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殿下先喝了茶,醒醒谁再回去休息。”
周二应和下来,端着茶水到了苏乔的手边。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苏乔晕乎乎的脑子似清醒了一些。
她接过浓茶饮尽,一杯茶水下肚,再撑着桌子坐片刻,苏乔的精神头就彻底地恢复了。
周二见对方已然恢复清醒,这才放心地往回退一步。
“殿下,我们回营帐歇息?”
苏乔垂目看了一眼周二,似在思索自己此刻的情况。
待想清楚了,这才缓缓点头。
苏乔和周二一同起身。
随着苏乔离去,这宴席也终于是结束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苏乔随意地洗漱一番便倒下了。
确定了对方已经睡下了,周二才传出去消息,让人去查周麟的事情。
万籁寂静。
许是真的太累了,苏乔一倒下就睡得有些沉。
睡到夜半,她是被一阵又一阵高呼声,脚步乱乱声吵起来的。
苏乔起身拥着被子坐了会儿,朝外叫道,
“周二!外面发生了什么?”
周二掀开帘子进来。不可避免地带起来一阵又一阵地霜冷气息。
“回禀殿下,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属下已经让人去问了。”
东边?
苏乔如今的身份乃是大周的四殿下周瑾。
按照排序,位于苏乔东边的,也只有那几位了。
周岚周藉周铭等人苏乔是不太在意。
可是位置靠近的景帝和新麦的营帐倒是让苏乔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掀开被子起身,披上衣袍,“我亲自过去。”
周二跟着她,两人才掀开营帐的帘子出来,举着枪戟的士兵已经到了近前。
“四殿下,您要去哪儿?”
黑夜里,长枪的顶部寒光凛冽,直指苏乔。
苏乔垂目扫了一眼那长枪,站着没有动。
“我乃大周四殿下周瑾,本殿去哪里,还需要同你报备?你是谁?”
苏乔压低声音,音调里含着冷意。
谁想,那几人根本就不为所动。
苏乔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
极目远远地看去,火光烈烈,声响喧天。
人影在火光的映照里,恍若是妖魔鬼怪。
而苏乔担心的是,这些妖魔鬼怪会将新麦给吃了。
她收回目光,沉沉的眸色盯着这几人,似在心中思索应该从何处动手才比较好。
她视线转向周二,两人目光相交汇之间,便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苏乔一边抬手往自己的腰后摸去一边询问那几个带着枪的士兵。
“谁让你们过来的?”
几位士兵不为所动,像是听不见声音似的。
苏乔也不气馁,继续询问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指向东边。
她的手一动,士兵便忍不住地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乔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放在腰后的软剑。
她与周二几乎是同时动手,同时打开了手中的软剑。
清光在黑夜里一闪,直接落在了几人手上扛着的枪上。
兵器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铮然声音。
猝不及防地动手,叫士兵们吃惊错愕,一时间防护便有了松懈。
于是苏乔仿佛一尾巴灵活的鱼儿,从握住鱼的手中挣脱,落进了水中。
士兵们高呼,“四殿下反了,捉拿四殿下!”
声音落在此刻周遭乱糟的场景中,于是现场更乱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出现,他们拿着武器,毫不留情地向苏乔攻击而来。
苏乔和周二两人将来人打退。
两人的身上很快就沾满了许多的血液。
更多的是来自于这些士兵们。
两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杀尽这些士兵,而是为了冲破这些人的桎梏和包围圈,亲自到东边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且战且进,虽然那些士兵们得了背后之人的吩咐,不曾手下留情,但苏乔和周二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单独拎出来都很能打。
于是这两人一起合作,形成了一个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两人仿佛是人形兵器一般,所过之处,无不是鲜血横流。
他们身上那种悍然不惧的勇气,很快就杀得这些不曾真的上过战场的士兵们胆寒!
