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皇宫,壮阔浩瀚,处处透露着帝王之气。

    文德殿内,老皇帝侧卧金黄蚕丝软塌,身旁三两个宫女太监细心服侍,皇帝微闭的龙眼沉浸享受,听见脚步声缓缓睁眼,苍老的眼神紧紧盯着赵正立。

    审判的目光间隔数百米都能感受到,赵正立没丝毫胆怯;依旧跟在老天师身后不急不缓朝宫殿走去,一直在这种凝视下迈进文德殿内,离软塌上的老皇帝数米距离。

    赵天师身穿白道袍,拱手施礼:“参见陛下!”

    赵正立也跟着拱手:“参见陛下!”

    老皇帝没回答,依旧紧盯着软塌下的赵正立,没得到应答,一老一少就半弓腰;低着头等待,过了些许软榻才缓缓说了句:“给两位道长赐座!”

    小太监闻声连忙小跑下来,为两人搬来金丝楠靠椅,老皇帝尝试起身,老太监曹严连忙上前搀扶,待他端坐后打量着一老一少:“青城小道长在京城可还习惯?”

    对于老皇帝试探一问赵正立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答:“回陛下,出家人四海为家,能在繁荣盛茂的京城天师府修行是小道福气,这一切还得感谢陛下跟老天师知遇之恩。”

    赵正立委婉表达四海之内都一样,能来京城就感谢天师府跟老皇帝,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跟其他势力毫无干系。

    老皇帝又道:“听闻随小道长入京的除余家主仆还有三人?可知三人底细?”

    赵正立如实说道:“碧家两姐妹为蜀地碧华剑宗弟子,被前蜀郡太守灭了宗门,跟小道一同参与剿匪灭蜀相识,另外一个张子崖是北上蜀道梓潼七曲峰认识,他满腔热血的北上想从军收复燕云之地,小道这才让他同行,不成想他刚来京城便闯了大祸。”

    老皇帝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朕知道了!两位道长退下吧!”

    赵正立有些懵,这就问完啦?

    老天师这才小心问了句:“陛下,张子崖如何处置?”

    老皇帝从新斜趟软塌,几个太监宫女连忙上前捶腿揉肩,皇帝闭着眼道:“朕安排了禁军收捕,抓到后先关押兵部吧!”

    一老一少就要行礼告退,老皇帝突然又补充:“如果明日天亮还没抓到,就劳烦天师出面了。”

    老天师拱手回答:“遵旨!”

    而后两位道长缓缓退出文德殿,回去的路上赵正立心不在焉,两人出了皇宫徒步在御街,朝天师府走去,赵老天师瞧他恹恹模样微微笑:“小子,你是不懂圣意啊!”

    赵正立瞧了他一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这位赵天师接触,长得慈眉善目,银须鹤发,丝毫没有大宗师架子,这让赵正立多了几分好感,但此刻在他情绪低落时微笑,总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于是反问:“什么圣意?”

    他舒展眉头捋了捋胡子:“陛下明摆着在偏袒你啊,如今更是偏袒你身边朋友,你可知为何要将张子崖快速捉拿吗?然后再关押兵部?”

    赵正立摇摇头。

    老天师为其解释道:“尽快捉拿是防止他的不测,毕竟得罪了全朝文人,那些穷酸书生最擅长报复,读书人的报复不像习武修道只取性命,他们狠起来不光要命;还要人身败名裂。朝廷关押犯人通常在大理寺、御牢,你可知为何偏偏选在兵部?”

    也不等赵正立回答,他接着道:“因为兵部是余尚书管理,而余尚书在朝廷没参与任何党争,只听命皇帝,另外你入京跟余尚书有一面善缘,他或多或少都会关照你的朋友一二,至少不会屈打成招。”

    经他这么一梳理赵正立顷刻明白曲折,暗叹这官场的复杂,赵正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陛下这般待我,有没有可能是看着老天师面子上?因为老天师有小道有微不可察偏袒心,另外请问老天师,龙虎山是否真有‘龙虎天丹’?”

    赵老天师一怔,余光扫了他一眼,被他如此一说还真有可能,老天师果断比重较轻:“为何突然问龙虎丹的事?”

    赵正立感觉到他刻意避开前面话题,于是转移到龙虎丹说道:“昔日小道在蜀地跟南诏国老妪斗法,不慎中万尸蛊毒,当日出奇没死,最后发觉蛊毒被强行封印在手掌,而后北上再次遭袭,为逼走敌手小道将蛊毒强行解开,本以为就此身死道消,不成想最后死而复生,据同行之人解惑,说除了东海仙山的神药有起死回生之能,普天之下仅有龙虎天丹具备,那日朝廷册封时又听老天师说您调查过小道身世,敢问老天师可解小道困惑?”

    这问题困扰赵正立良久,如今正好找准机会,也就说了出来。

    老天师没丝毫意外,捻着胡子边走边瞧御街风景:“天地之间各有造化,你认为难以理解事情;随着时间流逝都有答案。”

    “……”

    赵正立没追问,对方明显在卖关子,不过可以肯定他知道细节,本以为还想问问自己究竟像某人?能让太师、文臣摆在朝堂上谈论,眼下见他如此敷衍也就没询问意义。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为何有种跟朝廷千丝万缕的因果?

