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宸率先回了神来,他疑惑地问道,“先生这是?”
齐苇微微挑眉,上扬的唇角之间溢出自信与傲然,“自然是要夜探陈府。”
周宸从不怀疑先生的决定。
只因他知晓,先生是比他还更要注重大局的人。
他不会拿重要的事开玩笑。
是以,此刻周宸当然也并没有怀疑齐苇的话。
他只是有些意外,先生竟然是会武的。
只因从先生平常的形象中,实在是很难想象出来对方与旁人打斗起来的模样。
周宸将饭食和热水都放在桌上,而后对齐苇道,
“先生先用过了饭食再探陈府也不迟。”
齐苇和全丰在一边洗漱后用饭,而周宸则是继续窝回他的软塌中看书。
用过了晚膳,齐苇对着周宸交代了几声之后便带着全丰离去了。
两人一路小心地避开官衙之中的杂役和小吏,一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墙边。
官衙的围墙其实是很高的,齐苇仰头看了一眼这墙,而后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全丰道,
“翻墙过去,你能行吗?”
全丰仰头看了一眼那明显是高出了自己许多的墙面,却是坚定地点点头。
“先生放心,我能翻过去。”
齐苇点点头,其实全丰若是翻不过去,齐苇也是能将对方带出去的。
不过,对方既然能做,那他也不必事事都要照拂到对方。
这绝不是他选择带对方出来的目的。
全丰的话音落下后,便见着齐苇身影仿佛轻盈的燕子一般,瞬间飞窜到了墙头上。
他站立在墙头上,厉风鼓荡着他的衣衫,他居高临下看向全丰,而后才跳下墙头,消失在了墙的另一面。
全丰知晓,对方必然是在墙的另一面等着自己。
他往后退几步,借着助跑的冲力,一跃而起,脚踏上了凹凸不平的墙面,身子极尽伸展,手碰到了墙头。
他用力地扣住了墙头,双脚交替着用力踩踏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借着脚下的这一力道,身子向上一跃,翻过了墙头。
整个过程不过才须臾之间便完成了。
全丰降低了身体的重心,脚步轻盈地落在了墙的另一面。
而齐苇就在一边,以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这目光全丰已经不陌生了。
从他进戮王府跟着诸人学习以来,这样的目光就没少出现在那些他跟着学习的前辈眼中。
只是,被齐苇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全丰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对方可是就连戮王和小姐都很佩服着的人物啊。
而这样的人物竟然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全丰又怎么能不受宠若惊呢?
幸而,两人面上都带了黑色的面巾,是以,对方也无从发现他藏在面巾下的脸早就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
齐苇负手走在前面,眨眼之间就藏进了黑暗之中。
全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北原的构造和上京的有些相似,应该说,大周的城市大多都是这样的构造。
县衙或是州衙或是皇宫处在最中心的位置,以它为中心点向外辐射出去,经济和权势能力依次递减。
这几乎就已经在无形中向齐苇和全丰指明了陈府所在的位置。
身为县丞,他的府邸必然是不可能太远的。
是以,齐苇和全丰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到了陈府的墙外。
站在陈家的墙根底下,隐约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丝竹之声。
齐苇擅武,他的五感是要优于全丰的,因此,他能听见的就要比全丰能听到的要清楚许多。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对方仍旧是在纸醉金迷。
因着这个认知,齐苇的眸间不由得一片冰凉。
他侧身小声地对全丰道,“一会儿我们翻墙进去之后,你紧紧地跟随我,不要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全丰点头,神色坚定。
两人同时行动,虽然用的翻墙方式不一样,但是却一样顺利地进了陈家的院墙。
两人藏匿在墙根底下的阴影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确定这周围都没有人之后,齐苇带着全丰向最光亮热闹的地方走去。
两人行动小心,一路行来,并未让陈家的侍卫发现端倪。
慢慢地,两人靠近了今日举行宴会的正厅。
两人藏匿在长廊的横梁上,阴影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齐苇凑近了全丰的耳边,“我下去看看陈玉那厮在不在厅中。”
潜台词就是让全丰好好地待在此处。
全丰点点头,不过错眼之间,齐苇就如灵活的灵燕一般飞掠而下,于瞬间落在隐秘的窗框底下。
他左右扫视一眼,确定四周都没有人,而后才悄悄抬头,看向屋中。
这一处位置绝佳,从这里向里面看去,整个屋子几乎一览无余。
齐苇的目光精准落在陈玉的身上。
这个尸位素餐的官员,正歪歪斜斜地盘腿坐在一方矮长桌之后,他一只手拿着一只酒杯,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着厅中乐曲的节奏而打着拍子。
而在厅堂中间,则是衣衫飘飘,轻歌曼舞着的舞女们。
不过如此轻轻一扫,齐苇的脸上便很是难看。
他一想到,大周金尊玉贵的小殿下在官衙中以身作则,省炭挨冻。
而这位小小的北原县丞竟在自家厅中燃着温暖而没有味道的炭火,欣赏着舞女们的乐舞。
身份的巨大悬殊之下,双方的境况是这样的不同。
更别说,白日里,这位陈玉才刚用犀利的言辞指责了周宸。
齐苇觉得心里有一片火焰燃烧着,几乎要将这陈府完全燃烧殆尽。
他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起身悄然地回到了全丰的身边。
人才刚轻盈地落下,齐苇便从全丰回望过来的目光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是在问自己,那厅堂中的情况。
齐苇轻轻点头,而后贴近了全丰轻声道,
“我们先等着。”
先等着,等陈玉从厅堂中出来回自己的房间睡下后,他们再动手。
全丰明白了齐苇的意思,现下那厅堂之中灯火通明的。
他们实在是不适合就这样冲进去。
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一直等到了寅时,这位北原的陈县丞才歪歪斜斜地从屋子里出来。
他怀中抱着一位长相美貌的女子,一路走,一路贴着对方的香腮亲了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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