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这样。”
周三最终还是将人放回方家。
而诏狱司威名远扬,就是桃红也是清楚其中利害的。
在她回去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周三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暗地里将柳绿奶娘等人都控制起来。
拿到了所有人的证词,也正到了该图穷匕见,将苏夫人抓起来的时候了。
没成想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进展。
周三的诉说停在这里。
苏乔眨了眨眼睛,抬抬下巴,“后面怎么了?为何不直接抓捕?难道是你没有权限?”
周三摇头,“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苏夫人和方家的关系。”
苏乔挑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周三显然有些难回答,尤其是当着苏乔的面,他更觉得难以回答。
苏乔点了点桌面,“说啊,害怕我难以接受?”
她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还有比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策划了整个计划要陷害自己更难接受的事情?
幸好苏乔并非是原来的苏乔。
要按照对方那善良的性子,不知要多伤心难过。
周三闻言咬咬牙,“其实这个案子查到这里可以说大部分已经弄清楚了,可还有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始终存在迷雾,那就是当年那个去刺杀苏佩的小孩的身份。”
“方家和苏夫人的关系和这小孩的身份有关?”
周三点头,“有关!”
他继续道,“我当初在苏夫人的娘家林家查访了许久,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怀疑的人选,而从桃红柳绿几人口中我也始终得不到答案。”
桃红柳绿和奶妈几人倒不是刻意隐瞒不说,而是这个环节并不属于她们能知道的环节。
秉承着少知道一点主家的秘密对自己绝对好的原则,几人当时都不曾深究过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必要。
但是周三还是在无意中发现了最适合的人选。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方家的小儿子,体型生得瘦弱,因喜欢听戏,从小进戏园学习。
而他所学的,最多的便是女旦!
周三特意去查过对方学戏的时间长短,已然是有十年余。
若是八年前是她扮成了苏乔,那可一点也不违和。
而且,当对方在戏台上的时候,不论是身形,相貌还是举止也好,确实有几分苏月的影子。
周三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说来,虽然说是猜测,事实上他已经很笃定那人的身份了。
苏乔微微皱眉,“所以当年那个动手的小孩是方家幼子?可,这样紧要的事,苏夫人居然让一个方家幼子去做?”
她不由上扬了音调,似是极不理解。
周三点头,“是,因为苏夫人和方府主君,两人之间有苟且,那位方家小郎君甚至很可能是两人之子。”
哦豁!
这还真是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怪不得周三藏着掖着,这时候才说呢。
这种事,在信里说确实也不合适。
“既然有所怀疑就得找到证据证明,要方家小郎君与苏夫人之间是否系母子关系,这可不容易。”
按照苏乔的世界,这就是个基因比对的事情。
不过此刻在这里,显然不太适合。
周三颔首,“是,在做出这个怀疑之后,属下查了临县近二十年来的稳婆,终于找到了当年给方家小郎君接生的稳婆。”
找到了稳婆,那这事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据县里的老人提供线索,八年多前方家曾举家去过上京,之后才回到临县来。”
方家自也算是小世家之一。
族中也有人在朝堂做官,类似这样的人家,有时候在上京住,有时候又回家乡住。
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
但是放在方家的身上,苏乔几人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或许有没有可能是我当年知晓了这个秘密?”
所以,对方为了不让我说出真相,所以这样陷害我?
这个逻辑思维放在原主小姑娘身上是很合理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爱着母亲也爱着父亲的人。
如果她真的撞见了真相,她绝对会陷入要不要告知父亲真相的痛苦中。
而或许她为了对抗这件事,能做的仅仅只是远离自己的父亲一些。
这样或许,她就能少面临一些选择。
却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八年前她之所以不伸冤,或许也正是出于这个缘由。
捋顺了一切的苏乔忍不住叹息一声,“真傻。”
但她当初不就是被小姑娘的傻与纯真所吸引的吗?
整件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苏乔和周蕴也已经亲自来到这里。
既已经得知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
“周三,集结人手抓人,回京再审。”
因为是在临县,临时抽调诏狱司的人过来不太现实。
所以周蕴让周三拿着军令去了驻扎最近的军营,抽调了三队兵马过来。
这一日,日暮黄昏,兵马进城,临县城墙上守城卫紧张地询问城下何人。
待看到周三手中举着的令牌之后,瞬间哑口放行。
兵马围拢了方家和林家。
没有多久,这件案子里所有相关的人员都被抓捕。
林家门外,苏夫人被人押着出来,看见了林家门口站着的苏乔。
苏夫人愤怒的,怨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苏乔。
苏乔拍了拍手主动走到她身边去。
“你很不甘心?”
苏夫人拧眉,“苏乔,你分明答应了我的,为何还要回来,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誓言!”
闻言苏乔微微挑眉,她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踯躅,在看到不远处的周蕴点头之后,这才散开。
四周都没有人,苏乔才开口,“是因为苏乔发现了你和方家主君之间有苟且,所以你才如此狠心对吗?”
“是又如何?”
苏乔微微摇头,“不如何”她吐出一口气,看苏夫人的目光里尽是悲哀,
“只是觉得你不配苏乔那样爱着。”
听见苏乔的话,苏夫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神色嘲讽,“爱着?”上下一打量苏乔,“你这样对我称得上爱?你是在侮辱这个词语?”
苏乔神色不变,“我当然不爱你,你以为我是苏乔吗?”
苏乔凑近了苏夫人,“我是苏乔,可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被庄子上的仆妇虐待而亡,她有什么错?错就错在身为你的女儿,又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奸情?