在苏乔和周二的面前,他们的勇气越发地怯懦。
甚至到了,面对苏乔和周二其中一人杀过来的眼神,吓得差点丢了武器。
即便是没有丢武器,却也因此胆怯地退后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退,苏乔和周二便上一步,剑花挽动。
血花迸射而出。
苏乔和周二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苏乔速度飞快地冲向东边。
远远地就看见那边黑衣蒙面人正与拿着武器的士兵们交手着。
士兵人多,而黑衣人不过是散兵,不足为勇。
因而,很快就被擒住了。
苏乔带着一身血光赶到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正被已经都擒拿住。
黑衣人们见到浑身浴血的苏乔,眸光迸射出某些苏乔自己也看不懂的亮光。
“殿下!”
黑衣人们在士兵们的手下挣扎着,向着苏乔的方向而来。
口中呼喊着,“殿下!”
而后,他们齐刷刷地抓住士兵们的枪尖,义无反顾地撞上去?
眸间最后洒落的是已然就以的英勇和无畏。
苏乔见状,眯了眯眼睛。
她看见了在士兵们的层层保护之后,和周宸模样的新麦站在一块的周麟。
对方穿着月白的长衣,神色冷峻,比他身上那件衣衫透出的颜色显得要更冷一些。
更看见了被周麟拉着手的新麦,一张小脸煞白着。
原来,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啊。
苏乔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一步。
她已经确定了新麦安全。
自然也更确定了,景帝是安全的。
所以也就不用再往前了。
苏乔听见周麟的声音响起,“四哥,今夜,六弟的营帐出现刺客,弟弟情急之下便调动了守卫东城的士兵。
幸而将这些刺客都抓住了,只是弟弟不明白,这些刺客为何会在见了四哥之后纷纷选择自戕?”
周麟带着压迫性质的视线凝着苏乔,
“四哥能给个答案吗?”
周麟的话音落下,那被他拉住了手的新麦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小小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着。
感受到对方在颤抖,周麟只以为对方是害怕了。
也是,今夜这样大的场面,周宸的小命就悬在最后一线。
他小小年纪,又得知了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哥哥买凶刺杀自己,自然是会十分害怕的。
害怕好啊。
害怕才能勾动起景帝心中柔软的地方。
想到这里,周麟心情不免好起来。
他蹲下去,一手不容拒绝地将新麦虚虚揽着,拍着对方的肩背。
“别怕,别怕,有六哥在呢。”
新麦的身子一下就僵硬了。
她哭,她颤抖哪里是因为知晓了自己的亲哥哥要刺杀自己而觉得害怕?
她会如此根本是对周麟产生的害怕恐惧情绪。
她根本是对皇家这样凶戾的,并不健康的兄弟关系感到害怕。
为她的周哥哥感到害怕和心疼。
也为苏乔姐姐感到害怕和心疼。
她不是周宸。
苏乔姐姐也不是周瑾。
不管是有什么理由,两人都不可能对上。
可是被框定在周宸和周瑾身份里的他们。
却要在这里被安上如此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真的有周瑾,如果站在这里的真的是周哥哥。
是不是,也会是同样的发展?
而如今这个场面,苏乔姐姐是不是真的被安上这样铁一般的罪名,再也无法洗脱?
而那边周麟冷硬着面容,缓缓道,
“行兄弟阋墙之事,即便你是四哥,弟弟也不得不抓你。”
他下达命令,“抓人!”
闻言,新麦惊惶地转头看去,就看见苏乔被一众士兵围拢过去。
如此多的士兵,他们手上都拿着武器。
却在欺负一个弱小的女郎!
虽然苏乔姐姐此刻并非是以女郎的身份见人。
可难道以数百上千人对付一人就是光彩且值得人骄傲的吗?
望着兵器冷光凛凛,新麦心沉到了谷底。
这样的情况下,苏乔姐姐如何能逃出生天?
新麦心中凉成了一片,只一声一声地呼唤着,
“父皇,父皇。”
别人不知道,别人会误会。
但是,景帝总不会。
景帝总不会误会苏乔姐姐,他知道的啊,苏乔姐姐根本不会也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
新麦想着,此刻能救苏乔姐姐的大概也只有景帝了!
