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瑟最终还是在大卫和爱德华的轮番好话下熄了火。
她看上去懊恼不已,登时火红色的长发都显得暗淡无比。她是不是话说得太严重了?阿沙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他还那么的虚弱!刚从生死边缘线挣扎回来!她怎么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刺伤他们的社长大人呢?
显然最了解忆瑟的大卫一眼就看出忆瑟在懊恼些什么了,他风轻云淡地开口,道:“忆瑟不用愧疚,毕竟根本原因是智慧脑袋的失误。”
阿沙躺在床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得嘞——
看来过段时间又得哄孩子了。
“是我的过错。”
他颤颤巍巍举起双手,在不影响针管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半张下巴都埋进了被子里。
殊不知,从忆瑟进门开始,屋内的一切都被我们的巴特菲尔德先生看在了眼里,只是大家没有察觉而已。
*
夜深了,阿沙终究是被强硬留在了医院吃病号餐,忆瑟一行人暂时接管了巴特菲尔德大宅的门窗钥匙。
“顺带接哈尔和埃格的时候帮你锁上。”大卫转了转手中的一大串复古款花形钥匙,把它丢给忆瑟,示意阿沙不用担心,道“在你出院前,埃格就先待在我那儿,阿福会照顾他。”
“我会替你和老师联络请假,不管有没有事,明天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一早我就把埃格送过去。”
“你家壁炉坏了才会一氧化碳排不出去,忆瑟已经叫人修好了。”
“如果半夜饿了或者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按床头的电铃,会有值班人员过来的,当然,社长大人要是怕孤单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
大卫不停地碎碎念,这一片刻阿沙终于意识到对方也是他的同龄人,而且在关键时刻还不是一般的可靠。他得琢磨琢磨用什么方式把高级病室和爱德华埃格输液的钱还回去,以及忆瑟那份修壁炉的钱。
“最后那句话可以不说。”阿沙浅浅地回应,他算是听出来了大卫的意思了——随时电话联系。
本来已经快要踏出病室房门的忆瑟突然把脚收回房间,像是如梦初醒般刚想起来某件事,她先侧身让爱德华出了房门,自己却提了一嘴。
“对了,你的冰箱里的冰淇淋没收了,剩下两盒送给托马斯了。”忆瑟面无表情望着对方,宣告审判结果,目睹阿沙那宛若晴天霹雳的神态,她想,这事儿还没完呢。
“门口不远处的梅森医生告诉我们你的检查结果了。”提到这里,忆瑟的表情就冷若冰霜。
“还有,以后喝青苹果果汁不许加冰。”
说出去笑掉大牙,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倒是对阿沙没多大影响,可他检查反倒是检查出了肠胃毛病!脾胃不和!听起来不算什么对吧?可是脾胃小病积累多了可就不算妙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今年圣诞礼物就送阿沙一个保温杯吧。忆瑟默默定下了挑选价格最合适保温杯的商场行程。
才看过报告的阿沙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卫同情地看着生无可恋的蓝眼少年,对方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领导音乐社大局关心孩子们的鸟妈妈阿沙·巴特菲尔德,更像是因为不爱惜自己而被孩子翻身做主制裁的鸟宝宝。
“哥们儿,忆瑟生气很难哄的,这事没有小一星期估计完不了。”大卫附身悄声提醒道,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是否能得到原谅——那就是忆瑟的事了。
其实他和爱德华也挺生气的,但忆瑟的情绪和作为完全够代表他们俩了,阿沙他肯定也懂,大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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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
爱德华捧着两个冰淇淋,把巧克力碎的那个递给忆瑟,他们和大卫分头行动,前者二人要回巴特菲尔德大宅把门窗锁好,再去桑斯特家把哈尔接回来。而大卫要去洛佩兹南区把输液完毕的埃格接到自己家里。
“嗯……谢谢。”
不算太黑的晚空中升起了皎洁的银月,萦绕在城市的上头。他们走路的声音在晚上的街区显得稍许突兀,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什么行人了,只有出门散步的几对夫妇和孩子们。
“不用谢,忆瑟心情有没有好点?”爱德华侧目望着忆瑟被微风挑起的发丝,压下心中鼓动的痒意,直接无意识地咬下大口的草莓冰淇淋。
结果就是从牙齿连着脑仁都在颤抖。
“我没事儿,只是心疼的成分比生气的比重要高。”她决定实话实说了,反正爱德华不是外人,是自己人“你知道吗爱德华,社长确实特别聪明特别有远见,不怕孤独也很独立,可他却无处得知生活中的某些必要细节,也许他那仅有的生活经验也是自己摸爬滚打得来的。”
“我这样说,爱德华能明白吗?”
