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市通往予南市的高速上。
一辆白色的奥迪a6正以超过160码的速度疾驰。
许君曼坐在驾驶位上,手握着方向盘,眉宇间往日的沉稳冷静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清晰可见的焦灼。
副驾驶上放着两指厚的文件袋,原封不动。
这不是她遵守诺言,听从了方明的话。
也不是她没有好奇心。
而是,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她不敢打开了。
浅浅几页的内容,都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畴。
更不用说是这未开封的几十张了。
所以,一从安然咖啡馆离开,她就火急火燎地开上车直奔父亲所在的予南市。
兹事体大,不管是方明说与不说,她都需要父亲亲自拿主意。
现在。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暂时还没人在暗中调查父亲。
不然……
一路上,许君曼车子一再提速,硬生生将三个半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
予南市,银监局单位家属院,三号楼一单元201室。
“砰砰砰……”
“妈,快开门!”
伴随着许君曼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一个面相和善风韵犹存的老妇打开了破旧的防盗门。
只见她一脸嗔怪地笑骂道:“死妮子,有你这么敲门的吗!跟催命似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天成和小柔呢?怎么没来?”
许君曼深吸了口气,舒缓了一下焦急的心绪,脸上露出强笑:“妈,他们没来。”
老妇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失望。
“别在这杵着了,赶紧进来吧。”
这妇人正是许君曼的母亲,黄雪梅。
许君曼跟着母亲走进屋内。
刚进客厅,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妈,我爸他人呢?”
黄雪梅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许君曼的脑袋:“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我问你现在几点?”
许君曼一看时间,这才想起,父亲这个时间正在上班。
随即掏出电话,就准备打电话让父亲回来。
一旁的黄雪梅见状,赶忙问道:“怎么了?你爸今天有会,走的时候就说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你现在打电话过去,我估计不一定有人接。”
许君曼暗自苦笑,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果然,三十秒后,她再次放下手机。
没人接。
她揉了揉眉头,转身就准备往去单位直接找父亲。
资料上的那些事大如天,绝对容不得半点耽搁。
正所谓知女莫如母,到了这黄雪梅怎么还不明白,自己的女儿这突然回来肯定是有事啊!
随即拉着人到沙发上坐下,一脸关切的问道:“妮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和妈说说?”
许君曼摇摇头,有些疲惫地说道:“妈,有些事你不清楚,只能我爸来拿主意。”
黄雪梅见状,又看了看女儿手中的档案袋,顿时明白过来,事肯定不小,不然这个时间女儿不可能突然回来。
随即,拿起一旁的座机拨了一个号码。
不过一会,电话接通。
黄雪梅很是温和的说道:“小周啊,我是你许阿姨,麻烦你喊一下你许叔让他听个电话。”
“好的,许阿姨,您稍等一下。”
很快,电话里响起一个个沉稳中气的声音。
“怎么了?走的时候我不是说了今天的会很重要,打电话有什么事?”
黄雪梅轻哼一声:“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的小棉袄找你有事。”
说着,就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一旁早已望眼欲穿的许君曼。
“爸,我是君曼,老家来人了,你现在能回来吗?”
许君曼说话的语速很快。
电话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今天有会,很重要,你妈告诉你了吗?”
许君曼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但这是老家的庄叔,他还带了你最喜欢喝的酒过来。”
“什么酒?”
“陈年老酒。”
“这么见外,你妈呢?”
“我妈还专门煲了汤,好让你们叙叙旧。”
说到这,电话里再次沉默了片刻。
然后说道:“好,我这就回去。”
电话挂断,许君曼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坐在一旁的黄雪梅倒是从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中听出来了不寻常的意味。
[老家来人了]=[有事要说]
[老家的庄叔]=[基层时候的事]
[最喜欢喝的酒]=[最想知道的事]
[陈年老酒]=[以前的隐患]
[专门煲了汤,叙叙旧]=[十万火急,马上说]
这么一套暗语,还是从她娘家沿用过来的。
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当即忍不住问道:“妮子,没什么事吧?”
许君曼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妈,这事关系重大,可能我姥爷舅舅那边都要受牵连。”
“啊!这……这么严重?!”黄雪梅忍不住惊呼一声:“我要不要现在就给你姥爷和舅舅打个电话,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许君曼想都没想便否决道:“别,妈,还是等我爸回来再说吧。”
黄雪梅点点头,闭上眼自顾自地暗暗祈祷起来。
……
半个小时后。
防盗门应声开启。
一个和许君曼有着七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中气十足,面相威严,眉宇间充斥着若有若无的上位者气势。
很明显,这是久居高位才能积累具备的。
这人正是许君曼的父亲,许庆庭。
现年五十六岁,位居银监局三号位。
“爸,我……”
许君曼一看父亲回来了,赶忙站起来,正要开口。
许庆庭却皱了皱眉打断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坐下!”
许君曼苦笑着重新坐了回去,黄雪梅见状赶忙拿起水壶给两人倒了杯水说道:“都这个点了,我去做饭,你们父女慢慢说。”
许庆庭喝了口水,这才开口道:“说吧,你说的天大的事,我看看到底有多大。”
许君曼当即就把档案袋连同那几页资料一起递了过去。
许庆庭接过,先是看了看那几页资料,脸上看不出喜怒。
随后,他又打开了档案袋,开始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一张。
两张。
三张。
……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直到全部的资料看完,整张脸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哗啦!
资料从许庆庭手中滑落到地上。
这让许君曼原本就紧张无比的心弦也不禁跟着一颤。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爸?”
许庆庭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子往沙发的后背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许君曼见状,赶忙捡起地上的资料挨个看了起来。
这一看,霎时间,俏脸变得煞白。
资料上的内容,从许庆庭开始步入仕途开始,一直到现在。
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被罗列的一清二楚。
关键的是,这些事,还都是有迹可循的腌臜事。
许庆庭虽然也算得上严于利己为人清廉。
但是社会如此,人情如此,官场也是如此。
水至清则无鱼。
哪有什么完全不触碰红线的人?
如果说那几页内容父亲动用关系,还能抽身事外的话。
那这足足几十张的内容,绝对可以让父亲万劫不复!
甚至,姥爷和舅舅也要因此受到牵连!
很明显!
这些东西!
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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