周麟听见新麦的声音,垂目看了会他,冷漠的眸子里倒影着对方小小的身影。
周宸年纪小,而这也是周麟第一次距离对方如此近。
他恍然发现,自己想象中的周宸和此刻自己接触的周宸并不相同。
他是如此地脆弱,在自己的手边,自己只要一用力他就会没有性命。
他又是如此地依赖于自己,在自己的怀里哭得这样伤心。
周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皱了皱眉,离对方远了些。
新麦却在这个时候紧紧抓住了对上的手,
“六哥,四哥真的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吗?”
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周宸显得是那样的无辜可怜。
眼尾泛着水光,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周麟一时不察,被对方牢牢抓住了,未曾想着要放开。
他就这样盯着对方的脸。
“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大概是明白了此刻不管是自己的小命还是自己得以面见景帝的机会都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所以,新麦并未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是说了谎话,用以迷惑对方。
而现在看来,她十有八九是迷惑住对方了的。
“你要见父皇做什么?父皇身子不好,这样的事就别拿去折腾他老人家了。”
景帝自生病之后,的确是身子不好。
新麦也不想拿这样的事大半夜地吵醒对方。
可是,苏乔姐姐的性命……
于是她任性地回道,“不行,我要父皇为我做主,我要父皇为我做主!父皇这么喜欢我,知道我才从鬼门关回来定然是不忍心!”
周麟仔细地端详着说出这话的对方。
在遭逢了这样大的事情后,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如此有逻辑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倒也不愧是中宫里长大的小殿下。
周麟垂下眼睫,“好,既然你想见父皇,那六哥就帮你这一回。”
新麦心中很着急,她赶紧拉着周麟的手,“那我们快去!”
周麟并未过多怀疑。
新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苏乔。
苏乔姐姐和周二叔叔在众士兵的围攻下,战得艰难。
她心中抽疼,咬咬牙,逼着自己回头,快步地朝着景帝营帐的方向跑去。
她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苏乔姐姐受到更多伤害之前赶到景帝的身前,向景帝求情。
新麦小小的身影在黑夜中,仿佛是速飞的鸟儿,衣衫翩飞。
景帝的营帐距离在较远的地方,因而这边的动静才能在一段时间内传不到这边来。
但也仅仅是在一段时间而已。
在新麦奔过来之前,景帝就已经醒了过来,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喧闹声音,景帝忙让人进来禀告。
营帐里,景帝身前的暗卫正要开口,新麦的声音就在外响起了。
“父皇,父皇,儿臣求见!”
新麦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学周宸学得像,就连声音也一般无二。
听起来,就像是周宸在哭一般。
景帝一听,当下也赶不及听暗卫的禀告了,连忙让新麦进来。
新麦奔进了景帝的营帐。
周麟却不曾得进,被拦在了外面。
他也不在意,就这么在外面等着,看起来胜券在握极了。
新麦冲进营帐,冲到景帝的跟前,猛地跪下,深深地伏下身去。
“陛下!求求陛下救救苏乔姐姐吧。”
她声音压得很低,到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跟前。
刚才紧绷了一路的神经轰然断裂,一句话说完,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景帝何曾见过新麦这样哭泣过?
对方自进了宮后,便十分乖巧,虽是比不上自己的宸儿优秀。
但到底是宸儿亲自教出来的学生,比之旁人已然是厉害许多了。
她行事也颇有稳重之风,何曾会这样不顾不管地哭起来。
景帝心中疑窦丛生,却也因为对方话语里的内容而沉下脸容。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新麦如今还有些没有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捡着自己看见的听见的,理解的说了。
“夜间的时候,有刺客进了我的营帐,而后周麟殿下带着士兵出现,擒拿了所有的刺客,就在这时候,苏乔姐姐就出现了,那些刺客见了苏乔姐姐,纷纷口中喊着殿下自戕了。
于是,周麟殿下就说苏乔姐姐兄弟阋墙,要将她捉住。”
说到这里,新麦抬头,看着景帝,急急地道,
“陛下,你知道的,苏乔姐姐怎么会兄弟阋墙,怎么会想要刺杀我呢?她一定是被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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