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只觉颈间一缕刺痛,他见着周蕴忽然离开。

    后知后觉地伸手,捂向自己颈部。

    而后便看见了,鲜血洒上,全然红了一片的手掌心。

    陈玉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口中却瞬间涌上血液,将他的话尽数堵在喉咙间。

    他人生中这世间的最后一眼,竟是戮王冰冷的眉眼。

    齐苇皱着眉,“王爷毁了属下的屋子。”

    周蕴偏头,看向对方,“你会害怕吗?”

    齐苇耸肩,“怎会?”

    周蕴已经转身朝外走去,“北原县丞意图谋杀赈灾使者齐大人,不想正好被戮王撞上,而后……”

    而后,戮王直接将对方就地正法了。

    齐苇没有跟上,他抬眼看去,周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他琢磨着周蕴话里的意思,轻轻摇摇头。

    齐苇走到陈玉跟前垂眼看去。对方未阖上的双目里,满是不甘。

    而他神情定格在一个极度痛苦的形容上。

    齐苇看了会儿,古井无波。

    他的确是没什么好害怕的,他行得端正,并不害怕什么魑魅魍魉。

    齐苇而后提步朝外走去。

    就在他刚抬步的瞬间,全丰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两人对上目光,全丰道,“王爷让属下进来处理尸首。”

    齐苇点点头,快步走过去,路过全丰,径直掀开帘子,出了里间。

    全丰处理了尸首出来,周蕴和齐苇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周蕴便对全丰道,“将陈县丞的死公布出去吧。”

    得了令,全丰立刻拱手出去。

    没多久,陈玉之死就传遍了县衙。

    这不是一件小事,林主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若不是周蕴在,他还当真不一定会到来得如此地快。

    说到底,还是因为忌惮着戮王的身份在,所以才做事那么积极。

    走到门口的林主簿,抬眸看了一眼这屋子,停顿了几息,随后才收回目光,往屋里走去。

    林主簿在齐苇的房间里看见了陈玉的尸体。

    对方手中握着匕首,倒在屋里,神情狰狞,似含着无尽的恨意一般。

    而屋子里沾染了不少的血液,可见这屋里此前战况的激烈程度。

    林主簿没看多久,只扫了个匆匆便掀开帘子出来。

    他看见靠在软塌上的齐苇,不复往日里坐或是站,都恍若松柏一般笔直,此刻的他,形容疲惫,浑身上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

    让人禁不住怀疑,若是没了软塌靠的倚靠,对方会不会直接软倒下去。

    林主簿心中略有了些许计较。

    而后他便听全丰道,“陈大人不知为了什么缘由,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家先生动手,若不是戮王得及时,只怕……”

    全丰顿住,喉头一滚,便凄凄惨惨地哭出来。

    总是冷漠示人的少年忽然痛哭出声,话语音调之中含着浓浓的后怕。

    他这番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由得使人越发相信了他口中的话。

    所以,是陈玉意图刺杀齐苇,不曾想被戮王撞到。

    戮王凶名在外,他和身姿清瘦的齐苇可不一样。

    齐苇因为这件事被吓得半死,只能瘫在塌上。

    但戮王,从刀枪里厮杀出来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处理起来该是如同喝水那般简单。

    所以,陈玉倒在了血泊里。

    逻辑是这个逻辑,看起来,的确是每一环都足以让人相信。

    但是,林主簿心底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他却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

    而且,此刻也不容他仔细思考。

    戮王冷质的嗓音如碰碎玉响起,“林主簿以为,陈县丞该如何处理?”

    这问题问得林主簿头皮发麻,他道,

    “回禀王爷,陈县丞与我同处一级,就算是他犯了事,属下也绝没有权利处置对方。”

    周蕴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陈玉刺杀赈灾使这个案子应当移交到州府去?”

    若是平常,林主簿必然就顺着说,“是,送到州府去。”

    然而,此刻他不能。

    他摇着头,对周蕴道,“按例,的确是如此,但是戮王您如今身在北原,事情就大大的不同了,这个案子完全可以由戮王您全权审理。”

    周蕴哦了一声,朝对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那好,林主簿,安排吧。”

    这是即刻就要审查的意思,林主簿不敢怠慢,连道,

    “是,殿下。”

    他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周蕴是想着赶紧将这件事处理了,将他的态度摆在这里,往后齐苇周宸他们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林主簿世代都在北原,这里是他的家乡。

    他和陈玉并不同。

    他不会主动和齐苇等人为难。

    此前,顶多也是因着瞧不起他们而些微苛待一些罢了。

    但也无可指摘。

    因为,他给的理由有理有据。

    这才是为什么周宸没有就这个理由和对方闹起来的缘由。

    所以,在得知了齐苇一行人和周蕴关系匪浅后,极会看眼色的他便已经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堂很快就升起来了。

    周蕴判决得很快,他安坐在案卓后,没有什么状词能比得上此刻他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周蕴的确是在用权势压人。

    却不是欺压弱者,而是将屠刀砍向曾经欺压着弱者成长起来的无耻之徒。

    而齐苇和周宸拿出来的陈玉犯下累累罪行的证据,便间接说明了,陈玉是担心着这些证据被戮王知晓,所以才铤而走险,决定刺杀齐苇。

    却不想竟正好碰上周蕴。

    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而现下的这套情境里,也没人敢提出一句反驳意见的话语。

    大家也都明白,从戮王进入北原县衙开始,整个北原的天便也就变了。

    就是在最后得知了消息的陈管家,却也因为惧怕着戮王不敢出声。

    他心里当然知晓,他家老爷胆子不大,他真的会铤而走险抢先杀人吗?

    这个问题,就是陈管家自己都没有笃定的答案。

    他只知道,这件事已然盖棺定论。

    那就是没有办法再更改了。

    最后,陈管家去将陈玉的尸体领了回来。

    陈家挂起了白绫,陈管家专心打理着陈玉的丧事。

    偌大的陈府,却不见多少哀凄之色。

    或许是在陈玉失踪的当天,那之后以及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踪迹的每一个日子里。

    又或许是,他的各位小夫人们,对他的感情,也谈不上深厚。

    于是整个陈家,似乎也只有陈管家一人在真情实感地为陈玉之死而难过着。

    不得不说,很是唏嘘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主簿彻底放权周宸,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赈灾事宜进行得十分顺利。

    陈宁在看到了这情况后,深思熟虑之下,决定前往白寄云所在的琉夜县。

    苏乔让周一护送着对方前去。

    这一天,北原县城门外,苏乔正为陈宁送行。

    她站立在风雪之中,红色银丝勾腊梅的斗篷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眸间带着柔光,凝视着陈宁,

    “此去,请代我向白先生带去问候,风雪袭人,也请你路上多加小心。”

    陈宁重重点头,“我会的。”

    风雪吹袭着她的衣衫,翻卷起,猎猎地打在她的身上。

    苏乔瞧了瞧她此刻的形容,对她道,“你快回马车吧。”

    陈宁略略矮身,对苏乔行了个简单的礼,

    “阿乔也快些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送我,到这里也足够了。”

    闻言,苏乔扬眉,抬高了声音,戮王妃声线明朗,清晰地砸在她的心里,

    “好!那我祝你此去能收获你想要的东西。”

    陈宁眨了眨眼,暖流汇入胸腔,在胸腔里激荡着。

    她眼眶微红,隔着肆虐的风雪回望苏乔。

    对方的眉眼,落在她眼里,竟有一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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