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进来,将几位皇子押着出去。

    苏乔站在景帝的身旁神情平静地和几人对视着。

    一直到帘子放下了,苏乔才收回目光。

    景帝给大总管递了个眼神,于是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了苏乔和景帝。

    “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怎么不多睡会?”

    景帝看向苏乔,关切地问道。

    “听说您要审问诸位皇子,我就赶过来了。”

    苏乔叹息一声,抖了抖手中的册子,

    “陛下应当知道,这册子上的内容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苏乔对上景帝的视线,景帝的手轻轻点在桌案上,反问苏乔,

    “那又如何?不管真凶到底是谁,他们之中又有谁是无辜的吗?”

    景帝对这几个儿子的耐心早已经告罄,他们倒霉,他们各自自相残杀,在他看来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有利于己方的,景帝并不是很在意他们之中的谁究竟是在这件案子里参与了什么样的角色。

    若是之前的苏乔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件事,不过现在,她的想法却是不一样了。

    “说到无辜,倒真有一人在这件事中是无辜的。”

    景帝挑眉,“谁?”

    周厘?他可不无辜。

    苏乔上前几步,将册子翻开放在景帝的身前,修长如竹的手指点在周岚的名字上,

    “他。”

    景帝有些诧异地望向苏乔,“他?”

    片刻后景帝笑了,“朕倒是要听你仔细说说他到底是无辜在何处。”

    苏乔收回手,微微勾了唇而后道,“他无辜就无辜在他的立场并非是一成不变,他未必不能成为六殿下的拥趸。”

    苏乔望向景帝,“陛下,皇子的拥护,六殿下并非是不需要,只是从前他得不到。”

    闻言,景帝不由沉默下来,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苏乔也不着急,她知晓景帝这是听进去了这番话,不然,他不会沉默。

    而是直接反驳自己了。

    片刻之后,景帝的声音才响起,“老大的立场,你有几分把握?”

    苏乔轻笑,脸上洋溢着自信,“此前是不确定的,但发生了刚才的事,我倒是有个六七成把握了。”

    景帝略一思索,问道,

    “昨夜的事,老大是一点也不曾参与进去?”

    这么说,他被卷进来,完全是被其他几个皇子给陷害了?

    “不曾,周岚的态度我可以确定,昨夜的事他没有参与其中,顶多就是个看戏的,却也因为只看戏,不动手,而被旁人给拉下了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他跟着动手,也不一定就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说起这个问题,景帝不由问苏乔,

    “周藉几人,你以为谁对老六的威胁最大?”

    周宸是景帝属意的太子人选,鉴于周宸如今年纪还小,在朝堂中基本没有根基,是以,景帝少不得自己动手为他肃清一些绊脚石。

    此前是周宸年纪还小,且几个皇子也不曾对周宸表达过多深的恨意。

    景帝也感念着父子一场,是以不曾有过对几个皇子如何的想法。

    但是,这两月以来发生的事情,皇子们的举动次次都精准地踩在景帝的底线上。

    景帝是真的恼了。

    这才生出了些许想法,也就有了此刻的这一问。

    而苏乔是一个合适询问的人。

    此刻的苏乔,手中握着周蕴大部分的资源。

    是以,她的回答,可以很大程度地看作是站在周蕴的角度。

    苏乔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道,“我以为,六殿下最大的威胁乃是周麟。”

    她如此地笃定景帝反而还有些惊讶。

    他以为对方会像是大总管今安或是周蕴一样,在这样的问题上,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景帝盯着苏乔看了看,对方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荡荡。

    片刻后,景帝还是败下阵来。

    事实上,他心里也自有一杆称,他也觉得周麟或是周宸最大的威胁。

    “但其他皇子也不能小觑。”

    从昨夜的事情就已经能看出来了,周藉,周铭,周麟三人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景帝吩咐苏乔,“准备笔墨,朕要拟旨。”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对几个皇子的惩罚也该下来了。

