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有彼此。】
但我却不“认识”她,她亦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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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东京某封闭式疗养院外罕见的聚集了一批家属,前来接自家人外出赏月,共度十五之夜。
人群中同样有已经康复出院的病人,曾协助照料过他们的义工们按照多年的规矩,为每一人送上了鲜花,祝愿他们就此摆脱精神困扰,早日融入外面的世界。
“第200个第201个”
“第202个第203个第204个第205个”
“第206个第207个第208个第209个第210个”
“第”
啪——
书本被狠狠合上,伴随着音色透亮的暴喝:
“吵死了!!!八年才康复了两百一十一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抱歉,公主殿下。但奴家是皿数,控制不住天性的嘛。不数盘子,就只能数外面的那些人了。”
黏在窗边窥探的奇形怪物抖了抖,弱弱的辩解道。随后ta逐渐显露出属于人类的轮廓,能大致分辨出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女性,可诡异的是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虚无的空白。
随后皿数缩成一团,飘到了娇小女子的脚下。
正所谓白日闹鬼。
换作一般人早该吓得魂魄出窍,不过能让妖怪称之为“公主”的又岂非常人,说起来她的身体构造之怪异比起皿数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右眼被剜去,留下了令人不敢细看的空洞;左腿只剩孤零零的半截,末尾处丑陋的伤疤让人不禁猜想对方是遭遇了怎样的不测才把自己弄成了如今的样子。
但饶是有着恐怖的身体特征,这位“公主”依然算得上是美丽的:不论是那卷曲的米色齐耳短发,还是那残存那只与水晶般耀眼的紫眸,都昭示其不俗的容貌底子。
呼——
她捧着书本,缓缓吐气:“好吧,是挺奇怪的。在我安家于此的八年里,从来没有过一次性康复12人的情况。这倒也不难推理,肯定是导致他们入院的‘因’最近离开了东京。”
“哦您是说是那个呀”
女子挑眉:“想不到你消息蛮灵通的嘛。”
“奴家曾被那人召唤过”皿数心思一转,想顺道拍个马屁,“当然,比起公主殿下,他的能力不值一提。”
哪知道,这话简直是精准踩雷。
单眼单足的女子沉下脸,低落的喃喃细语:“怎么会?我可是很忌惮那位的能力呢,忌惮到在这座‘高塔’里躲了四舍五入快十年。”
皿数察觉不妙,痛苦的抱头,在脑袋上变化出一个巨大的盘子,企图躲避公主殿下扑面而来散发的怨气。
幸好打破尴尬气氛的救兵及时赶到。
叩叩——
“喂,岩永你在吗?”
不等里面的人回答,身穿疗养院义工制服的弓原沙季便推门而入,她的臂弯挎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品类丰富,有肉蛋蔬菜以及调料等等的吃食,以及日用品一类。
!
看到皿数,弓原沙季条件反射的一凛:“果然,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我仍旧无法像你一样理所应当的和怪异们共处一室。”
有沙季毫不客气在先,岩永琴子还击道:“哼,要不是我的能力【推理即现实】限制了24小时只能驱使一位怪异,我倒是想让你尝试一下百鬼夜行的盛景。”
弓原沙季果断无视了对面的大小姐脾气,直接一记必杀:“来,吃香蕉吗?”
“吃。”
啊呜啊呜——
胡乱的吞咽,岩永含含糊糊道:“对了,你上次发信息跟我说的那件事咋样?”
弓原沙季烦恼的挠挠头:“叔父的‘特殊禁职令’还是生效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谈判策略根本没用好不好!”
斜眼,岩永琴子露出一丝坏笑:“不是没用,而是弓原明治没有给你任何机会运用策略。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手段比你想象中的多多了。”
“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一方,上位者都要两面看待。”
她舔舔手指,让皿数代劳处理掉香蕉皮:“啊,其实不光是上位者,人都是要两面看待的。”
“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广义上的正义之士,相对的,好人也不可能看到谁受难都实行救助。”
弓原沙季别开眼,她隐约知道下文的着落:“神神叨叨的。”
“哈哈,沙季桑,我们神和人是一样的,怎么能说是神神叨叨的呢?”岩永开怀大笑,她摸摸头上的呆毛,“哦,说起来应该一上来就告诉你的——”
“我决定要提前离开这里了。”
弓原沙季正要开冰箱的手顿在原处,她抽了抽眼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蛤?!!!!!!!!!!!!!!!”
