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簌簌落落的银杏,像是一只只金黄的蝴蝶在黄昏的韵光中翩翩起舞。风扫落叶,欲语还休,命悬一线的昨天渐渐在脑海里远去。
九月之末,竟已是秋天了。
弓原沙季坐在病床上静静的发着呆——
十分钟前,横滨当地的警部向她说明了这些日子外面的情况。经由他们的话,她很快了解到横滨的武装侦探社也参与到了营救她的行动中。
看来在我回东京之前须得上门亲自感谢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这次的缉毒行动当真不算顺利。先是特警部临时派遣她到横滨抓捕或是击毙原田户,她走之前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岩永打一声招呼。幸好有那个人帮忙订了最快一趟的车票回去,明天早上就去看看岩永琴子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不好意思,请问是弓原沙季小姐的房间吗?”柔和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弓原沙季心说她并没有什么在横滨认识的人啊,她回道:“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武装侦探社的医师——与谢野晶子,和我一同前来的还有我的同事——太宰治。现在您方便和我们聊聊吗?”
“当然,快请进吧!”
武侦的两人坐定。
弓原沙季略微有些局促。
对面的先生一进门就冲着她笑的无比灿烂,那上下来回扫视的目光,看起来不像是侦探社的社员,而更像是匹色狼!
她战术性的把视线转移到了与谢野晶子身上:“我听说了昨天你们帮忙的事,真是太感谢了!我差点差点就以为会殉职了呢。”
与谢野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因为接到了营救你的委托才及时的采取了行动没让最坏的情况出现在横滨。”
本以为弓原是知情者,可是她的表现与预料中的截然相反——
“委托?”
“嗯,是一位名叫樱川树里的小姐。相信您一定与她相识吧?”
神色大变:“她委托了你们?!”
“弓原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受到惊吓的弓原沙季拍拍胸口道:“嗯,我大概猜到了。其实,是我妹妹拜托她来横滨把我带回去的,不过确实没想到她那么独行的人为了我,为了我妹妹居然去寻求了帮助。”
与谢野晶子:“诶?可是樱川小姐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类型啊。”
弓原沙季别开目光:“这个嘛,据其所说是很久以前的【职业病】。”
太宰持续掉线中。
弓原沙季本不欲多说,她伸手将身边桌子上的一张一次性储值卡递给了与谢野晶子:“那个,这是警察部给我的一些工伤补贴,我想这些钱应该能支付清委托所需的费用?”
与谢野晶子慌忙推拒:“准备一些后续的医药费是很有必要的!再者,樱川小姐昨天和太宰说过会择日上门缴清委托费的。”
弓原沙季皱眉道:“我不需要她的帮助,请一定收下这张卡。你们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心意本来也是应当的。”
说完,她态度强硬的把卡塞到了女人的手里。
与谢野睨了一眼默默无闻的太宰治,他无辜的回望。
而收到了后者的暗示,与谢野晶子才无奈的把卡片握在了手上:“也许有些冒昧,不过此次前来拜访,我们希望能多了解一下您与樱川小姐的关系。”
“关系吗?那我们姑且应该算是‘观察者’和‘被观察者’吧。”
“弓原小姐一直在观察樱川小姐吗?”
弓原沙季含糊道:“嗯,都是因为在东京特警部的工作。”
与谢野晶子小心的试探道:“所以,樱川小姐是被认为‘携带着危险’的那类人吗?”
这回弓原沙季的回应肯定了许多:“请二位一定小心与她的接触。我明白你们对她的好奇心,但是樱川树里绝不是一个简单明了的人。虽然这仅仅是属于女人的直觉,樱川的阴暗面一定是难以言喻的可怕。”
“谢谢你的忠告。话说弓原小姐的妹妹和樱川又是?”与谢野晶子自知有些过界,但是太宰为了此事有很多不正常的表现,她也不自觉的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弓原沙季沮丧叹了口气,情绪低迷:“那丫头吗?唉,我说不上来,她告诉我她们之间有书信往来。现在四年过去了,说实话我仍是不甚了解这层关系。”
点到即止,与谢野识趣的不再触碰这类敏感问题:“你身上的伤口好点了吗?”
“只是皮肉伤罢了。每次特警临行前身上都会植入警署的安全芯片,一旦我失去生命体征就会自动发射能连接上特警部系统的信号波,也为此原田户他们没有下太狠的手。”
太宰治暗中颔首:和樱川树里的言辞一致。
“弓原小姐今天就要出院了吗?”
“对,正好今天晚上有一班通往东京电车。再晚一些回去我妹妹又要闹脾气了。
与谢野了然的笑笑:“那祝愿你一切顺利,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请多多注意安全。”
“谢谢,也希望武装侦探社能一直顺利的帮助横滨的市民们,我自己也要继续努力呢!”
与谢野晶子偏头去看全程划水的某人——
“唔,差不多到2点了,我们是时候该赶往下一个委托地点了。太宰?”
潜台词:有话快说!
太宰治站起来:“抱歉!方才光顾着欣赏弓原小姐的美色了,结果都忘了正事了。”
弓原沙季并不介意,她递了个手势:“请说。”
太宰治诚恳的露出了笑容:“可爱可爱的弓原小姐,您愿意与我一同共赴黄泉吗?”
“诶?”
与谢野晶子堪称痛苦的捂住了脑袋,争取不去看弓原沙季瞬间精彩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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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下午的阳光充沛,怡人的秋风扫起了地面散落的落叶——
两人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与谢野晶子拨开了挡住其视线的一丝刘海:“太宰,所以樱川自己便是她口中弓原沙季的目标犯人?”