    除了要惩罚,自然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

    安抚落在了周瑾和周宸的名头上。

    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中宫和戮王府。

    与此同时,协理春耕的差事也被戮王一并交给了“周瑾”。

    而其他几个皇子,官职被降,手中在处理着的差事也一并停了,而后被关入大牢。

    几年的耕耘,一朝化为乌有。

    周岚倒是免去官职被降的责罚,但也少不了在府中面壁思过。

    这看着是惩罚,比起旁人却已经是很小很小的了。

    至于周麟,则是直接被剥夺了手中协理的城门尉一职。

    发生了这样的事,春猎也是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景帝当天便启程,带着周宸回了上京。

    几位皇子则是被羽林卫押着先行一步。

    春雨淅淅沥沥,春寒料峭,对于上京城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真正寒冷的时刻,到来了。

    几位皇子纷纷被下大牢,这件事着实是在上京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押解几个皇子回来的时候,羽林卫并未避着任何人,因此有眼睛的都能看得清楚几个皇子的待遇。

    几位皇子被羽林卫押着,身上冒雨前进,沿街而过。

    这样的场景,这几百年来还是头一回。

    百姓们都很新鲜。

    也很奇怪。

    但对于上京各家世家权贵官员们来说,这可就不是那么值得新鲜的事了!

    大家心头首要闪过的念头是,天要变了!

    而后,各路人马纷纷出动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押解皇子们的人手分为两路,周岚被羽林卫押着关回了自己的皇子府。

    其他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而是直接被押去了大牢。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周岚是最狼狈的那个。

    但是他的惩罚却是最轻的。

    这其中的差别也是看迷糊了一帮人。

    三老自然是第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

    就在几位皇子被关进去没有多久,他们带去春猎的侍从也跟着回来了。

    各自进了不同的府邸。

    平西侯府中,平西侯身前跪着的正是一直跟着周岚伺候的随从。

    他比周岚还要委屈还要不明所以,只哭丧着脸将自己知晓的说了。

    再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你说昨天夜里猎场发生了打斗,而后发生了什么?为何陛下会将你主子押回府关起来?”

    “属下不知。”

    平西侯多少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他平复了下自己起伏着对方心绪,上前去,一脚踢翻了这随从。

    “废物东西!”平西侯怒目而视。

    若不是看在周岚的份上,这样的随从,犯在他手上,早就没了性命了。

    见对方被踢翻了就摊在地上没什么反应,平西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还不快滚?去查,查清楚在回来说话!”

    随从连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平西侯眉头紧皱,“昨夜的事十有八九是和周瑾有关。”

    他低声喃喃着,而后高声呼道,

    “来人。”

    没多久,就有侯府的侍从进来了。

    平西侯吩咐道,“备上拜帖和好酒去东城门口候着,遇上了四皇子周瑾的车马就将拜帖和酒送上,就说本侯与殿下有要事商量。”

    侍从得了命令出去。

    而另一边,差不多的事也在容太师和永乐候府中上演着。

    不同于平西侯这边的问什么也不清楚。

    永乐候和容太师还是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的。

    两边的反应也并不一样。

    进了两家府宅的也都是周麟和周藉的心腹。

    太师府的书房,容太师听完了周藉心腹的话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陷害周瑾,挑拨周瑾和周宸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周藉不曾做过。

    他只是在其中浑水摸鱼,企图拿到些许好处。

    但最终的结果是,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很难说清楚,将周藉扯下水这件事究竟是谁动了手。

    容太师手指间捏着一只黑色棋子,慢慢将之放在棋盘上。

    棋盘之上,白子苟延残喘,随着这一子黑棋的落下,白子瞬间大势尽去,已然是倾颓之势。

    容太师这才抬眸看向周藉的心腹平州。

    “你家主子对于这件事是如何想的?”

