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点意图如此明显,自然是瞒不住侯爷,侯爷既然会来,便说明,侯爷心里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和陈大人所想的,也相差无几。”
平西侯脚步顿住,锐利的目光凝着对方。
有勇有谋,胆大心细。
对岚儿来说,这是个劲敌!
平西侯敛眸下去,“虽说我们如今乃是合作的关系,可我并不喜欢被人利用,四殿下应当明白。”
苏乔面上笑意不减,“我明白的,侯爷身居高位,自然是不喜被人利用的。”
你知道了你还利用我?平西侯乜她,对她的说法深觉是在敷衍。
说话之间两人走到衙门门口,平西侯摆摆手,“四殿下贵人事忙,就不用顾及我这个老头子了,该做什么就去做。”
苏乔施礼告退,神色谦和,“是,侯爷慢走。”
待得平西侯一走,她脸上的笑意霎时间便落下来了。
“与虎谋皮,不外如是。”她叹息着,对周二道,
“周二,回府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苏乔都在处理诏狱司的案件。
她的到来直接将朝堂党争推向了高潮。
如果第一天容太师和永乐候还没反应过来。
那第二天,在看见,苏乔费力撕下的职位,最终却给了平西侯的人之后,他们怎么也该看明白了!
平西侯和周瑾,合作了!
周瑾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刀,在朝堂上横冲直撞,锋利的刀刃撞到谁,就是谁倒霉。
能舍得下一切,在朝堂上厮杀!
容太师和永乐候气了一场又一场,气过后却完全没有办法。
名声?任你抹黑,对方毫不在意。
复刻对付周蕴的方法用在她的身上。
转头,她同样也会写文章,暗讽二老容太师和永乐候把持朝政,早已失了读书人的初心!
而后,文章改换成剧情跌宕起伏的戏折子和评书,在市井之间流传,越演越烈。
容太师和永乐候何曾受过这样的抹黑?
两人刚一听到消息,差点气到晕过去。
前一天,书院里还在流传着周瑾无恶不作,罔顾人伦天道的恶名,第二天,市井里就出现了讽刺容太师和永乐候的评书和戏折子。
舆论和名声的争斗,容太师和永乐候输得彻彻底底。
他们一生清白,身上沾不得任何污点!
可是苏乔扮作的周瑾可不一样。
一来,对方从野归来,便是名声不好也可推脱。
二来,周瑾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名声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三来,她不是读书人,不像是容太师与永乐候,自诩为天下读书人的翘楚。
他们自然要爱惜羽毛,爱惜到投鼠忌器的地步。
两人对上宁愿舍下一身剐的苏乔,如何能赢?
然而在朝堂上,面对来自永乐候和容太师一脉的攻讦,苏乔应对同样从容。
舌战诸人,言辞犀利,同时在暗中拉拢能拉拢的臣子,一时间,站在她身后的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苏乔回来的第一个十五天了。
皇宫墙角处,已经冒起了嫩嫩的新绿,而路边的植株,也是一片嫩青。
苏乔从朝殿中出来,和几位关系颇为不错的官员寒暄过后,沿着宫道慢慢朝摘星楼走去。
她上去的时候,景帝已经在等着了。
摘星楼上,常年狂风肆虐。
风肆意卷动景帝的掺着银的发丝,他凭倚着栏杆,极目远眺着上京城。
苏乔走到他侧边不远处,施了一礼,“陛下。”
景帝这才转过头看她。
“蕴弟最近情况如何?”
在这段朝堂沸沸扬扬的时间里,景帝身体大好了,苏乔又在朝堂站稳脚跟,他便重新回到了朝堂。
在坐回朝殿的第一天,景帝就给远在北地的周蕴传出去两道命令。
第一,是让周蕴全力进攻北耀。
第二,是让周蕴注意身体,每过三日都要快马加鞭附脉案过来。
到底,周蕴并不是真的身体有疾。
因此,他所传过来的脉案也并非真的是他的脉案。
此举,只是为了迷惑朝堂中众人罢了。
好让他们觉得,在前线作战的周蕴,身体一直在往坏的方向走。
但送到苏乔这里来的信,自不会是那等模棱两可的,参杂了谎话的。
是以,景帝才会有此一问。
苏乔将重点的都挑出来说了。
知道景帝关心周宸,将周宸的近况也说了些。
自从大军开拔以来,周宸便跟着周蕴身边,随军而行。
能学到的东西,和在县城里的又很不同。
听罢,景帝忍不住感慨,他看向苏乔,“有你和蕴弟,当真叫朕放心许多。”
病了这一场,景帝变得憔悴许多。
曾经气势巍然的帝皇,如今脸上添了许多风霜,脸色也比不上从前。
泛着苍白。
瞧着对方眼尾的疲惫和头上随着风而乱舞的银丝,苏乔心中不由有些不大好受。
“周宸那里自有我与周蕴,陛下不必过多忧心,当务之急是要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她抿着唇,忍不住宽慰对方道。
景帝忽然有些沉默,他的身体他自己自然是知道。
早些年的时候,他刚登上帝位,应付得很是艰难。
也正是那个时候将身子熬坏了的。
这一次只不过是旧疾重来,来势汹汹罢了。
景帝看向眼前的苏乔,对方顶着的乃是周蕴的脸。
青春年少,似带着无尽的朝气。
当真是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向往,怀念。
看见这张脸,景帝的神色跟着不由便软了,他道,“你说得是,朕的确是该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如今,你也算是用周瑾的身份成功地打入朝堂,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也该逐步收尾了。”
苏乔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有一些凝重。
“陛下,我的确是有这念头,只是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她如今手上还没有解决的也就只剩下赈灾案了。
可是就算是将赈灾案所涉及的官员都处理了,也并不能绊倒三老。
所以,苏乔便走到了瓶颈之处。
她不能一直扮演着周瑾,周蕴那边势如破竹,她这里却走进了死胡同。
按照两人计划好的,苏乔现在的进度是远远地落后了。
所以,她不免有些着急。
听着对方语气里难掩的着急,景帝只好开口宽慰道,
“现在找不到切入点,不会永远也找不到切入点,三老身后,各自藏着什么腥,要不了多久一定能大白于天下,现在,等!”
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等他们自己先坐不住。
三老身居高位,身后各自站着庞然的家族,却也因为庞然,所以,内里有多少阴私,说也说不清楚,从前的时候,人们忌惮于他们的位高权重,并不敢深究,也不敢上报,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些事情就不存在,周蕴留下的人手,想要查清楚这些,并不算太难。
苏乔仍旧是皱着眉,并没有因为景帝的宽慰而松解眉心。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会一直都没有破绽。
也当然知道,查清楚他们私下里违法的这件事不会很难。
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需要时间去做的。
而苏乔却没有足够的时间。
周蕴“中毒毒发”的日子迫近了,在毒发日子到了后,苏乔还没有解决掉朝堂上的这些,对方也就会对周蕴是否真的病入膏肓这件事产生疑问。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很大。
平西侯若是怀疑了这件事,只怕第一天就会选择和苏乔停止合作关系。
不仅仅如此,三老绝对会因为这个消息而就此拧成一股绳。
到时候,她和周蕴要面临的压力会很大。
苏乔叹息一声,“我也知道不该着急,只是,心中忍不住着急罢了,陛下说得没错,既然最近找不到时机,那我不如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朝政上,也好为周宸的归来铺路。”
景帝闻言,看向苏乔的眼神陡然转深。
他知晓苏乔对待周宸上心,倒是也没想到,对方竟对周宸这般上心。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