岩永琴子非常满意沙季的反应:“嗯嗯,很厉害的决定,对吧?”
弓原沙季把拇指放到嘴边,碎碎念:“不,像你这样的万年宅女居然想着早早出门,难道说世界要毁灭了吗?”
“喂!我听到你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弓原沙季低头挫败道,“我只是很介意,你们谁都不告诉我变化发生的原因。”
岩永琴子插起手:“你知道的吧,我一直在等今年的神尝祝祭,因为是说好的日子。”
“你和谁说好了啊,樱川树里吗?”
小小声:“才不是是,是我说过的那个初恋啦。”
“诶?!!!!!!!!!!!!!”弓原沙季比刚才要惊讶一万倍,“就是那个据你所说像山羊一样的男人?”
岩永琴子大方的挺起胸脯:“对,没错!他是我的初恋哦!而且我们是一见钟情。”
弓原沙季被虐到了:“真是受不了,但我觉得比起他来说,我陪伴你要多更多吧,你应该多夸奖我才是。”
岩永琴子也挺干脆:“是啊!我记得沙季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明明是例行公事的义工活动,却干的超级认真。我躲在这个‘不存在’的房间里,却突然产生了捉弄你的想法。”
“结果一番闹剧过后,缘分居然无法收场了。尤其是,在偶然发现我与樱川树里之间的联系以后,沙季桑‘服务’的就更到位了呢~”
“呵呵。”
岩永琴子抹去眼角隐形的泪水:“可是现在我要走了,出于良心我必须坦白——那是骗你的,诶嘿!”
弓原沙季惊恐脸:“什,什么意思?”
“我和樱川树里并不认识,甚至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彼此。”
“那信件往来?!”
“曾经有。”
“曾经是多久?!!!!!!”
岩永琴子耸肩:“八年了,吧?我当时只是觉得用这个激励沙季桑很有效。”
弓原沙季整个人都灰暗了:啊,那这些年,究竟是???
她幽怨的吐槽:“你怎么回事啊,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又被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女人盯上了。”
“这个嘛,”岩永琴子这次倒是真的有解释——
“因为樱川家和岩永家是世交嘛,有种天然的孽缘也是很正常的呀。”
!
弓原沙季神色一震:“等等,世交这事我知道,但你以前从来没说过你的初恋也是【东京樱川】的人啊!他叫什么名字,他——”
他,还活着吗?还是变成了像皿数一样的怪异?
岩永琴子想了想:“活着的吧?但沙季桑说过特警部的资料显示樱川树里是唯一的惨案幸存者,我也不能断言。如果是变成鬼魂的话就没有希望了,他只能流连世间七七四十九天,便会去转世投胎了。”
可即便如此,弓原沙季仍是激动到语无伦次:“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你能找到他吗?我可以见见他吗?当然我知道这些年他没有来看过你,可是这真的是为数不多的线索了,而且是人证!”
沙季深呼吸:“不不不,首先,他叫什么名字?”
“”
岩永琴子作沉思状,弓原沙季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然后前者说——
“因为是一见钟情,所以我不知道啊。”
“你在开玩笑。”
岩永琴子双手握拳:“哎呀冤枉,我说的‘一见钟情’是真的,只见过一面。”
“有交谈吗?”
“额,有我的一句自我介绍——‘我是岩永琴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弓原沙季石化:“”
该死,她觉得这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岩永见状安慰了一句:“额,要知道连见都没见过樱川树里,所以他这样算是我了解的多的,吧?”
不过,不,不对。
弓原沙季指出疑点:“你不是和你的初恋约好了离开这里的时间吗?那他肯定有所回应吧?”
