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一个护卫叫唤是江国公府的人,众喽罗当下便停了下来,一齐去看孙永宁眼色。

    孙永宁也有些犹豫,心知这金陵城权贵极多,有太多孙家招惹不起的人物。现下江国公任宣州刺史,这宣州商贸和江国公府搭上关系,也是寻常;但也未必和江国公府有多深的瓜葛。孙永宁这么一想,就想找个台阶而走。正迟疑间,却见另一侧酒楼里斯斯然的走出一个华服公子来,不是张彬又是谁?

    张彬只是一脸讥笑地看着他,身边更有几个小厮指指点点。

    孙永宁便受不住:“什么人也敢和江国公攀关系?”指使着喽罗们去打这两个护卫。张永宁便想,打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一顿,再走也不算丢脸。

    只是这两个护卫也不是软蛋。黄光一成立安保司,便从窑场军营选了批老兵油子。这些兵油子纪律性不行,但是头脑活,见机得快,身手也不赖,正好便招到安保司,既解决了军队的问题,也让这些老兵有个去处防止闹事。

    几个喽罗本来就身板不壮,陪着张永宁喝多了酒,步子都不稳,一个照面便被两个护卫拳打脚踹,躺地下直哼哼;倒也不是伤的有多重,纯粹是几个喽罗一看不敌,便躺地上不起来,防止再被孙永宁吆喝着上去再挨打。

    两个护卫揍了人,便趁孙永宁愣神的功夫,赶紧催促马夫快走。

    不成想马车刚起步,便有几个人拦住去路,更有小厮一把抓住马辔头,这下便走不了了。

    张彬刚才没听到江国公府的字眼,只道这是从宣州来的,便就想着把事搞大,狠狠恶心下孙永宁。便有喽罗大叫:“哪儿来的恶仆,把城卫军的兵士打伤了,就想一走了之?”

    那孙永宁一时摸不清头脑,还以为张彬真的在给自己出头。一听这话,当下便直跳脚:“对对对,你们把城卫军的兵士打伤了,这就想脚底抹油,没门!”这几个小厮当然不是城卫军的兵士,但官字两张嘴,说是便是了。孙永宁更是抓住一个刚才落后一步,没上去打架的小厮,让他赶紧去找最近的城卫军,派些人过来撑腰。

    许美兰这会冷静下来,把车窗打开个小缝,看张彬那阴冷神色和孙永宁那幅蠢样,心知今天来了个搅屎的,这事便难善了,便让女会计从另一边车窗爬出去找救兵。孙永宁被马车挡着看不到,那张彬这侧看得到侍女从车窗爬出来,心知是去找救兵去了,心里只是冷笑,也不阻止,更不会提醒孙永宁。

    龙光门附件就有城卫军驻地,沿升州路往这巷子来甚为便捷。一都队城卫军在都队长的带领下,跑步前来,端的是反应迅速。城卫军到来,便驱赶围观人群,就要把许美兰连人带马车一并带走。

    不料,张彬阴恻恻冲那都队长道:“城卫军什么时候可以上街捕人了?”

    那都队长一楞,见张彬气势挺足,倒真不敢再吵嚷着抓人走。“孙少爷,这伙人既然惹您生气,不如我们揍他们一顿算了。”

    孙永宁愤愤地把目光投向张彬,张彬却是好整以睱。都队长又问:“这几人要不要顺便一块儿收拾一番?”

    “他要敢拦着,一块儿打。”反正自己和孙永宁也不止打过几架了,只要打不死,大不了再让父亲陪点医药费。

    看城卫军的人冲上来,张彬也光棍,当场就带着人跑开了。

    许美兰的侍卫一看不好,也不敢动手,便护住要害,蜷在地上任这些汉子拳打脚踢了一阵,便是那车夫,也被人从车辕上拖下来,打了个嗷嗷直叫。

    孙永宁记着对方的侍卫说过是江国公府的人,也不敢再上去撩车帘逗人女眷。那两个护卫不敢抵抗,打起来便也没什么劲,毕竟总不能把人当街打死。看着出了口恶气,孙永宁便要调头就走。

    不料张彬又跳了出来,“城卫军当街行凶伤人,真当金陵没有王法了吗?”

    孙永宁这会儿倒是回过味来了:“张彬,你小子耍我!”