    回到天师府老天师又没了影儿,赵正立从新拿起齐云山《太素双境》,正当定下心神投入时,突然窜出一张浓眉大眼的家伙,赵正立不用瞧就晓得是武当张白衫,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张白衫瞧了瞧他手中《太素双境》啧啧道:“这些记载都是皮毛,只要你应战,我推荐齐云山的真传弟子给你,如何?”

    赵正立眨了眨眼:“你真想打架?”

    张白衫像啄木鸟一样点头:“不同门派都有长短,实战才能吸取经验,书上能学到个啥?”

    赵正立放下手中书籍: “那就比划比划!”

    张白衫顿时咧嘴狂喜:“那好,这就去演武场。”

    赵正立暗道这家伙还真是好战,数次邀约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也好奇武当道法,正巧心头烦躁,找不到地方发泄。

    天师府比武斗法没严格要求,自己拿捏分寸随意切磋,前提不得损坏天师府公物。

    天师府很大,但只有十余人,各个都是天骄龙凤,一有风吹草动瞬间传遍每个人耳朵,听闻青城派的赵正立跟武当派的张白衫斗法,即便不爱凑热闹的宋茂陵都难得观战。

    他旁边有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别着一把三十余寸的腰刀,带有弧度的刀鞘乌光暗沉,单是瞧一眼就感觉寒意逼人。

    此人是齐云山阳知命,三十出头,面如书生,道行在宗师巅峰以上,为天师府人师席位,腰刀名为‘乌芒’,入天师府数年,熟读阁楼典籍。

    另外还有身背铜钱剑的江南道许常在,阴柔美男子南宫柳,略带油腻的何奇骏等人。

    平日深居简出的家伙全都将目光集中湖泊演武场两人。

    日常都忙着修炼,看书,斗法比武是为数不多吸引集体观看的‘娱乐’,虽然时常也有人切磋,但远没今日这般热闹,因为主角是青城派赵正立在天师府‘首秀’,故而格外吸引人,毕竟江湖上他名号太响亮,都有好奇心。

    演武场的张白衫拎着一杆银枪,蓝色道袍微风起伏,看上去倒有几分气度,赵正立背着掌门道人送的紫.阳剑,静静站在边缘注视着张白衫。

    两人对视行礼,张白衫率先单脚踢枪尾,弓步横枪,腰部发力抖枪朝赵正立攻来,那银枪如同旋转的灵蛇,两人距离不过三米张白衫踏步扎枪直刺,赵正立侧身躲避,枪尖一刺落空顺势横扫,赵正立提剑抵挡一步逼近张白衫,剑刃在枪杆上摩擦出哧哧火花。

    张白衫失去长枪远攻优势,转身握枪中端,将枪当棍棒使用,横绕腰部挽花枪阻拦赵正立近身,手中银枪舞的呼呼有声。

    赵正立骤然跃起立劈一剑,张白衫举枪横档,赵正立借助身体下坠之势踢其胸膛,张白衫抬腿硬碰一脚,强大冲击让两人双双弹退数步。

    张白衫嘴角一笑:“当心了!”

    话必偏瘦的他单手持枪,以云龙缠身之势朝赵正立再次袭来,银枪被他挽的不见其形,在空中化成一口银色大钟,由真气凝结银光闪闪;将他牢牢护在其中,那银钟跟空气摩擦出“嗡嗡”钟鸣。

    赵正立提剑挥出一记“烈火指”,磅礴真气击在银钟上发出巨大钟鸣,“当!”的一声让真气余波扩散八方,观战的众人随手一挥将其化解。

    赵正立试探完抡起长剑立劈而下,真气化出近十米巨剑,狠狠落在银钟上,银钟直接龟裂,张白衫拖着龟裂余波逼近赵正立;待银钟瓦解,他顺势斜撩枪尖。

    这一枪借着真气巨钟炸裂穿刺,赵正立需要提防巨钟爆碎的真气碎片,还得抵挡他伶俐一枪,换作一般人准定应接不暇,赵正立旋身挽剑花击散银钟碎片,一股真气从他脚下升起,他如同鬼魅一般横移数米,隔空一记烈火摄魂指将张白杉斜撩而上的真气击溃,发出“锵锵”两声。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围观几人看的拍手称快。

    唯有齐云山阳知命跟六皇子宋茂陵看出赵正立刚刚有留手。

    后续两人过了十余招,张白衫越攻越猛,将武当二十四天罡,七十二地煞通通施展,其威力惊人,难怪张白衫一直想找人打架,看家本事之多。

    赵正立不敢丝毫托大,他暗自庆幸奇经八脉粗大,有足够真气快速调转跟着耗,要是放在以前他很难保证斗得过武当张白衫,不得不承认真武道场的传承变态,那种化天地真气分阴阳几乎推演返璞归真之意。

    双方对战感悟颇多,交手百十来招也不分胜负,当然前提都没拼命,如同在蜀地跟宋茂陵斗法一样,两人在差不多时候双双停手。

    在“道家归一”的阁楼顶层,赵老天师瞥了眼收回目光,嘀咕了一句:“打的还挺保守!年轻人还是放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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