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幻境之中,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用戾气将她一整个对穿,并且要她命,取她血的人会是牧渊。

    红衣男子眼角的戏谑之意不减,像是嘲笑,又像是怜悯,轻蔑地俯瞰着她在他脚边蜷缩着的狼狈模样。

    他捏住姜兮的下巴,向上抬起,牧渊的手大而有力,指尖之处略微泛红,死死锁住姜兮纤细脖颈,姜兮眼波倏动,睫毛颤颤,满脸的斑驳血渍如朱红墨水,泼墨在雪白宣纸之上。

    姜兮呼吸困难,但依旧定定望着牧渊,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狠而厉得刺入红衣男子的眼中。

    虽然红衣男子现在俯视着姜兮,但是他仿佛觉得自己才应该是仰视她的那一个。

    牧渊立马将她的脸掰开,不屑说道:“别玩什么花样,只有你死了,冥界才能活,这不也正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

    在姜兮眼中,眼前的这个红衣男子对她一会面露鄙夷,一会又面露凶狠,不一会儿又露出一副慈悲怜悯天下众生的模样。百分之一百的像是一个多重人格的精神分裂病人。

    姜兮不经一笑,扯动着胸前伤口,她忍痛扬唇说道:“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求我?”

    牧渊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亮色,面露欣喜,像是不可置信的模样,遂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大人原来也会有低三下四求人的时候?是什么,且说来听听。”

    大人?他为何这般称呼?

    牧渊迫不及待的凑近,俯耳去听。

    姜兮气若游丝,声音如同捕捉不到的风:“再近些。”

    牧渊瞥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顺着她话向前靠近,耳朵几乎贴在她的嘴畔,脆弱的后脖颈毫无遗漏地败露在对手眼前。

    一霎,自金属发出的凌冽光芒从红衣男子的眼前一闪而过,当他反应过来想要躲避的时候,却早已深陷猎人布置的陷阱之中,没有丝毫能够逃脱的机会。

    姜兮使出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抽出藏在袖中的金簪,毫不留情地狠狠刺入男人脆弱的后脖颈。

    锋利金簪刺入脆弱血管,再向后一拔,滚烫新鲜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喷射而出,染红了姜兮白皙的半张脸颊,圆润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同情与犹豫。

    红衣男人捂住伤口,迟钝地转过头来看她,蓦然缩小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瘫软在姜兮身上,半晌之后化为一道黑烟随风散去。

    天地动摇,四周搭建的景象瞬间开始土崩瓦解,流淌在沟渠之中,用于构成法阵的血液,旋即倒流,回到姜兮的身体中去,胸前的黑色窟窿重新填满血肉,断掉的经脉搭载着灵力重新在身体中运转起来。

    残血复活的姜兮立马从地上爬坐起来,口中念诀,手腕反转画符,运转灵力与掌心之中。

    霎时间罡风乍来,残云奔走,强大的灵力波动使得周围一切都为之一颤。

    “玄诀令来,阵破!”

    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四周幻境如钢化玻璃般支离破碎,耳边只听见“哗啦”一阵轰响,姜兮旋即睁开眼睛去看。

    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黑暗的陌生空间之中,只是和原来不同的是,四周将她困住的透明法阵已经消失不见。

    酒意早已散去,方才躺在地上的时候认真将他们进入幻境之前的事情好好复盘一遍,虽然羞耻,但是为了保命,姜兮还是如同回放监控录像一般细细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口郁结的长气探出,她得出结论,原是她自己将电路按钮错拿成了玄境流彩晶石,这才导致她又进入幻境白白挨了一刀。

    不过这玄境五彩晶石本是旭苍神山上的仙石,奈何确实以吸食生灵的恐惧而生,故此,若是落入幻境之中,人们将会看见自己此生最害怕的东西。

    若是畏畏缩缩深陷其中,变回被石头所产生的幻境一点点蚕食;相反,若是找到阵眼,破阵而出也便是容易找到生路的。

    姜兮心有余悸,摸着自己心口前莫须有的伤口悻悻地说“:原来,我所畏惧的事情果然只剩下痛了。”

    眼见之处只有不落边际的黑暗。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困住牧渊的那个透明法阵。

    然而,在这个广袤无垠的空间之中,想要靠神识寻人又何其容易,且不说神识寻人耗费的灵力巨大,若是她现在冒然用光灵力,又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脏东西,岂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窘迫之际,姜兮就愈加惦记着琼羽那个可以定位的日晷。

    可现在她的报酬还没有到手,又该怎么办呢?