    这时东城的捕快总算来了十几人,挤开围观的人群,领头的看到张彬在,便过来向张彬请示。张彬也不客气,道:“城卫军都指挥使家的孙公子带着家仆在大街上无端伤人,这会儿想跑呢。”

    那捕快头儿一听,当即一个头十个大,只恨自己紧赶慢赶却跑过来趟这浑水。

    张彬又道:“这么多人可以作证,便是这苦主也在地上躺着呢,总得请孙公子去衙门里解释解释吧。”

    众捕快无奈,只好凑上前去,那孙永宁早和喽罗躲进了城卫军队伍里。那捕快头儿回头看张彬脸阴阴的,知道自家这位小主子得罪不得,当下便鼓起勇气,与城卫军士兵推搡起来。

    正闹成一团,便听街巷另一头整齐的脚步声赶来,随即一队三十余人的队伍分开人群,便到了宣州商贸的马车旁。这声势可比城卫军过来时的乱糟糟一团要威武得多。

    金陵城内不能纵马而骑,李丛益便也舍了马,也和众军士一起跑过来。也亏得李丛益每日锻炼不缀,虽气喘吁吁,但总算是没掉队。但许美兰没事,只是两个护卫和马夫被打得好惨。许美兰略解释一下,李丛益便明白今日这事怎么搞大的了。

    那边捕快和城卫军看来人声势,一时搞不清来路,俱在那里张头晃脑。便是那孙永宁也颇为后悔,暗想看这拨军士的样子,怕是不好惹。

    “这帮城卫军,不收拾他们一顿,怕是不长教训。”李丛益道。

    胡元得令,当下便收拾队形,缓缓逼了上去。

    那些捕快见来人杀气腾腾,也不敢拦阻,便纷纷躲到一边去。那些城卫军看对方逼上来,只是纷纷往后退,但大家人挤人,又能退到哪去?

    胡元一声“杀”,只见前排军士猛的突前一步,接着便是一排刀鞘向前砸去,前排的城卫军猝不及防,一些人头破血流,还有一些人手断骨折,登时便惨叫声一片;然后宣州兵第2排又突前一步,一排刀鞘飞舞,城卫军又是一片惨叫哀嚎,接着轰然崩溃,几十人四散奔逃,手上刀盾弃之一地,便是围观的人群也是惊叫连连,跟着四散逃跑,差点儿酿着踩踏事件。

    一都队城卫军瞬间崩溃,孙永宁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麻木地跟着人群跑。

    胡元早盯着孙永宁,两队人冲上去围追堵截,一会儿就把孙永宁和他的几个喽罗抓到了李丛益面前。

    李丛益盯了张彬一眼:“是非曲直,看来得去金陵府衙门分辨一番了。”

    张彬此时哪还能不知李丛益身份,被李丛益一盯,心下发毛,不过面上也是不慌,“这几人当街骚扰良民,勾结无良军士滋事生非,国公大人今日为民除害,便着小人将他们带去金陵府衙即可。”

    李丛益虽然也不爽张彬这个搅屎棍,此时也奈何不了他。但就让他带走孙永宁,倒是便宜他了。李丛益便不接茬,一面让许美兰回去,一面让胡元带着孙永宁往金陵府衙而去。

    这边还未收拾停当,便有一队人马急急而来。

    孙彦祥和陈乔骑在马上,远远看着十数城卫军士兵鲜血淋漓,躺在街巷边哀嚎不已。不由地暗暗心惊,这江国公去了宣州任刺史后,行事一改以前的文人作风,竟也如此霸道。

    看到陈乔也一并过来,李丛益心里暗暗叹气,知道这事也就是让孙彦祥出出血便完了。当然,一定要想扳倒孙彦祥,也不是就不可能,李丛益直接捅到李煜那里,还是有一定可能就把孙彦祥抄家了。但李煜的反应倒底会怎样,李丛益吃不准,而且这样蛮干,会把整个官场得罪光。

    孙彦祥今日正找陈乔商议今年整修城墙之事。金陵城不比其他地方,更与宋朝隔江相望,实为抗宋前线。这每年整修城墙便不可少,但南唐近年财政左支右绌,凡事便不易为。尤其是这钱财如何东挪西凑,便需细细商议。

    待听到有人来报城卫军和东城捕快发生冲突,孙彦祥尚不以为意;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说是江国公府的卫兵把一都队城卫军打垮了,孙彦祥才觉得事情严重。而陈乔听说事涉江国公府,便也一块跟了过来。

    两人也是一刻未停留,此时东城捕快已把城卫军伤兵简单收拾,而李丛益准备把孙永宁带到金陵府衙去。孙彦祥当然不能就这么让自己儿子被带到金陵府衙去,金陵府尹张绍与自己不对付,并不仅仅是因为皇帝不希望两人不对付,而是真正的利益冲突。一旦孙永宁到了张绍地盘上,那就是搓圆搓扁任人施为了。

    “不必去府衙了,就在附近寻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陈乔品级上和江国公俱为从一品,不过人家贵为枢密使,官职大,他发话,李丛益也只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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