就是他啊!
新麦是怎么有胆量在他的眼前这样童言无忌的?
大概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周宸回了神来,到底新麦是他意义上和现实上的第一个弟子,对待新麦他总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
是以,听到新麦的这话,他语气极是和蔼地道,
“不会我只是在思考那人那些话的用意罢了,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他和小婶婶的对话吗?”
新麦摇头,很是坚定地道,“没有!”
那这就让周宸觉得古怪了,他怎么思考也觉得周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过没有逻辑了。
也许还有他不知道的某一个重要的一环,被遗落了,所以这缺失的一环,才使得这两人的对话显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奇怪。
看新麦仍旧很是低落,周宸不由询问,“担心小婶婶?”
新麦抬头,对上周宸关心的目光,扁着嘴巴,点点头,那小表情看着很是可怜。
周宸答应她,“一会儿我帮你去问问小婶婶?这件事其实和你无关啊,是那位突然出现的坏人,搅和得你和小婶婶的心情都不好了,他才最是不该。”
周宸用哄着小孩的语气和新麦说话,他说得一本正经,语调也不疾不徐,如果不看他这个人的样子,单独听这个话,倒真的会误会了对方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大人了。
新麦叹一口气,“周哥哥也觉得那人是坏人吗?”她撑着手肘,小手将自己的脸颊托住。
“我刚才都不好意思说那人是坏人,因为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有点害怕。”
说完,新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很不好意思。
周宸觉得她的论调还挺有趣的,周宸确实算不得一个好人。
但是他也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只是站在新麦的角度来看,那人惹恼了小婶婶,自然就是一个坏人了。
因为只有坏人才会在没有缘由的时候去做一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大致地了解了这件事之后,确定这不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或许是新麦太过敏感了。
周宸换过话题,昨天吩咐你的课业,完成得如何?”
这下是真的要抽查了,新麦立即站正站直,背脊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株格外挺直的小白杨,树干上显现的都是用力的弧度。
“做完了。”她不安地紧张地用小手手绞着自己的衣角,
“就是不太好。”
她小心地看了周宸一眼,见对方还是那一副严厉的神情,但是平常的时候并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见了,就觉得,格外地头皮发麻。
周宸忽略掉她此刻的紧张,眼神示意一边的全丰,
“将她的课业都拿过来。”
新麦心里写满了拒绝,但是面上她并不敢说什么,小心可怜地站在原地。
像是自己在给自己罚站。
周宸不由得敲敲桌子提醒她,“我还没见到你的课业如何,现在就开始给自己罚站了?一会儿若是再被罚站你岂不是就要多站许多时间?我可不会因为你主动自觉地先给自己罚站了就网开一面的。”
新麦啊了一声,水洗一般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着他,
“周哥哥打算罚站我吗?”
周宸扬眉瞥她一眼,没说会还是不会,但是他那一记眼神之后,新麦已经乖觉地坐下了。
周宸翻出给她启蒙用的书本,翻开昨天已经讲到的内容,一字一句地教她读写。
全丰拿了新麦的课业回来听到的就是周宸在前面口齿清晰地领读,新麦在后面口齿不清磕磕跘跘地重复。
虽然新麦做得说不上好,但是周宸也是真的拥有很强的耐心。
就算是在和自己同龄的新麦的面前,他的形象也高大地仿佛是一个闪烁着光辉的少年人。
全丰站在门边不由得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值得去手握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利了。
因为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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