“yep——”
爱德华当然明白,阿沙在这个年纪能做到独自生活独自料理各种事务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但正是因为巴特菲尔德先生的监护不当,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换句话说,阿沙虽然知道该如何一个人生活,却丝毫没有处理生活细节的意识。因为没有人教他,平时他也了解不到这方面,学校不教这些。
忆瑟感到一阵头疼。
“说好不插手的……”她揉揉太阳穴,因为某件事感到苦恼时她就会揉太阳穴“不插手的话结果也许会更糟糕!”
爱德华那双棕色眼睛在望向对方的时候,如同流水般溢出犹豫和坚定两种矛盾却又符合当下心境的神态。
他说,忆瑟是对的。
——看来一向温吞的爱德华也认为巴特菲尔德先生的撒手放养不太妥当。
*
他们给巴特菲尔德大宅上了锁,不管是门窗还是后院。
托马斯一直坐在自家院子门口等着二人,他还牵着小哈尔呢。
“阿沙怎么样了?”虽然已经用简讯给托马斯报过平安,但显然这位学长并不放心“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应该要想到提醒他检查壁炉一类的家具,小阿沙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成熟——我是指在生活方面。”
他应该替小阿沙考虑这些的,他可是和小阿沙关系最近的人——指邻里方面。
托马斯连说话的尾音都充满了愧疚,弗莱迪知道这件事肯定也会心疼。
“这不是你的过失。”忆瑟接过兴奋摇尾巴的哈尔,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满面愁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麻烦你监督阿沙了,如果发现冰箱里又多出来冰淇淋……”
托马斯抢答道:“立刻没收,然后分给洛佩兹的孩子们。”
忆瑟满意地点点头,她刚要和托马斯道别呢,就发觉爱德华好像在悄悄捏她的小包包,还刻意地清清嗓子,视线向后瞄去——是听墙角先生在偷听,不得不说他的耳朵还真好使。
忆瑟立马心神领会,大声问道:“托马斯,你有大巴特菲尔德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托马斯没有注意到爱德华的小动作,只是苦恼地回答:“我也想有,这样我就能替小阿沙联系一下这位忙天忙地的先生了。”
忆瑟继续趁热打铁:“你见过他吗?”
托马斯的回应让二人兴奋不已。
“偶然见过照片,巴特菲尔德先生有双和小阿沙一样的眼——哦上帝啊!”
忆瑟和爱德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们发誓托马斯现在肯定看见了听墙角的巴特菲尔德先生。
“我看见他了!他要跑了!”
托马斯撂下一句话就匆匆朝前方跑去,搭档组默契一击掌,和哈尔一起紧随其后。
托马斯:“巴特菲尔德先生!”
爱德华:“请留步!”
忆瑟:“请停下!”
埃格:“汪汪汪!”
此时三人一犬的临时小队已经顾不上礼数了,纷纷迈开腿不要命似的追赶听墙角的巴特菲尔德。
在种花,有几个词恰好可以形容现在的壮观场面——
你追我赶,插翅难飞?
估计巴特菲尔德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被三个初中孩子和一条尚未成年的伯恩山犬追赶了大半个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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