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顺雨的轻唤让秋宁回过神来,她走到床边,看着簇新的锦被,纱帐,她恍惚想起来在洪河镇,英俊师傅青杨也对自已说过有些事永远也不要想起来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呢?黑暗中,秋宁躺在薛仪的手臂中,翻了个身。身旁已经轻轻地响起了鼾声。

    晨雨过后,三清山水气缭绕于山顶,春深时节,山道上稀稀两两走过几位去三清观中烧香祈福的香客。秋宁与薛仪,还有李恒,带着侍卫,沿山道行走三刻钟,此时抬头便已可望见红墙黑瓦的三清观立于山顶一侧。

    山风清寒,山道两旁树荫浓密,树下黄色紫色的野花星星点点,一派清幽景象,若停下脚步,隐隐可以听到山后飞溅的瀑布水声。秋宁紧紧披风,跟上薛仪的步伐。

    “是不是去过东都,你就会去车里平乱?”秋宁见弟弟行在前头,便衣侍卫殿后,在薛仪身旁开口问道。

    从洪河镇出发没多久,手下亲卫史良便隔三差五将飞鸽传书递到薛仪案前。如今到了西州,虽还离东都有几日路程,可这里的州官一直都是永康王麾下的人,从东都传来的消息从昨日便已变成书信了。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车里土司的父亲是先皇继位时时投诚的,当时内心里只怕便不是全心全意归附我国的,只是敬畏于先皇战神的声威。去年圣上加强中央军力,现在的土司便开始私下偷偷扩军。如今听闻圣上要加强中央财政,要各地方上税收明细帐本,便怂恿了一个部落做乱,想是要借刀试试中央军力到底如何。”

    \"那,你们有几成把握?”在秋宁的记忆中,薛仪只有洪河镇那一段从军,带兵的经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别担心。你夫君虽然带兵的经验不多,可是从小也见识过父王带兵打仗的手段。”薛仪拉过秋宁手,紧握在手心。

    也是,王府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和平民小子一样呢,身上起码也怀着些本领才是。

    “再说,还轮不到我冲锋陷阵。”薛仪与秋宁顺着台阶走上三清观殿门,张道长座下弟子程光与走在面前的李恒打了招呼,又快步走到薛仪与秋宁面前,深施一礼。

    “小王爷,好久不见。道长已经扫榻相迎多时了。”说完,抬手示意一行人随他走往殿侧山门走。

    “怎么,今天道长还专程让你来迎客?”薛仪笑道。

    “除了迎小王爷,程平也想看看一年没见到的师妹。”程平一边走,一边道,“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在黄花坡比试,还有小王爷与师妹合奏一曲长清,到现在道长与我都记忆犹新呢。那时是师妹第一次见小王爷吧,没想到姻缘竟能如此造化,师妹竟成了王爷侧妃。哈哈。。。。”

    看着程平一幅开心,说个不停的样子,秋宁不由嘴角一弯,想必当时两人当时没少斗嘴。

    “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和程平斗嘴。”薛仪像是知道秋宁在想什么,低声在秋宁脸边道,“还挺怀念你那调皮的模样的。”

    秋宁忍住去拍薛仪的手,“看来,道长留程平在身边的确是有原因的。这小子多有趣啊。有了这个嘴碎的,山中日月想必也热闹多了。”

    说到此,两人都笑了起来。

    道长的草堂修在山巅,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草堂对面便是瀑布,草堂根据五行阴阳选的位置,冬暖夏凉,白日可观瀑看云,夜日可参星宿百斗。

    虽是草堂,可堂外有一花药圃,室内也有几间房屋,正堂家会齐整,几个书架上放了很多书籍。秋宁与薛仪进草堂正室拜见过道长,道长便将薛仪迎去侧室商议东都政务国事,留秋宁在正堂喝茶吃小点。

    秋宁等了一会,见两人还没说完,便起身慢慢走出了草堂。一路上山,自已还没有好好看看这山上风景。秋宁走到草堂外的平台,抬头深吸了口气,白云悠悠,清风徐徐,青山滴翠,让人心不禁沉静下来。