“四年了,沙季桑也终于变得机智敏锐了啊。”
岩永琴子笑了:“好吧,事情是其实是这样的。他听完了我的告白,说自己是没有名字的人,但是在樱川家,他是——【樱川九郎】。”
樱川九郎弓原沙季仔细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岩永琴子:“他说他能感知到在八年后的祝祭那天,我会离开这栋高塔,然后取得法律系的大学文凭,再之后找寻到了【真相】,人生顺遂。至今他确实说对了大半,但是我不想让他什么都猜中。”
【未来是会改变的,只要用心,选择未来不是定下了一切】
除此以外,岩永良心未泯,她正了正神色:“至于樱川树里,我决定把那封唯一的信/线索交给你。”
她从书里拿出一个信封,在沙季明晃晃的目光下,信纸被一点点抽出——
“喏,有皿数的结界在,念出来也没问题。”
“多谢,”沙季视线下移,“等等!这是?!”
//待时机成熟时,请呼唤我的真名。//
“这是一句话,而不是一封信!岩永琴子!!!”
“是信,一定是的。对于怪异而言,真名是最重要的东西,出身东京樱川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东京樱川不是制药的吗?她了解怪异是怎样?”
糟糕,说漏嘴了!
岩永琴子眼神乱飘:“总之,我试过‘桜川じゅり’这个名字,但那显然是假名。就如樱川九郎所说,他们在樱川家是这个名字,而离开了樱川家就不一定了。”
沙季急切道:“但不是还有‘时机未到’的可能性吗?你在什么时候呼唤她的?”
“额,有一次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很可惜,当晚她没出现,倒是一周后我遇见了沙季桑。”
“啊这。”
岩永琴子目光放远:“其实对于樱川家灭门一事我是心怀怒气的,因为我的初恋大概也没有活下来——”
“‘所以,为什么那个女孩又凭什么给我写信呢?毕竟我也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我那时是这么想的。”
“但,她也很不容易的吧?是以怎样的心情向‘陌生人’求救的呢?”
岩永笑起来:“于是我想,既然我可以胜任怪异的‘智慧之神’,那我也可以守护人类世界的秩序。”
“不久前,今日追着我转的【妖术师】和借助他来对付我们这些残党余孽的组织转移了据点。新闻说横滨arena出现了因为‘失智高歌’的人,听起来很像是【凭物落】能造成的现象,由此他们接下来必然准备在计划于横滨开展活动。”
她又严肃道:“让我极为忌惮的那个‘因’恐怕也在向横滨转移。”
弓原沙季点点头:“是的,关于【妖术师】的情报你感觉的很准。身为朋友,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你肯定这个消息。”
“嗯,我要去横滨,亲自去见樱川树里。”
“连带我的份,岩永,帮我调查清楚——樱川树里到底是不是东京樱川灭门一案的凶手”
岩永琴子应下来:“好啊。”
——不过,如果真的和那些怪异或是乱七八糟的人有关的话,她还是打算继续‘编一个故事’。
并不知情的弓原沙季深吸一口气:“那么,再见了。”
“呐,沙季桑,”岩永琴子任由皿数将自己从床上抱起,“你身为义工有去清点今天有多少人康复了吗?”
“嗯,12人。”
岩永琴子摇头,轻松道:“不对哦,是13人。”
“这里康复的人会越来越多,等到横滨那边,就让我和樱川一起搞定‘罪恶的根源’吧!”
——纯洁如你,不必知道太多。
“诶?!!!!!我也要申请去的啊!!!”
咔嚓——
门突然被从外打开。
一袭工作服的女性护工:“是谁在吵是沙季小姐啊,今天的午餐分配还要麻烦你了。”
弓原沙季额头冒汗的摆摆手:“啊哈哈,完全不麻烦!”
“诶,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吃的用的来这里?这个房间是空置的吧?”
“是啊”弓原沙季把散乱的东西重新包好挎起,她扭头看向身后,那里——空无一人。
“以后,这里也可以给有需要的人来住了。”
“以后?啊,是了,这么些年从来没用到过这个房间呢,真奇怪。”
弓原沙季若无其事道:“对吧对吧?”
两人渐渐走远——
岩永琴子探头,恶狠狠的龇牙:“可恶,那可是我的‘家’啊,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给别人使用呢?!”
“”
“再见了,我的高塔。”
“下次归来,我会带上真相和秩序的奖章。”
“以【智慧之神】的名义,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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