可她在庄子里的这几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思念你和苏佩,这还真是讽刺,你们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她那样纯粹的爱呢?”
苏乔是真的为小姑娘觉得不值。
苏乔的这番话,苏夫人听不明白。
不过不需要她明白了。
苏乔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她退后两步,示意那些士兵上前。
“将人带回诏狱司发落。”
这场抓捕天才擦黑就已经结束了。
随后苏乔和周蕴马不停蹄赶回上京。
也就是在众人前脚刚走的功夫,周一跟随着周恣和遣济辗转来到临县。
这几天,周一为了保持跟踪的隐秘性时不时才会给周蕴苏乔去消息。
是以他并不知道周蕴和苏乔刚从临县离去。
而周蕴和苏乔也不知道周恣的下一站居然是临县。
周恣在暗处悄悄地凝着方家的大门。
在方家大门正对着的角落处留下一个标记后才离去。
路上,遣济问周恣,“主子,这方家可靠谱?”
周恣冷冷地暼了一眼,要不是一身边没有人可用,他是真的不想将遣济带在身边。
什么都要问,太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手下。
“闭嘴。”他直接用冷冷的训斥封住了对方的话。
将人手中银两不多,夜里周恣和遣济找了一间庙栖身。
曾经叱咤风云的尔玺掌舵人,现在竟落到这样的境地。
仔细想想,竟有一些凄凉。
周恣心里倒是不凄凉,却也足够地不甘,以及越加深刻的怨恨。
想他努力了这么久才重新布置起来自己的势力。
没想到大夏倾倒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夜间,遣济给周恣生了火,他虽然的确比不上别的手下管用。
但这种时候,能有一个人忙上忙下的,也聊胜于无吧。
火堆燃烧着,将两人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四下一片静寂,只能听见柴火燃烧发出的声音。
遣济想了想,又问出白天没有问完的问题。
“主子,那方家……”
因为遣济忙上忙下,周恣心情不错,倒对他满意了几分,便松了语气。
“等着,除了方家还有林家,明日我们去林府门前”
今日是太晚了,林方二家距离又不在一处,所以只能标记一家了。
闻言,遣济双眼冒光,“听主子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能东山再起了?”
旋绕着手上戒指的周恣顿时停下了动作。
“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方林二家的安排了。”
周一躲在暗处,仔细地听着两人的话。
心下凛然,暗自将林家和方家记在心中。
方家来人比周恣二人想象中的要快。
不过才刚过子时,方家的人就举着火把出现在了庙中。
周一躲在暗处,看着方家的人将周恣迎走,姿态恭敬地将周恣接进了方家。
当即,在众人离开后,他也悄悄离开了这里。
周一将这边的发现以最快地速度传给苏乔和周蕴。
双方此前有通信,周一知晓苏乔和周蕴在回程的路上。
但却不知道对方回到哪里了。
他不禁祈祷着这信快些抵达苏乔周蕴的手中。
信鸽飞落到周蕴身上的时候,众人刚到上京。
他取下信鸽脚上绑着的信打开一看,当即皱眉。
苏乔见状,不由上前来,“什么内容让你如此着急?”
周蕴眸色严肃,将信递给苏乔,“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苏乔接过来一看,当即笑了,
“这还真是巧了不是?”
周蕴对她道,“我要直接去临县一趟。”
苏乔却摇头,“这才一个林家一个方家罢了,着急什么?”
苏乔将纸张揉皱,“很难说作为林家姻亲的苏家不知道这件事。”
“你怀疑苏佩?”
苏乔冷哼一声,“上京里的高官,他挺符合的不是吗?”
更别说那段时间,苏乔和苏佩有矛盾。
而苏乔正好和平西侯府有矛盾。
很难说。
周蕴明白苏乔未说完的话,其实他心中也迷惑。
“苏佩会做出这么狠的事情?”
因为这样做最直接导致的是平西侯府对苏乔刻骨的恨。
平西侯几次三番想要杀死苏乔。
但凡是苏乔自己不厉害一点,碰上一个普通的女郎,早就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苏佩真的会这样做吗?
周蕴在决定反感的同时越发心疼苏乔了。
苏乔触及他的目光微微摇头,凑近了对方的耳畔小声道,
“别用这样怜惜的眼神看着我,我倒不难过,真正难过的人还好已经不见了。”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争相如此对待自己,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感受呢?
苏乔叹息一声。
虽然让周蕴不要怜惜自己。
但她是真的怜惜小姑娘。
苏乔不由得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希望这些事情,小姑娘是看不见的。”
不知道,或许就能活在父母都爱自己的想象里。
方家的事牵涉到了周恣,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所以,原本决定了要开堂审理的苏乔和周蕴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是被抓进诏狱司了,且还是大张旗鼓地抓进了诏狱司。
但因为诏狱司这边也没有什么动向,所以下午后,苏佩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戮王府的门。
周蕴和苏乔好心地接见了他。
双方在正厅见面。
“苏乔,你抓捕亲母,枉为人女,你个畜生!”
一上来,苏佩就破口大骂。
苏乔端坐在主位上,听见他的辱骂并不以为意。
她慢悠悠地道,“丞相大人在着急什么?我又不曾对令夫人用刑,你放心,在定罪之前我是不会对她动手的,我也不屑于做这样的小动作!”
苏佩越看苏乔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就越恨。
连听他说话心头也恨不得对方去死的程度!
“你母亲有何罪名,竟让你将人抓起来?”
苏乔轻笑道,“自然是和乱臣贼子周恣勾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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