    思索半晌,她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腕上泛着微弱红光的绳子,嘴角微微上扬,从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坚实的保护法层将忘川底下的魑魅魍魉紧紧包裹着,不让他们受到怨灵的半点伤害。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和血腥气愈加浓烈。

    穿着粗糙红衣的少年,怔怔看着高台上的女子用灵力为他们阻挡着怨灵的撕咬与攻击,而这群黑色的怨灵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身着喜服的女子呼啸而去。

    女子的脸上有着些许细细密密的微小伤痕,淡淡的红色从吹弹可破的皮肤中渗出。

    肉眼可见她已经力竭,少年牧渊徒劳地拍打着身侧的保护发层,向着忘川之源发出绝望嘶吼。

    无论如何,他想要出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

    出去,意味着她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生命所保护的冥界生灵,将会在法阵破掉的那一刻,全部灰飞烟灭。

    而不出去,意味着他要眼睁睁地看见她一抹一抹抽出身体中的三魂七魄,填补忘川之源破碎的窟窿,度化万千恶鬼怨灵。

    喜服女子将勾魂笔紧握在手中,输入灵力后,柔软笔尖霎时间变成锋利尖锥,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红色,是大片大片的红色,是绵延万里的红色,是喜庆,更是悲凉。

    喜服女子眼角眉梢带着温柔缱绻,嘴角旁的两个浅浅梨涡像是永远承着能够融化寒冰的温暖。

    魂魄从心尖抽离开来,化为长绸一般将漫天的怨灵缠绕,黑沉沉的怨灵旋即被定格在长空之上。

    彼岸的曼珠沙华缓缓盛开,月色正浓,会逢其适。

    一口浓烈的鲜血从喜服女子的口中喷涌而出,她却丝毫不在意,举手抹掉唇边血渍,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拂与而后,再整理整理头上身上的凤冠霞帔,蓦然开口:“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言罢,手中掐诀,生生剥离出身体中的最后一魂两魄,融合在脚下的法阵当中,腐坏的忘川之源像是旋即恢复活力,倒流的忘川之水恢复正常,天空之上黑雾退散,当空的血色满月逐渐褪去血色,恢复以往的模样。

    乌压压的怨灵在红光的照耀下得以度化,依照着往生规律,向着轮回之境而去。

    一切尘埃落定,得以回归正常。

    女子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景象,眸底流落处一抹欣喜之色,心口的伤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痛了。

    与此同时,用于保护百鬼众魅的法层逐渐消散,连同喜服女子的身体也开始逐渐透明。

    鬼群中的红衣少年见状,如同一只离弦飞箭踉跄着穿过重重障碍,堪堪向着高台之上去了。

    他下意识想要踏云飞行,可一个连法力都凝结不起的废物怎么能妄想飞起来呢?就像他妄想着自己能够保护她一样。

    女子的身体开始透明消散,少年上扬的眼角拽着两抹红色,他使出全身力气,艰难地攀爬着忘川之源陡峭的高台。

    丝丝殷红血液从指尖流出,融在攀爬过的每一处泥土之中。

    他爬上高台,冲过去想要将喜服女子紧紧抱住,奈何还是迟了,他如风一般靠近,又如同风一般吹散了她。沙子紧握在手中,终将随风而散。

    少年抱着残留着喜服女子余温的空气,怔怔发呆,没有了方才的嘶吼与咆哮,他只是安静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他眼眶红得可怕,黑色魔气自他周身而出,磅礴而浩大。高挺干净的眉眼之间,一抹鲜艳的红色印记初见雏形,震人心魄的红色悬挂于如长剑般锋利的长眉之上。

    无休无止的刺骨寒意自眼中凝结,他用于光扫过沾着鲜血的勾魂笔,薄唇紧抿,冷漠地看着度化万千亡灵的轮回之境。

    心头闪过一个想法:若是一命换一命呢?

    旋即,他踟躇走过,捡起遗落在地上的勾魂笔,不带丝毫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扎去。

    手腕上捆绑着的红绳豁然显现出来,一股和他相反的力量将他的手蓦然拉开。

    “住手!”

    熟悉且急迫的女声从苍穹传来,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带着闷闷的回响。

    牧渊心下一喜,纤长的睫毛倏而闪动抬起,待声音消散之后,他却觉得是自己幻听,再次举起勾魂笔向着自己刺去。

    手腕上的红绳亮起耀眼的光芒,再次将他的手往回拽。

    紧接着,一个类似于锅铲一样的凶器如同利剑一般刺破轮回之境,将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幻象通通撕裂。

    噩梦般的幻象如同废弃掉的纸削,轰然散落。

    牧渊变回了成年后高俊的模样,他抬头,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紧抿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股不易察觉的气音从嘴边而出,带着低哑温柔的嗓音,眷恋地看着眼前人:“你来了。”

    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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