“嗯呢~”
太宰治无精打采从兜里掏出他的《完全自杀手册》:“但,怎么说呢有关樱川树里的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学学新的自杀手段。”
“可是——”
“哝,这张银行卡就是她昨夜交给弓原沙季的。由此可见,樱川树里不会再来探访侦探社了。”
与谢野嘴角抽了抽:“你是扒手吗?”
太宰但笑不答:“另外,弓原沙季的床头放了今天晚上的车票,这证明她马上要启程回东京执行其他任务。我承认弓原沙季急着归家可能与她所谓的“妹妹”也有点关系,但是如果樱川树里——弓原沙季作为特警的‘观察对象’/执念还留在横滨的话,她也不会离开的这么干脆。”
与谢野晶子:有道理。
只要特警部和樱川都撤离横滨,想来这里可能潜伏的危机便能全部迎刃而解了。
“啧,满肚子弯弯绕绕的聪明人。”
她话音未落,太宰治用来翻页的右手生硬的停在了半空。
嗡嗡——
他神情微动,心思急转间侧身将怀里的手机开启。
动作虽小,但与谢野晶子仍难免注意到他在试图避开她的窥探,于是便用调笑般的语气:“短信?又是哪家的女孩被你伤了心?”
看完信息后,青年沮丧的垂臂苦笑道:“与那相去甚远。是一个曾经的委托人,男的,希望能让我帮他再解决一次他的烦恼。实话说,这男人真不好打交道,疑心重,要求多,还楞让我和不喜欢的人合作。”
——啊,看来计划有变。
与谢野晶子失笑:“听起来,的确不是啥好人”
太宰治趁机装模作样的抽泣:“是呀,奈何为了世界和平,这几天我只好忍痛加班了,呜呜呜~”
与谢野晶子扶额:太宰,你脸上写的明明就是‘因为报酬高,新的自杀用品的购入可以提上日程了呢’啊喂!!!
轰隆隆——
一气呵成的合上翻盖,青年收起手机,转移话题的欢呼道:“是电车来了!与谢野医生,我们快走吧走吧~”
——隐瞒规避也是种保护他人的方式。
“从来拿你没办法呢,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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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钟的横滨机场——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头号劳模,中原中也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一个多月了。即便他尽力维护了自己的发型,也兢兢业业的每天保持刮胡子的好习惯,他眼底的几缕血丝骗不了人。
中也疲惫的揉揉眼睛。
终于回到横滨了,等我回到家就喝他个伶仃大醉,再睡个三天三夜。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先去吃点晚饭,临走前的那家居酒屋是个很棒的选择。
思及此,他勉强打起精神,对身边的手下们命令道:“你们几个和我分开行动吧,横滨是我们的地盘,不会有什么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了。明天下班前把工作报告交给情报部的负责人,都好好休息一天吧。”
“是!”
中原中也目送着手下们离去,他瞬间舒了一口气,整了整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
他心情颇好的走向停车场:有爱车,有美食,有美酒,有假期,世上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正经过注册大堂,青年偶然被一场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不是故意为难小姐您的,只是航班因为飞机引擎故障的原因而被临时取消了。不要担心,航空公司会为您尽快改签到下一班的。”
“真的没有余地吗?我有急事要办。”
中也定睛一看。
一位金棕色长卷发的女子将她的帽檐压到最低,只显出一抹小巧的下巴,唇色略微惨白。
工作人员:“抱歉”
女子垂头操作着手机,身边靠放了一个皮质行李箱:“下一班改签能飞往香港的航班是在3天后那请问我能要求退款吗?”
“现在的话,我们只能退您一小部分的钱。非常抱歉。”柜台的工作人员回复道。
“我知道了。那麻烦把这部分退给我吧。”
“好的,稍等片刻。”
说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场景,每天在机场发生的类似情况不胜枚举,但是中原中也鲜少能发现有人可以在这种时刻依然保持着礼貌,冷静的处理着突发事件。
要知道,平常跟他打交道的人往往都是些不怎么讲究的,包括侦探社的人也全都不是啥正常人。
脾气好且衣品好的女性总是有些特权的,他心里对这位素未相识的陌生人感官不错。
中原中也眼中的女子——樱川树里微笑着接过了退给她的部分现金又提起了行李箱。
但若是相对熟悉她的沙季在场,便会意识到——
樱川树里在隐隐不悦了。
啊啦啦,不知是哪个仇家想把我困在横滨再解决掉呢。
算是在横滨期间第二次情绪波动的树里克制的闭了闭眼:不就是去“取”一样东西嘛,到底是谁?
香港是去不成了,之前积攒的钱又都交给弓原沙季当作武装侦探社的委托费了,又因为改签在三天之后,没有积蓄的她不得不为了生活费而退掉机票。
樱川树里心道:这些钱应是足以让我乘电车回到东京,不过既然有敌人在暗处盯着我,别的交通工具恐怕也行不通。
再者——
女子隐隐透出了锋利的内在。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敢打上我的主意!
弄清楚敌人的身份应该还算好办,既然能打探到我乘坐这班飞机就说明这伙人布置了眼线来监视我。只要给我——
咕噜噜~~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刚立下了雄心壮志的樱川树里腹中唱起了空城计。
她懵懂的低下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后单手捂住了空荡荡的胃部。
多久没有饿过肚子了?上一次的记忆还在久远的少年时代。
【像是迷茫无助的犬类般,挣扎着,活下去。】
【活下去。】
正当她恍惚间——
“那个,需要帮助吗?”
树里抬起头,一身黑色西装的橘发青年映入了她的眼中,犹如茫茫景色里的一笔浓墨重彩,疮痍黑暗中的另一盏明灯。
神说,世间应有光。
——可祂说,昼夜皆有光。
————【来自樱川树里的委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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