    平洲思索了下道,“主子说,我们最大的威胁乃是周麟殿下。”

    只需要一句话,容太师便明白了许多。

    他挥手抬眸,眸间闪动着讳莫如深的光。

    “老夫知晓了,你下去吧。”

    两家的联合岌岌可危。

    容太师不由叹息一声,他是想保持这种联合的关系。

    至少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是等不及了。

    这个对方所说的显然是永乐候。

    永乐候在听说了周麟心腹的话后,亦忍不住发怒,

    “荒唐!他怎么如此荒唐!”

    周麟的心腹跪在底下,不敢开口。

    主子如何哪里是他能评价的呢?

    “此刻正是该联合的时候,待将周麟周蕴处理了,就剩个奶娃娃周宸,翻不了风浪,届时再图穷匕见,也好过现在就惹恼了容惑!”

    他怒气冲冲地道。

    在他看来,反水撕破双方的联合并不是周麟荒唐的地方。

    周麟荒唐的地方在于,他把这个时间提前了。

    他们分明可以利用众人之力,先将嫡系的周瑾周蕴解决后,再翻脸的。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成为众矢之的。

    永乐候越想越生气,看着周麟的心腹跪在自己眼前就更生气了。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道,

    “还跪着干嘛?你家主子自己惹的祸事,自己解决!”

    话音落下,见那心腹没有动弹,永乐候干脆自己起身,离开了花厅。

    虽然嘴上说着要让周麟自己解决,可永乐候到底是放心不下,因此吩咐了侍从纷纷去递拜帖。

    就在上京城,各家的纷纷行动之中,平西侯的人等来了苏乔的车马。

    周二接了拜帖和酒递到苏乔的手中。

    苏乔拿着那拜帖在手中端详着,左右上下地翻看。

    车辙滚动,在朦胧细雨中,一只修长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撩开了帘子。

    苏乔清朗的声音继而响起,“周二,赶车去侯府。”

    后面,平西侯的人在听了这句话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周二当即换了方向,向着平西侯的方向行驶。

    不多时候,这辆低调却因为车上标注着对方周瑾二字却引得众人不得不注目的马车行驶到平西侯府的门前停下。

    周二撑开伞,苏乔跳下马车,随周二一同走上侯府大门前的台阶。

    平西侯府的门房见了苏乔,连忙上前,主动要接过周二手中的伞。

    周二微微摇头,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苏乔端着温和和善的笑容,“冒昧上门,本宫应侯爷所邀,还请带路。”

    门房不敢怠慢,管家亲自出来带路,将苏乔带到了平西侯的面前。

    “四殿下,你可让我好等啊!”

    见了苏乔,平西侯忍不住道。

    苏乔先行了一礼,以表示自己的抱歉,而后才道,

    “身上事多,倒是让侯爷久等了。”

    说罢,苏乔微微侧头,“我知晓侯爷训我的缘由,事实上,侯爷不来请我,我也是要上门,将此事与侯爷说清楚的。”

    苏乔扮作的周瑾在面对平西侯的时候一贯是这个风格。

    是以,平西侯也并不觉得他的直白有什么问题。

    相反的是,平西侯就喜欢他这样直截了当的风格。

    “你说!”平西侯不由正色,紧张地看着苏乔。

    苏乔走上前去,将怀中的一本册子取出。

    “一切事宜,侯爷看了这本册子也就明白了。”

    平西侯看了看苏乔,又看了看他手中握着的册子。

    凝着眉,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册子。

    翻开手中的册子,平西侯在看到第一眼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周岚?

    陷害周瑾,挑拨周瑾周宸之间的关系?

    平西侯的怒气瞬间到达了顶峰,他将册子一把拍在桌上,怒喝道,

    “这绝不可能!”

    周岚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更不要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和周瑾是处于联合的状态。

    这个时候,周岚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

    苏乔道,“侯爷息怒,正因为大皇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大皇兄如今才只是被关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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