    秋宁将眼光从头顶转向草堂对面下方的三清观的红墙黑瓦,观下方,一条银练从山凹处迸腾而出,水花四溅。在瀑布旁的一块大石上,秋宁看到站着的一个人影,看身形与衣着是个男子,他面向瀑布站着,好一会都不动,看样子也许站在那已有一会了,也不管爆布的水花与湿气沾染了他的衣袍。

    云层中,太阳露出了耀眼金圈,阳光折射在瀑布飞流而下的水花上,形成了一道不全的小小彩虹。如果这彩虹能全整,倒像是一座桥,把秋宁这岸和瀑布的那岸连起来了。

    也许是秋宁的眼光,也许是风的吹动带来了花草的芬芳,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脸来望向对岸秋宁的方向。

    秋宁没想到自已的注视打搅了那陌生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师妹,我说你去哪了呢?”程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你在这里看风景,怎么样,这里风光不错吧。嗨,我忘了,你以前就很喜欢在这里看风景,一看就好一会,还时常拿着根笛子对着瀑布瞎吹。”

    “对牛弹琴时,牛也是这么对人说的。”秋宁将眼神从男子身来转回来,对程平笑道。

    “呵,师妹的这张嘴还是这么利。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其实你吹得还可以吧。反正每次师傅听了你的曲子都挺高兴的。”程平笑了笑,拿着水壶往内室走,想必是要去给道长,薛仪添水的。“风有点大,你别站久了,现在还是春天,小心着凉。”

    秋宁点了点头,回头再看那对岸的人,却已不见了人影。

    什么人走得这么快,一会工夫就不见人了?难道自已刚才看花眼了,或者他是山中的精灵所化?秋宁弯嘴笑了笑,陈平说的没错,的确的些凉呢。秋宁转身走回草堂内,薛仪还没有和张道从内室出来,她弯腰从椅子上拿了大氅,走出了门外。

    “我去三清观上柱香就回来。”秋宁走过草屋通向观门的山道时,向隐身一旁树下的侍卫道。

    从暗道走到正殿,秋宁放下大氅上的帽子,虔诚跪拜,为家人祈福。然后,出了正殿便戴上帽子循着沿着观内侧道的暗道折回草堂。

    “啪。”一个石子打在了正行走的秋宁肩上,秋宁唬了一跳,抬起头来,可是旁边的墙头上并没有人,她蹲下身,拣起那颗石子端祥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石子,也许是风吹下来的?

    司空曙隐身在暗道旁边的的古柏上,看着下面那女子从帽子下露出的脸庞,不由得心脏一紧,几乎要停止了跳动。之前在瀑布前,他的确见到那座草堂前站着一个女子身影。虽然,他并没有去过张道长修行隐居的草堂,可是以前曾在一次闲聊中从秋宁听说了这个地方,因为秋宁每年都会去三清观祭拜。

    看着那个女子的身影,他的内心便冒出一个狂念。也许是自已的思念引来了故人的魂灵吗?毕竟秋宁曾经向自已描述过她很喜欢三清山的风景,而且那个女子与秋宁身形如此相似。

    就算是魂灵,他也要去与她说说话。他像被施了引魂咒一般,转身离开瀑布,想去草堂将那个身影看个清楚。他知道,向观中道士人打听怎么去草堂是行不通的。三清观弟子视草堂为禁地,只有张道长与一等大弟子几人才知道怎么去,因为那是张道长修行的场所,不容外人随意出入。

    他只得在回忆中翻捡,对着观前山门上的地图思索了好一会,才找到这个可能的暗道,不远处一株高高古柏上隐身。冥冥中,他觉得也许在此能再看到那个身影。

    果然,一位女子裹着大氅走了过来。微微的春风中,紫色的风帽下,她蹲下身子看了看自已手中打出去的石子,又抬起脸来,风儿吹开了她的帽檐,吹动她乌发旁的黄金镶红玛瑙,微微轻颤。

    那一刻,司空曙差点要叫出声来。因为那张脸与让自已时常思念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司空曙抓住树干,害怕自已会因为一时激动掉下树去,惊动了那与自已喜爱的女子一样的魂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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